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
「對,咱們自然要選它第一個開刀。」
雷虎點點頭,公子要對付誰,拿誰先開刀,他無意見,他關心的是他需要做什麼。
「雷大哥,這次來了多少人?」
「經過上次的事,我將谷里整頓了一下,余下的不足百人,這次將年歲小功夫差的全留下,帶了五組共五十人來。」
五十人,夠了,人太多目標太明顯,容易暴露。
柳沁在心中默默盤算了下,說道︰「派兩組進陽城,讓他們分散到各行各業,潛伏下來,收集消息,同時听候阿諾的指令。」
「嗯。」
「其他人先休整三天,三天後,起程去衡州。」
「去衡州?」
「是,我要你們去查當年那場洪澇之災。」
雷虎想了想,這才想起當年的那場影響到蕪城的天災,雖然不太理解這麼做的目的,卻已知道這任務的難度,「可,事情過去快十年了,還能查到什麼?」
柳沁站起身,背著手,她也知此事的難度,但這是最容易出效果的法子,值得她去賭一把。
「要想抓方家的錯處,辦法很多,方家做事很是囂張,自以為有金家和三皇子庇佑,沒怎麼掩飾,但我想過,即使咱們證據確鑿,那些欺壓百姓、強搶民女的罪名不至死,最多拿一兩個方家子弟頂罪,至于貪贓枉法、行賄受賄的證據不好拿到手,最主要的是,這些最多只能傷他元氣,不能將方家整個的鏟除。斬草不能除根,將致大患。」
柳沁的聲音里透出從未有過的狠辣,方家與柳家的仇怨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而且對這種作惡多端之人,她是絕不會手軟。
「大哥跟我說過,當年隨三皇子一起去賑災的戶部官員就是現在的戶部左侍郎方惟民,以金家及方家貪婪的本性,怎麼可能清白,如果我們能找到這方面的證據,再煽動民眾,引起民憤,你們說,皇帝會放過方家嗎?至于三皇子,在這爭寵的節骨眼上,真出了事與他撇清都來不及怎還會保他?」
大家听了柳沁的分析,都認為這確是個最好的法子,只是,過去快十年了,痕跡沒有,人死的死,逃的逃,當年知情的只怕也都滅了口,要想在如同新建的偌大地方找些線索,真如大海撈針一般,那決不是一般的困難。
雷虎有些為難的望著柳沁,道理他懂,可實在太難了,真想問一句,這任務能不接麼?
「雷大哥,我知道,這能難,但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扳倒方家的辦法,我給雷大哥兩個月時間,若兩個月還是什麼線索都沒有,那我再另想他法。」說完站到雷虎面前,給雷虎施了一禮,「雷大哥,多多辛苦,也請雷大哥跟兄弟們說一聲,不管成功與否,回後我請兄弟們喝酒。」
雷虎嚇了一跳,跳起來站至一旁,忙不迭的還禮,「公子說哪里話,公子吩咐,雷虎自會盡力,公子放心,回去後,我就帶著人趕去,一定將衡州翻個底朝天。」
柳沁擺擺手,「不急,不急,過兩天會有人帶著我的親筆信來找你,陪你們一起去。」
看了一眼旁邊听到衡州,眼神就開始飄移的方諾,「阿諾,你去廚下吩咐一聲,讓置桌好酒,待會你和阿離哥哥陪雷大哥好好喝一杯。」
「好。」從恍惚中被喚醒的方諾沒有多想,就走了出去。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門口,柳沁才對雷虎說道︰「雷大哥,你著重查一下祁涼山一帶,當年跟著一起去的還有位姓謝的年青官員,听說是在回帝都時被劫匪劫殺,我覺得這事挺蹊蹺,哪有那麼大膽的劫匪,公然劫殺公差,而且是皇帝親派去的公差。還有,」
柳沁頓了一下,江離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看向她的眼里帶著贊同和綿綿的情意。
「還有,阿諾的爹爹據傳也是在這一帶失蹤的,你一並查一下。唉,阿諾雖不說,可我們都知他並沒放下,只是不敢去觸模這道傷口,害怕再也愈合不了,但這次既然去了,就查一下吧,假若真是……長痛不如短痛。」
雷虎這才知道柳沁將方諾支開,是說這事,心中很是感慨,越發覺得姑娘的心腸真的好,待自己等人真是沒話說,忙答應了。
他們卻不知,這番話已被門外的人听個正著。
方諾站在門外,他也不是故意要偷听,而是柳沁提到衡州,讓他不由想到他爹爹,神情恍惚,在門外,望著遠遠的天空,惆悵了一會兒,卻不想,就听到了柳沁的這番話。
他的眼楮一下子濕潤了,晶瑩的淚珠含在眼眶里,使勁憋著,才未掉落,他沒想到,這事已過去近十年,當年听到他說他爹爹的事時還是個小孩的柳沁卻記得那麼清楚。
從那次回涇縣之後,他再未提過也未回去過,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早忘了涇縣一切,忘了他還有個生死未卜的爹爹,而姑娘卻一直記在心里。
這時,他才覺得心里沒來由的一陣陣抽痛,姑娘說得沒錯,其實在心底,他並沒忘啊,多少個夜里,夢中是喊著爹爹醒轉,枕畔似乎仍有爹爹大手撫模過的痕跡。
可他不敢想,不敢去求證,即使他有了能力,仍不敢再去當年的地方尋找,他害怕是傷心的結果,不尋不找,心里總有那麼點渺茫的念想,或許,或許爹爹還活著,活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柳沁的話就象當年擦過他淚水的那雙軟乎乎的小手,是夏日的微風,是寒冬的炭火,帶來的是陽光般的溫暖。
他說過不會再流淚,仰頭對著遠處望了一會兒,悄悄的從院子里離去。
江離看了一眼門口,他已覺察到方諾此時才離開,卻並未阻止柳沁,這樣也好,有些心結總要打開,妹妹說得沒錯,長痛不如短痛。
三天後的清晨,城門一開,兩騎快馬一揚出城的令牌,衛城的兵士連長相都沒看清楚,他們已消失在城外的道路上。
這是奉旨外出辦事的,守城的兵士都很識相,自然不會追上去盤問。
隨後一連幾天,往東南的官道上,逐漸變得熱鬧起來,三人一群,五人一伙的,既有遠行的客商,也有江湖的豪客,亦有襤縷的乞丐,誰也不知他們從哪兒來,要往哪兒去,混在南行的人流里,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而同時,一股流言在陽城快速的傳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