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這兩日怎麼如此乖巧?」
老夫人望著坐在自己旁邊的柳沁,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心道莫不是又闖了什麼禍,這才來自己面前討乖賣巧,指望著能蒙混過關?
柳沁放下手中剝的松子,拉著娘的胳膊,將頭靠上去,笑道︰「娘不願沁兒呆在您身邊麼?」
下首的蔡欣蘭也笑道︰「娘怎麼可能不願,簡直恨不得將小妹綁在此處才好。」
說得娘三個越發笑了起來,蔡欣蘭又道︰「許是小妹大了,曉得自己在府中時日不多,所以要多陪陪娘。」
蔡欣蘭本意是說柳沁長大了很快要出嫁,與父母相守的時間不多,可此話恰恰說中了柳沁的心事,不由心中一酸,忙將頭藏進老夫人的懷里,悄悄將涌出的淚抹掉。
「瞧瞧,瞧瞧,這還害羞了,沒想到咱家的沁丫頭也曉得要害羞,看來是真的大了呀。」
老夫人模著柳沁的頭,半是玩笑半是感慨。
女兒大了,當年的那個女乃女圭女圭不久後就要嫁人了,再也沒有這麼個溫軟的小身子嬌滴滴的賴在懷里,老夫人想著想著,也有些傷感起來。
「娘,我不過是句玩笑話,小妹嫁人還早呢,您倒真的傷心了,這不是媳婦的錯麼?」蔡欣蘭見老夫人神情不對,忙上前勸慰。
「倒也是。」老夫人自己也笑了起來,「咱沁兒的親事還沒定呢,阿離那孩子。不是說及笄禮一過,就上門的麼,怎麼還不見人來?」
「娘……」柳沁不滿的嘟囔著。這得有多心急呀,難不成真的怕我嫁不出去?
蔡欣蘭用帕子掩著嘴笑,剛說了句「娘也太心急了些」,就听得守門的小丫環回報,「表少爺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老夫人立馬笑眯了眼。
江離和方諾一起走了進來,給老夫人和蔡欣蘭行了禮後。坐在一旁陪著敘了回話,答應在府中留飯,這才從上房出來。
三人行走在後園子里。久久沒有言語。
至僻靜處,四周無人,方諾在稍遠處站定,江離才停下步子。望著柳沁。「妹妹是準備明日走嗎?」。
「嗯」。
「我那邊都安排好了,生意上的事都交待給成伯,有大同一旁協助應該沒什麼問題,長興他們幾個也都回去與家人團聚去了,最遲明晨會回來,妹妹還有什麼要交待的?」
柳沁搖搖頭。
盯著足尖好一會兒,終于鼓起勇氣抬頭問道︰「阿離哥哥,你若不想去。我不會強求。」
江離笑著敲了她的腦門一下,「說什麼傻話。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我不一路盯著,還怕被別的男子拐跑了呢。」
「什麼嘛,誰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咱們還沒定親呢。」
「妹妹提醒的是,是我疏忽了,還是等我們的事定了再去,反正晚上幾日也無妨。」江離鄭重其事的說道。
「不行。」柳沁急急的反駁,反駁完又覺得有點對不住江離,雙眼晶亮的盯著他,「阿離哥哥放心,等此事一了,咱們……咱們只要還活著,我一定嫁給你。」
江離沒再說話,嘆息一聲,將她摟進懷里,緊緊的抱著,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了。
許久,才在她耳旁低語,「妹妹勿憂,哥哥會保護你,絕不會讓你有事。」
稍遠處,方諾望向遠天,眼角的余光卻將這相擁的身影掃進了腦海,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似苦澀,又似欣慰,似難過,又似開心,百味俱雜,難以釋懷。
晚上又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柳沁很珍惜這最後的相處時光,不住的插科打諢,逗得所有人都哈哈笑開懷。
然而,越想留住的時光總是走得越快,不知不覺,夜已深,爹娘的身邊賴不住了。
「你這孩子,還不走,娘可沒你那麼好的精神,你爹爹明日還要去衙門辦事,也要早些休息。」
老夫人終于張口趕人,這丫頭也不知怎的,這幾日這麼粘乎。
「那,那女兒走了。」柳沁戀戀不舍的從老夫人懷里抬起頭,「娘您若頭疼犯了,讓彩霞照我的方子煎水給您喝,還有爹爹,多注意保暖,別又犯了腳疾。」
「曉得了,這孩子,難不成跟娘一樣得了健忘癥,這話今日都說三遍了。」
老夫人笑著推了她一下,柳老爺眼光閃了閃,心里有些起疑,卻也不好相問,只得暫時壓下。
這一夜又是個不眠之夜,輾轉反側,思來想去,最後,實在睡不著,披衣起來,悄悄打開房門,走至院子里。
月上中天,光華似水。
花木低垂,婆娑麗影。
游走在院中,這每一樹,每一花,每一葉,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熟悉,親切。
甚至這個院子,這個府邸,整個蕪城,都是熟悉的,親切的。
原以為從生到死,都可以留在這里,可現在……
爹,娘,您們多保重!
大哥,大嫂,你們多保重!
雖前路渺茫,但我絕不會輕易認輸,不到南牆絕不會回頭,請您們相信我,等我回來!
傷感化為豪情,月光之下的人目光堅定,周身都閃耀著璀璨的光華。
院外一棵大樹上,原本有些擔憂的男子嘴角微翹,放下心來,長身而起,在樹梢上一點,越過牆頭,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清晨,天光一線。
柳沁已穿好衣裳,將一頭青絲隨意一綁,沒有蘭可的巧手,她實在對付不了那不听話一頭亂發。
正要拿著一旁收拾好的包袱悄悄出去,房門卻被推開了,蘭可和秋荇一人背著個小包袱,俏生生的立在門邊。
「你們這是?」柳沁驚訝得說不出話,她沒想過要帶她們走。
「公子跑路怎麼能不帶著我們倆呢,好歹我們是公子的紅顏知己呀。」秋荇得意的搖晃著腦袋。
蘭可一聲不吭的走過來,將柳沁按在小圓凳上坐好,解了她的發,重新梳理起來。
「看吧,沒了蘭可,公子連頭發都不會梳了。」秋荇更得意了。
「那行,我帶著蘭可,你留下。」
「不可以,沒有我,公子吃飯不香,睡覺不香,連走路都……」
「行了。」柳沁笑著打斷她,心里卻涌上一股暖意,「你以為你是夜來香啊,有了你,就什麼都香了。」
蘭可「噗嗤」笑出聲,「夜來香」太有歧義了,與「夜香」只一字之別而已,秋荇瞬間也想到這點,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
笑鬧了一陣,柳沁終于嚴肅說道︰「我此次出門是有要事,也不知何日才能回來,你們就留在這里吧。」
蘭可和秋荇雙雙跪了下來,鄭重起誓,「不管公子去哪里,我們誓死追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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