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陣酸澀。
人生在世,對于那些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就算沒有血緣關系又如何?夏雨不是梅姨娘的親生女兒,可現在她們的心,卻早已緊緊的連在了一起。
古代女子早嫁,梅姨娘左右也不過三十來歲,本來雍容華貴的她,卻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寢食不安,如此憔悴。那不管是十六年前,還是她假裝失憶騙了所有人,這都已不再重要了。
緩身而去,坐在床邊,夏雨俯身抱住那昏睡的人兒,薄唇輕啟,微微呼喚︰
「娘親,我回來了……」
昏厥的梅姨娘,微微一動。似是听到了內心深處那道渴望的聲音,終于緩緩睜開的眼楮。可是,當她看到夏雨的時候,她卻楞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慢慢抬起手,撫上那張熟悉的臉,她的眼淚再次忍不住,滾了出來。
「小雨,真的是你……」一開口,淚水就止不住的流。
母女親情,兩個人相擁在一起,不禁讓站在門外的綠翹和周氏兄妹都感動得哭了。
沒有經過生死別離的人,他們怎麼會懂!那種明明已失去,卻突然換來的重逢……
夏雨將臉埋在梅姨娘懷中,臉上掛著淚水,但嘴角卻輕揚,有著幸福的笑容。
「娘親,我回來了,小雨以後再也不會讓您擔心了。」
「回來就好!」梅姨娘緊緊摟著懷中的夏雨,哽咽的說道。其實。在現在的她看來,只要夏雨能活著,那其他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夫人,小姐回來,我們應該高興才對,您就別在傷心了。這些天,您已經哭得夠多了,就別流眼淚了。」綠翹上前,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笑笑的說道。其實,這一刻她有多想上前,也撲到梅姨娘的懷中。雖然。她只是一個下人,但她從小和夏雨一起長大,也早就將梅姨娘和小姐,當成了自己最親最親的家人!
夏雨知道。梅姨娘並沒有失憶。卻沒有追問梅姨娘有關自己身世的事。因為,梅姨娘如今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她實在不想去揭開她用了十六年才不疼痛的疤。
夏雨回來,周文倩知道大家這些天都沒吃好睡好,便乘著大家團聚的高興勁,做了幾道可口的小菜。
吃飽喝足,已經快大半夜了。之後,夏雨也有問起綠翹。在她離開的這兩日,那西候府的人有沒有來找過麻煩什麼的。
綠翹本因為夏雨的歸來還很高興。卻在她問起這件事的時候,臉色突然暗沉了下來。
「小姐有所不知,就在小姐被帶走的當天,那侯爺就帶著好多人來府上說要將夫人接回去。可是,夫人寧願死,都不願離開梅莊,說要等到小姐你回來。」
「夏天雄帶人來接娘親回去?」嘴角一勾,夏雨一聲輕笑,倒沒想到那夏天雄竟然如此沉不住氣,竟然在她被帶往刑部的當天就帶人來鬧事。
可是,那該死的畜生,他怎麼會好心來接梅姨娘!他想要的,也不過是想從梅姨娘的口中再想辦法知道那有關于神玉的消息!這個混蛋,哪怕是知道梅姨娘已經失憶,他都還在做著變強的夢!
「夏天雄那個老匹夫如意算盤打得倒是挺響!只是,西候府從此潦倒,只怕他再想要翻身,也難了。」
「小姐這話說得是!只不過……天承王賜婚,要小姐你嫁給太子,那西候府還不是照樣能借著小姐的關系,攀附皇權麼?」綠翹為夏雨鋪好床,眉宇微皺,一臉感慨道說道。
「嫁給太子?呵呵,我都抗旨拒婚了如此,又怎會嫁給慕容傾。」夏雨笑笑的道。
是的,不管曾經的夏雨有多渴望著嫁給慕容傾,不管他有沒有冒險前往刑部,想要帶自己遠走高飛。但是,夏雨和慕容傾之間,卻是永遠的不可能了!
相視一笑,夏雨很累,剛想要上床去睡,然卻見她突然皺起了眉。
「什麼味道?」
「小姐,你說什麼?」綠翹站在床邊,在听到自家小姐的話後,有些迷蒙的打了個呵欠。然,話音剛落,卻見夏雨突然起身,就朝門外沖去——
「是火油的味道!不好,是娘親那邊——」
夏雨沖到外邊,鼻子一嗅,火油的味道更加濃郁。然,當她抬起眸子看到在梅姨娘所住的那邊所院子,突然有卷起漫天火光,她便立刻跑了出去。
火勢很大,梅姨娘所住的院子被漫天火光所卷!火焰沖得很高,根本就容不得人靠近。
「娘……娘——」眸子里,滿是驚恐,夏雨整個人都懵了。
「夫人!夫人在屋子里呢!!」看著漫天火光,綠翹頓時被嚇哭了。
心里一沉,夏雨就要沖進去,因為那疼愛她的娘親,她還在屋里。可是,火勢太強,卻讓她難以靠近半分。淚水滾落,夏雨只覺自己快瘋了!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小姐,你不能去!」周家兩兄妹在發現這邊動靜的時候,也快速趕了過來。周文濤一把抱住沖動得想跳入火海的夏雨,不想眼睜睜看著她去送死!
「娘!我姨娘還在里面呢!!!」夏雨緊握著拳頭,撕心裂肺的吼道。沖動如她,只想著要去救出梅姨娘,根本就沒想過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究竟有多可怕!
「夏雨!!」周文濤沖面緊緊抱住她,夏雨身材嬌小,但力氣卻很大,他很吃力的托住她,不想她去送死︰「夏雨你冷靜點!火勢那麼大,沒等你救出夫人,你自己就沒命了!你不要進去,也不能進去!!」
「可是……可是娘親在里面啊……」夏雨哽咽道,淚水如潮涌出。她從來沒那麼無助過。
「夏雨……」
「小姐……」
幾個人,都哭了,看著前方沖天而起的大火。夏雨眼中被火焰映出一片妖艷的火光。古代的屋舍都是由木梁而建,沒到片刻,梅姨娘所住的屋子就倒塌了下來。
火勢太大,空氣中到處都充滿著火油的味道,就他們幾人,縱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將大火撲滅。
夏雨望著熊熊的大火,在那屋子倒下的時候。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周文濤見原本掙扎的她,突然不哭不鬧,很是擔心。
「小姐……」綠翹轉過頭看著夏雨。整個人也快崩潰了。梅莊著火一事,太過突然,他們在晚飯前,都還沉侵在一家人團聚的幸福中。卻不想眨眼間。卻是生死別離。
一臉平靜,夏雨看著火光,怔怔的出神。雖然,她已經不哭不鬧了,但是在她眼底,那悲愴和心痛神情,卻讓人很是心疼。
樹欲靜而風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待!
曾經。梅姨娘因為無法釋懷夏天雄的背叛和即將出世孩子死去的事實,一直排斥著夏雨十六年!在這十六年里。她們彼此折磨,彼此不幸!直到有一天,那個孤逐的少女沉入冰冷的湖底,一臉蒼白……梅姨娘才想過要重新彌補!
可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也太過短暫。
不管是在西候府還是搬到梅莊,她們母女都沒感覺到,原來彼此間是那麼多重要!
親情,是這世間,最能觸痛人心,也最溫暖的東西……
可是,為什麼老天爺偏要在這時候讓她們天人永隔!人世不過百年,兜兜轉轉終會走向死亡。縱然夏雨能得幸讓大國師莫冰,在一月多前救活了梅姨娘……可是,卻還是改變不了她會離開自己的命數!
為什麼?
是因為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所以我根本無法留住你的愛嗎?
「小姐別難過了……」綠翹和文倩想要安撫夏雨,可是話剛說出口,兩人卻都止不住的淚流。
「什麼人在那兒?!」
突然,還抱著夏雨未放手的周文濤,突然發現在院落的一角,有一道黑影,極快的閃過。
眸子一驚!
有寒光閃過。
手腕一翻,食指上的蝶戒有光芒一閃,斬龍劍的靈氣瞬間盛出,直接就將她身後的周文濤震飛了出去!隨即,只見夏雨身法極快,當即就朝那閃過得黑影追去。
夏雨手持斬龍劍,在追到那詭異的黑影時,她想也不想就是一劍揮出去!劍氣盛怒,那人知道被人發現便拼盡全力要逃,可是,斬龍劍的威力不容小懼,還是將那人的左肩砍傷。
有人故意縱火,卻偏偏挑著夏雨剛和梅姨娘他們重聚後下手。但是,那縱火的人若真想要行凶的話,完全可以在夏雨未歸的時候就下手。然而,整個梅莊,所有的人都相安無事,卻唯獨梅姨娘所住的那院子被人澆了火油,連人帶屋一起毀滅。
可見,那縱火之人,一定是想讓什麼隨著梅姨娘的死亡,而煙消雲散。
梅姨娘知道神玉的下落,夏天雄那畜生縱然相信她已經失憶,卻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下手。而且,他也沒那個能耐,可以保證自己在行凶後,可以在夏雨眼皮下安全逃月兌!
縱火行凶,還帶著火油,顯然是有備而來。卻在夏雨出現後,不戰而逃!夏雨不是梅姨娘親生女兒的秘密,其實西候府很多人都知道,但是礙于面子和夏天雄的施壓,都閉口不敢提起。
而今,夏雨回來,梅姨娘卻遭難!那唯一能令人疑惑的,就只有夏雨的身世……
因為,她是誰的女兒,這事兒只有梅姨娘一人才知道!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縱火的人早就知道她今天會回來!可是,從今天她能從燭龍池逃月兌,她這一路都在刻意的去避開人多的地方,按理說,知道她行蹤的人應該不多。
可是,偏偏就有人在她回來不久,卻潛入了梅莊。在她眼皮子底下縱火……
梅姨娘若死,那有關她的身世便永久的成為秘密!可是,她究竟是誰……為什麼有人會冒險前來寧願燒死梅姨娘,也要要她的身世,隱匿下去。
拳頭緊握,夏雨站在夜色中,疲憊的轉過身子,再朝身後那片火光看去。在那片妖嬈的火光中,她隱約看到一張慈愛的臉。
小雨,你要幸福!
無論遇到什麼……娘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淚水滑落,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然,她卻嘴角微微揚起,對著那片火光,輕輕一笑……
會的,她一定會幸福!
娘親……你的小雨,一定會幸福的活著!
******
梅姨娘的死,讓夏雨情緒很低落。幾日幾夜沒休息,她很累,一挨到枕頭,就想睡覺。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得好好的活下去!月上中天,夏雨剛躺上床,床底便傳來一陣悉悉索索道聲音,眉宇微皺,夏雨輕輕拍了拍身下的床板︰
「小風風,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睡一覺嗎?」。
話音剛落,一只像狗卻渾身長滿鱗片,頭上還有一犄角的小寵物,從床底下慢慢爬到夏雨跟前,只見它兩眼水汪汪的,兩只前蹄突扯著夏雨的一處被角,嗷嗷的哭了起來……
眸子微微睜開,夏雨手一揚,直接將它從床上拋了出去。
「抱歉,我還沒有摟著寵物睡覺的習慣!」夏雨疲憊的說道。
可憐的嘲風獸,被夏雨這麼一拋,直接朝地面栽去,好不可憐。
嗚嗚……它只是看主人最近心情不好,想多陪陪她而已,可是它那主人不但不領情,還直接將它丟開!身為高級神獸,它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委屈……但為了主人,它可是什麼自尊和臉皮都不要了。
嘲風獸從地上爬起,做勢就又想撲到夏雨懷中去,可不想卻被夏雨嫌棄的揪著耳朵,直接給提了起來!
「你到底想怎樣。」
「嗷嗷……」
它只是想多陪陪主人,見主人不開心想要哄哄主人而已……並沒有想怎樣啊。
夏雨不再理它,本就心煩意亂,被它這麼一擾,更是無法安睡。緩身坐起,眸子低垂,手卻不自覺的撫上胸前的逆天古玉。在古玉的世界,依舊沒有靈力的波動,自從玉神再次陷入沉睡後,夏雨便再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小風風,你過來!」眉毛一挑,夏雨變了臉色,朝地上那還拉聳著腦袋,好不委屈可憐的嘲風獸突然招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