穆青眼光所過之處,是一片陰森的小樹林。
樹林里低矮喬木茂密,雜草叢生。
除了出沒的野獸,應無人跡。
風吹得雜草和樹葉嗚嗚的響,無端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雷虎不明白師叔祖為何一直盯著那個方向,姑娘中箭,傷得很重,還中了毒,需要盡早回去醫治,江離和小五也暈倒在旁邊。
江離在他來救之後,終于從柳沁受傷的心痛中醒過來,掙扎著與雷虎一同御敵,胸前又中了兩劍,現今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雷虎不明白師叔祖為何不趕快救治他們三個,而是盯著空無一人的遠處。
不對,莫非那里還藏有人?
雷虎剛想到這點,就見那處的雜草晃動了一下,若不是他因懷疑看得仔細,也只當是風從那處吹過,拂亂了一地青綠。
而眼前也一花,原站在身前的師叔祖只剩下一道飄乎的殘影。
樹林里,蒙面的黑衣人慌不擇路的往深處竄去。
他的輕功本不錯,此時為了逃命更是將全部的潛力都發揮了出來,不斷移動的身影快如閃電。
只聞風從耳畔呼嘯而過,敲打在後面的樹桿上,更象是有人在**後頭追趕般,讓人心更生慌亂。
可他只有逃,拼命的逃,逃出生天,才有活路。
一棵參天的大樹檔住了去路,幾片葉子從樹上晃悠悠的掉落。黑衣人戛然而止,頓住了飛一般的腳步。
他的面前,一柄無光的劍。銀色的劍,正對著他的咽喉。
喉結滾動了兩下,艱難的吞下一口口水。
看來已無生望了,早知今日,何必听從他人擺布,心中苦笑一聲,正待閉目等死。卻在見到面前緩緩飄下的那道灰色人影時,雙眼猛的睜大,在劍尖刺破喉嚨前。大喊了一聲︰「恩公。」
劍尖一頓,黑衣人忙一把扯下面上的布巾,露出一張年青的五官分明剛毅的臉。
「是你?」
穆青認出了面前的這個青年,司馬家族的嫡系司馬逸。
「恩公。怎麼是您?」
司馬逸也滿是懷疑的望著穆青。完全沒想到,自己領命來追殺之人竟是曾救過自己一命的恩公。
「恩公,我不知道……」司馬逸吶吶而言,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穆青收回了指著他喉嚨的劍,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細心的擦淨劍身,擦完這才看著司馬逸的眼楮說道︰「我知道你是受命而來,我不怪你。今日你也沒有參與他們的圍殺,本應放你一馬。可……我在此的消息不能走露,只能得罪了。」
他話一說完,司馬逸就明白了,即使他曾救過自己,是自己的恩公,可這次他不會放過自己。
罷了,罷了,本欠他一命,就當他沒有救過自己,就當自己償還了他。
想明白這點,反而心中坦坦,是生是死也不再放在心上,司馬逸當即豪爽大笑,「哈哈,恩公不必多說,本是我的不是,今既落在恩公手上,就請恩公給我一個痛快。下輩子,若再遇上恩公,再報恩公當日相救之情。」
穆青專注的望著他的眼楮,似乎要從中看穿他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末了,點點頭,欺上前來,低語一句「得罪」,一只手就拍向了司馬逸的胸口。
司馬逸本能的往後縮了縮,卻又很快穩往身形,既不躲避也不抵抗,任由他的手一掌拍打在自己的胸前。
劇烈的疼痛佔據了全部的思維,司馬逸以為自己要死了,可為何不給個痛快呢,死前還如此痛苦?
睜著大眼,無助的望向穆青。
另一只手又伸了過來,貼著司馬逸的心口位置,卻是一道渾厚的內力源源不斷的輸了進去,片刻,才罷手收回。
痛苦漸漸減輕,消失。
好半天司馬逸仍回不過神,愣愣的,手還保持著捂肚子的動作,整個傻了。
這到底是要我死還是不要我死?
「恩公……」再次吶吶開口。
「我剛才若直接放你回去,你如何交待?他們不但不會信你任何的解釋,還會將你下到大獄里嚴刑逼供,即使我相信你不會做出出賣之事,但也不忍將你和你司馬家拖累進去。」
穆青將手中的劍遞給他,「你把我手中的劍帶回去,就說我為救那孩子已墜下懸崖,有了這把劍和你身上的傷,他們會相信你。」
仍是愣愣的接過劍,就听穆青接著說道︰「我已用內力護住你的心脈,你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我再教你一套化解的內功心法,不但可以化解這道內傷,你若勤加修習,還可令你的武功精進,你听好了,仔細記牢。」
低低的將一套內功心法傳授完畢,司馬逸還來不急道聲感謝,穆青的身影已飄然而去,轉瞬不見蹤影。
呆呆的望了半晌,這才記起身上的傷,撩起衣衫,拉開前襟,胸前,白生生的肌膚上霍然一道掌印,嵌入肌肉半寸,呈暗紫色,清楚得指骨都清晰可辨。
一時駭得心中突突的跳,這樣的功力已到了何種境界?若不是恩公手下留情,受了這樣的傷哪還有存活的可能?
剛剛涌到喉嚨被強行壓制的那口血終于從唇邊流了出來,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司馬逸將銀劍細心的纏在腰上,拖著受了傷的軀體回身往山林的另一個方向而去。
他要盡快回去復命。
穆青匆匆回到柳沁他們身邊,剛剛將江離從柳沁身上扶起,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卻是柳誠趕到了。
柳誠看到臉色發黑發紫的小妹,頓時目眥盡裂,怒火涌上頭頂,將他殘存的理智燒成灰燼,一掌拍在附近的一塊岩石上,恨聲怒罵︰「姓方的,我定叫你等不得好死。」
穆青知他誤會,也不好解釋,他一來就看過柳沁的傷勢,知道不會立時致命,中的毒雖深,有華神醫送的解毒丹,自然無事,只是柳沁畢竟年幼,還是要盡早醫治,萬一落下病根就不好。
發泄了一通,柳誠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忙上前抱起小妹,一行人快速的回了柳府。
城外的這場血腥被大火掩蓋,很快的,蕪城內外的民眾都听說梁子山又遭了場天火,半邊山頭燒焦,老遠都能聞到一股沖鼻的焦糊味。
附近經過的人人掩鼻,再也不願接近半分,離得十里地就遠遠的繞道而走。
真是處晦氣的地方。
所有人都這麼想,若不晦氣,何來兩次的天火懲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