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吩咐之事,老奴都已辦好。」
錢嬤嬤打著顫,從昨晚到現在,飽受驚嚇的她都沒恢復過來。
悄悄瞧了方倩一眼,盡力穩住聲音,問道︰「姑娘要不要看一眼?」
方倩眼中露出嫌惡的表情,拿帕子掩了鼻,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安排就是,可得跟楊婆子說好,遠遠的發賣出去,送到那最低賤的地方,賤人只配呆在賤地。呵呵,我倒真想看看,她去了那種地方,還笑不笑得出來。」
說完嬌笑著站起來,往外走去。
裙裾搖擺,蓮步輕移,好一個婀娜美人。年方十八中等身材的方倩與同齡人比發育得實在好,****又挺又翹,後臀豐盈飽滿,一身緊身的束衣,更是將火辣的身材暴露無遺。
錢嬤嬤卻暗暗撇了撇嘴,俯首候在一邊,等方倩離開,才出了院子往後面而去。
人伢楊婆子已等在後門附近,錢嬤嬤將她帶到柴房,將方倩的話轉告後,收了楊婆子五兩銀子,任其將人帶走。
一行人從後門經過,守門的婦人見被捆縛堵嘴的文杏掙扎不止,暗自嘆息,看來她家兄長並沒想出解救的法子,唉,可憐啊,好好的閨女落到這樣的下場。
楊婆子帶著兩個下人拉扯著文杏穿過後巷,上了等在巷口的一輛馬車。
車聲轆轆,很快離了方府,往北行去,穿街過巷。周圍漸無人聲。
車身一頓,停了下來。坐于車中的楊婆子掀了車簾,下車一看。卻不是自家的院子,而是處于一條僻靜無人煙的巷子中,還是個死胡同。
楊婆子大怒,「二牛,怎麼趕車的,還想不想……」
聲音一下縮進了喉嚨里,望向緩緩轉頭的車夫。一張陌生的面龐,驚得渾身一冷。
車夫的眼,冷中帶著殺氣。就那麼靜靜的望著她。
這時後面又有幾人圍了過來,其中一人將手中東西丟到她懷里,說道︰「楊婆子,人我們帶走。相信你會識相。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楊婆子拿起懷中的東西一看,卻是一錠十兩左右的銀錠,心中一喜,不過五兩買的丫頭轉手就賣了十兩,這生意不虧,至于方府那邊怎麼交待,反正她們也不會查探,管她賣去哪里。大不了拿話糊弄一下。
想到此處,忙顫巍巍的回道︰「放心放心。我老婆子也算混過世面的,曉得規矩。」
將兩個手下叫下車來,眼睜睜的看著那群人揚長而去。
「啊啊……」
「嗚嗚……」
含糊不清嗚嗚咽咽的聲音一直沒停過,文杏自被帶回就一直昏迷不醒,高熱不止。
江郎中來看過,稱是挨打加上受驚,引起身體發熱,開了張散熱靜神的方子。又讓自家懂些醫術的夫人給文杏查看身上的傷處。
文杏的衣衫被剝下來,江夫人和在旁幫忙的翠柳翠羽倒吸一口冷氣,不忍直視。
實在是慘不忍睹,手上的傷不說,就是背後,交錯的鞭傷起了道道指粗的紅痕,可見當時鞭笞時用的力度何等的大,在這些紅痕下,還有粗細不一的已結痂的痕跡,應該是舊傷留下的。
唉,真是可憐的孩子。
就是見慣流血化膿的江夫人也長嘆一聲,細心的清洗後,將藥粉灑在文杏的背上和手上,用干淨的布包扎好,即使她已盡量輕手輕腳,處在昏迷中的文杏仍是疼得身體一抽一抽的,緊皺的眉頭下,淚水不知不覺流了滿臉。
文杏的嗓子是徹底無治了,那種毒藥喝下去,就是大羅金仙也挽回不了。
江郎中和江夫人嘆著氣離開,梅院里也格外沉重。
長康守在文杏的床前,雙眼血紅,指甲狠狠的掐進手心里,掐出血來也不覺得疼,與小杏相比,自己這點疼算得了什麼。
都怪我,都怪我!
長康一拳拳捶打在身旁的高凳上,竟將一張小凳打得碎裂開來,裂開處露出的毛碴扎進了拳頭里,就如同扎在心上一般。
若不是自己沒有好好照顧詢問,若不是自己畏首畏尾,也許小杏早已被救出魔掌,何來今日這樣的苦。
痛,鑽心的痛;恨,沒頂的恨!
一起涌上心頭,淹沒了神智……
三日後,文杏終于睜開了眼楮。
緩緩聚焦的眼神看向圍在身邊的一圈人,最後落在最近的長康身上。
本想如同以往般喚聲小順哥,可出口的卻只有「啊啊……」的聲音,神情一怔,那些痛苦的傷心的經歷慢慢涌回腦海,在眼前一一閃過,恐懼、害怕、疼痛,各種情緒飛速變幻,她突然痛苦的低叫一聲,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小杏,別怕,小順哥在這里,小順哥在這里。」
長康已忘記了男女的避諱,慌張的將小杏摟進懷里,輕拍著安慰她。
「啊……」文杏倒在他懷里,緊緊抓著他的衣襟,緊緊的,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痛哭卻無聲……
文杏暫時在梅院的偏房中安來,不會說話,又不識字的文杏根本無法與人溝通交流,整日關在房中,神情越來越陰郁,除了見到長康時,才會露出久違的笑臉。
這樣下去可不行,到時身體好了,精神會得病。
柳沁暗暗琢磨,最後決定教文杏識字。
識了字後,雖不會說可能寫,也不妨礙與人溝通了,而且最主要的是轉移她的注意力,不會老想著過去痛苦的經歷。
這件差事落在了溫柔耐心的翠柳身上,翠柳本就憐惜她,這些日子無微不至的照顧,文杏對她也比其他人親近。
于是偏房內,翠柳每日寫幾個大字,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教文杏識字。
文杏雖啞,卻不聾,腦子也聰明,並沒費太多的力氣,很快就識得了很多的字,包括她自己的名子。
授課的場地已從偏房挪到了院子,陽光燦燦的照下來,照著文杏尖尖的下巴,也照見了她日漸開朗的笑顏。
這日文杏紅著臉,跟翠柳比劃了半天,翠柳仍是沒明白,直到長康來看她,文杏偷偷在背後扯扯翠柳的衣衫,指指長康,臉紅紅的低下頭。
翠柳終于明白了,等長康離開後,拿出一張紙來,寫了「長康」兩字,讀給她听。
文杏點點頭,又搖搖頭。
翠柳再寫下「小順」兩字,文杏終于開心的笑了,捧著這張紙,眉開眼笑的拿手在每個字上一遍遍的臨摹,笑容溫柔,充滿情意。
翠柳一怔,不覺想起自己的心事,曾幾何時自己也如文杏一般,將某個人的名子寫在紙上,一遍又一遍,細細的用心的描摹,直將他描進心底深處,再也拿不出放不下,可……
陽光已西斜,燦爛紅霞在天邊,如懷春的女子,嬌羞滿面,只是這份嬌羞里,又帶著不可追憶不能相守的遺憾。
直至漸漸沒入遠山。
無限好的夕陽,極致美的曇花啊,都是一夕的輝煌,剎那開放,剎那璀璨。
剎那,衰敗。(未完待續。)
PS︰這兩章我亦是眼含熱淚,雖然文杏只是個配角,但我仍是傾注了全部心血,只因從文杏身上,更能表現那個社會的黑暗面。對讀者來說,我前面的文也許如白開水沒什麼滋味,只因我更喜歡淡淡的溫馨,不願去虐自己虐他人,可現實如此,有陽有陰,有明有暗,有溫暖亦有冷酷,即使自己再不願,也要順應故事,走上爾虞我詐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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