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文杏被救回柳府幾天後,就有人輾轉托人給長康帶了個信,希望能見長康一面,至于對方是何人,卻不明說,只說見面之時自然知道。
長康因為文杏一直抽不出時間去見,十天後,文杏一切都穩定下來,長康再次與那人聯系上,約在了瓊漿的廂房。
巳時正,待在靠左廂房的長康心神不寧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就听得門外傳來「客官里面請」的聲音。
接著門簾子被掀開,從外面走進一人。
長康凝眸看向他。
這人自己肯定不認識,一個念頭浮上來,那麼他為何知道自己,找自己何事?
帶著疑惑將面前之人仔細打量。
來者是個不過弱冠之齡的文弱少年,長相清秀出眾,與長康這等習過武之人相比,他雖挺拔似槐楊,行動卻有楊柳之姿,稍顯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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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穿著打扮,雖是布衣長袍,毫無修飾,卻也不減他的風雅。
這麼個姿容出眾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聖?
長康的疑惑很快就被解開。
來者朝他深深一揖,開門見山問道︰「請問可是小順兄弟?」
長康點點頭。
「在下姓何,名少行,是方府的小廝。」
方府?
一听這兩字,長康雙目怒瞪,牙齒咬得咯咯響,雙拳若不是極力控制就要打到對面人的臉上。
「小順兄弟,在下找你。是有急事。」
何少行不知長康為何動怒,但事情已過去許多天,他實在不知找誰才能幫他。所以也顧不得長康的態度,急急說道。
長康終于找回點理智,強壓下心底的情緒,不解的問道︰「你我素不相識,不知找我何事?」
「事關文杏。」
「小杏?」
「對,文杏從方府消失了,我問了一些人。他們都不說緣由,最後還是一位與我私交頗好的小兄弟偷偷打听來告知我,說文杏被打一頓發賣了出去。我在蕪城沒有故交親友,又不敢托付方府之人,想起往日听文杏提起有同鄉在柳府當差,她也時常念叨一位小順哥。故冒昧打听。這才約你相見。」
見長康臉上陰晴不定,並沒做聲,以為長康並不將文杏的生死放在心上,一急之下上前抓住長康的雙手。
繼續說道︰「文杏既稱你為小順哥,可見你二人原是親近的,少行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順兄弟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前去尋找。將文杏帶回來。」
說完自知唐突,忙將手松開。從腰側扯下一個荷包,放在長康的手中,「散碎銀兩可做路上的盤纏,里面有張一千兩的銀票,應該能將文杏贖回。」
長康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冷冷說道︰「你既有心,為何自己不去尋找。」
「我……唉,說了也不怕小順兄弟笑話,少行無自由之身,就是與你相見,也是想盡辦法才為之。小順兄弟,千萬拜托了,少行不能在外久留,先行告辭。」
「慢。」
長康將荷包塞回有些愣神的何少行手中,繼續冷著臉回道︰「不需你的銀兩,也不須你拜托,小杏的事我自會盡心,好走,恕在下不送。」
看著何少行怏怏離去,長康也不知自己為何有那麼大的火氣,按說何少行為了小杏也算盡心盡力,甚至拿出許多的錢財直接交到陌生人的手中,只為求得一個幫忙尋找的承諾。
這樣的情誼按說他該感激才是,偏偏他的心里非常不舒坦。
特別的不舒坦。
帶著別樣情緒的長康回到府里,進了梅院,看著院子西角梅樹下眯眼享受陽光的那個少女,幾縷細碎的鬢發微彎的貼在臉側,襯得她尖尖的小臉更顯柔弱,柔弱得讓人心疼,憐惜。
「小杏。」
長康輕喚一聲。
正微閉雙目的文杏慌張睜開眼楮,等看清面前之人真的是長康時,臉上頓如花開一般,剎時燦爛,揚著笑快步跑到長康面前。
一雙眼睜得大大的,帶著滿心的信任望著他。
「我……」長康突然不知說什麼好,搔搔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等柳沁回到院子時,看到的就是花樹下,矮幾上,兩個花樣少女少年,你望我我望你,默默無聲,卻已將千言萬語訴盡。
突然想起前世青春年少的自己,也有這樣小兒女的心事,只是當年沒有這樣一位少年郎相伴,沒有這樣情意綿長的對視。
文杏,終究還是幸運的。
不忍打破這份靜謐美好,柳沁帶著翠羽又悄悄的離去。
院中長康文杏並不知姑娘來了又去,在說與不說中猶豫了很久的長康終于還是將何少行相約之事說了出來。
說完擔心的看著文杏的眼楮。
文杏並沒有因听到「何少行」三字,流露出任何的波動,讓長康稍稍放下心。
誰知文杏起身拿來紙和筆,寫下了「我見他」三個字,讓長康的心又提了起來。
「為何?」
文杏搖搖頭,繼續寫道「我問他」。
「你有事想問?我代你去。」
「不。」
「小杏,你有事瞞著我。」
文杏急忙再次搖頭,指指自己的腦袋,再次寫下「我見」。
她因識字不多,不能寫下連貫的話語,但長康懂,也明白她最後搖頭指腦袋是說自己也沒弄清楚的意思。
長康只得點頭答應。
兩日後,北城一個僻靜的院子,已被柳沁買下來作為隱蔽的別院,算作肖府的第一份住宅產業。
長康帶著文杏與何少行見了一面。
當踏進屋子的何少行猛然看到文杏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拋去了原有的風雅儀態,沖過去緊緊抓住文杏的手,激動得目含雙淚,聲音發顫,澀聲道︰「文杏,太好了,你……你沒事了。」
長康橫眉怒目的上前一步,欲將何少行的手打開,卻見小杏已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出,不覺一絲笑顏爬上了臉龐。
何少行因為激動根本沒察覺文杏的疏離,反而轉身對著長康深深一揖,感激的謝道︰「少行多謝小順兄弟幫尋回文杏,小順兄弟之恩少行無以為報,他日若有差遣定萬死不辭。」
長康本笑著的臉立即又冷若冰霜,若不是小杏有事相詢,他真想現在就將此人趕出去。
臉冷聲音更冷,「我尋回小杏是我跟小杏之間的情誼,不須外人道謝。」
一句「外人」終于讓何少行意識到什麼,不覺拿眼探尋的看向面前兩人。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室內靜了下來。
樹影從窗前拂過,帶著秋的清冷,將窗紗染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