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各為其主,但薛某不想看到下面的兄弟相殘,不如你我一戰一決勝負,若你勝,薛某讓你帶著你的部下安然離開,可否?」
杜元秋不想跟薛劍單獨對戰,他雖沒看過薛劍的出手,但听說薛劍武功高強,他沒把握一定能勝,他杜元秋能活到現在,就是從不打沒把握之仗。
但今日,對方似乎不給他退卻的機會。
應與不應,同是兩難。
他突然有些後悔,一听費謙出事,頭腦一熱,就趕了過來,如果早知費謙已徹底敗了,他應該緊閉城門,向帝都求救,或是干脆帶著部下趁亂離開。
只怪他當時念著費謙的恩情,亦不願在部下面前落下個無情無義之名,這才陷入如今兩難的境地。
仗著身後這三萬精兵,他有信心與對面的人馬一戰,至于留在軍營中其他的將士,他不相信這短短的時間都已被劉晟收服,仍是有機可趁。
可沒想到對方一來就以言語擾亂軍心,讓自己這邊喪失斗志。現在又以言語相激,若自己不答應,手下的人定會覺得自己方的主帥貪生怕死,不顧手下死活,更會讓軍心渙散。
可若答應,只怕……今日就要留在這里了。
「哈哈,杜元秋,你怕了不成?」
「是啊,元秋小子,你一向躲在人後,讓別人為你賣命。兄弟們,你們睜大眼楮看看,這就是你們的杜將軍,除了躲在後面陰險的算計別人,連與對手一戰的勇氣都沒有。」
韓爍和魏長松唯恐天下不亂,在那邊哈哈大笑,指指點點。
本還在沉吟的杜元秋臉面終于掛不住了,提起了手中的劍。
「將軍,你不要去,讓我來。」
「要不……將軍,咱們先撤吧。」
「是啊,將軍,費將軍他……不如等咱們搞清楚狀況再作打算?」
手下幾個將領除了一位願意挺身而出外,其他的竟都在勸他逃走,雖然杜元秋也認為此時逃走是最好的決斷,可對面的嘲笑,那種不將他放在眼中的蔑視深深的刺激了他。
今日他若臨陣月兌逃,他在軍中多年豎立的威信也就徹底完了。
劉晟再以叛逆謀反的罪名對他追殺,他在世間將再無立足之地。
而與薛劍一戰,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兒,杜元秋亦揮劍直指對方,「薛劍,你的話可算數?」
「男兒一言,駟馬難追。」
「好,就讓本將軍來會會你有何本事。」
兩人再不言語,各自打馬往對方沖去。馬蹄卷起的塵土飛揚而起,仿佛兩道颶風旋轉著撞到了一起。
傅君彥笑眯眯的模著胡須,一臉奸計得逞的狡詐。
兩匹駿馬四蹄如飛,很快就到了對手的面前,「叮叮當當」,兩柄劍不知已交擊了多少下,然後兩馬相錯而過。
一匹馬上,薛劍挺身而坐,臉上未有任何表情。另外那匹馬上,杜元秋突然變色,撫著胸口,一股血箭從胸口突兀的噴涌而出,帶著馬上的人一起跌落在地。
只是一個照面,杜元秋就死在了薛劍的劍下。
這樣的結局雖然在傅君彥的預料之中,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杜元秋雖然不是最勇武的將士,可也不至于連一個照面都招架不了,這個薛劍,該有多厲害啊。
兩方的人馬都怔住了,所有人都看向中間,耀眼的陽光下,杜元秋的尸體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只有那匹失去了主人的馬兒圍在他的身邊,刨著蹄子,不住的哀鳴。
本是朗朗晴日,卻無端的有種大漠黃昏的荒涼之感……
薛劍孤身打馬到三萬精兵前方不遠,掏出劉晟給他的令牌,大喝一聲,「陛下親賜御令在此,還不跪拜?」
那三萬精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有人跪了下去,然後慢慢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兵不血刃,就將這支精兵拿下,薛劍的眼中也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雖然大局已定,可仍有很多善後的事情要做,比如那些投誠過來的將領該如何安置,是留在原位,還是換到他處,還是關押起來。這些很讓人頭疼,一個處理不好,就會留下後患,甚至會擾亂軍心,讓還沒徹底收服的軍心又動蕩起來。
還有那些有功將士的獎賞,也要早早落實下去,有功者獎,有過者罰,獎罰分明,才能讓別人繼續好好賣命不是。
還有軍隊的重新編排,各級將領的任命,等等等等,都是很費腦筋的事情,幸好有傅君彥在,才沒讓劉晟一個人頭疼。
上頭的人忙亂不已,下面的人也沒閑著,紛紛悄聲議論著,怎麼費將軍就突然敗了呢,難不成費將軍真的謀反了?
這日一切仿如做夢一般,可夢醒後,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費謙敗給了劉晟,也不算冤枉。
首先,費謙就犯了個先入為主,不明敵情的錯誤。
劉晟以前為了自保,在朝堂上從不露頭,一向低調行事,自然在有些人的眼中就是懦弱無能了,再加上他來涼州後,表現得傲慢無理,不將所有人放在眼中,又給了大家一個此子不堪大用的錯覺。
倘若他對費謙禮賢下士,反而會引起費謙和杜元秋的警覺,偏偏他裝得傲慢無比,就讓費謙對他輕視了,因為輕視,對他的行為就沒有過多關注。
而劉晟卻不然,幾個月前就將傅君彥派到了軍中,可說他對費謙對軍中了如指掌,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在此舉上,劉晟就佔了先機。
再有就是謀略,在這場以弱勝強的戰斗中,劉晟所行的每一步都是詳細計劃的,所說的每一句話也都是有深意的,包括秦泰的出場,費謙親信將領身邊出現的人,也都是提前謀劃好的,甚至連杜元秋的死也是謀略之一。
所以說,兩方對陣,除了絕對的優勢之外,謀略才是決勝的關鍵。
當然還有兩個重要的原因,也是讓費謙沒料到的意外,一是皇帝竟然御賜了令牌給劉晟。
費謙敢如此大意,就是因為他認準劉晟不敢殺他。他是朝中堂堂的三品武將,皇帝親封的上將軍,沒有皇帝御旨,誰也不能私自斬殺,就算他有罪,也要押送到帝都受審後才能宣判。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個規定沒有人敢違抗。
但他沒想到劉晟手中有可先斬後奏的御賜令牌。
不但有令牌,還有個能讓人信服的借口,能讓皇帝也不會追究的因由,那就是明悔大師所告知的一切。
去歲巡街刺殺一事已百分百肯定是金家的陰謀,而且刺客又都是涼州口音,那麼將費謙與之牽扯上,不就是順理成章嗎?就算劉晟不說,只怕皇帝自己心中也會這樣猜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