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冰看著夏雨,沒有回答,只是朝她一步步靠近。
眉宇微皺,夏雨的神經不覺緊繃了起來,「國師大人日理萬機,此次前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嗎?」。
見他不答,夏雨鼓足勇氣,再次開口問道。雖然,她看起來很是鎮定,但隨時保持著高度警覺,卻讓她看起來很不和善。
「你在怕我?」
犀利的眼楮,微微眯起,莫冰看著她,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連他都不曾覺察的笑意。
「沒有,國師想多了。」
夏雨將目光移向別處,不去看他,心里卻一抹慌亂,心虛得要死。
不怕,怎麼可能不怕!雖然她和莫冰接觸不多,但她還得想辦法從這個實力變態的大國師手中,去得到下一卷萬象訣。所以,不管心中對他有再多的不滿和懷疑,夏雨也不會傻到去直接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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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等昨晚那只魅麼?」
「你指的是誰?」
「那個將你打傷,失去靈魂的傀儡姜應恆。」
面色一沉,夏雨瞬間轉過頭,一臉驚愕的看著他。原來,那晚發生的失去,他都看到了。
「你不用這個眼神看我,我現在也不會再讓你交出神玉,畢竟你們已經締結了血契,神玉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莫冰淡淡的說著,夏雨看著他,不由眉頭一皺。
「那國師此次前來,是為哪般?」夏雨一臉正色的問,既然莫冰知道那晚發生的一切,就肯定知道她遣散梅莊的人,是為了在此等姜應恆來。
「我是來幫你的。」
「我不相信你。」
他很是從容的說,話音剛落,夏雨卻直接朝別過頭,冷冷地回了一句。
嘴角輕揚,在這天承乃至人間四國,還從來沒有人敢這個態度跟他說話,可這夏雨卻一次次不將他放眼底。
「為何?」他問。
「因為你和那九尾狐伊無殤很可能是一伙兒的!」眼中有寒芒一閃,與此同時,斬龍劍緊握在手中,隨時準備應戰。
「呵呵……」看著她如此反應,莫冰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手微微抬起,只見一道白光急速一閃。
夏雨以為他是要對自己做什麼,剛想要掄起斬龍劍朝莫冰看去,卻不想那道急速的白光在剛及到她腰間的一物,就突然折回。
「還給我————」
一臉怒色,夏雨伸出手看著莫冰,此刻在他手中握著一支蕭,小巧玲瓏,色澤不錯,看起來並不是很值錢,但那卻是姜應恆的遺物……碧綠青簫。
手中的斬龍劍舉起,夏雨心中一急,便舉劍朝莫冰砍去。雖然她暫時還不想和莫冰動手,但這次卻是他先出手搶了自己的東西。
「你還想要萬象訣嗎?!」
身形未動,就在那斬龍劍離他的身體不到一公分距離,夏雨的劍收斂了鋒芒……
「我若說想,那你肯給我嗎?」。眸子一暗,兩人近距離的接觸。
莫冰抬頭,看著她一臉冰冷,隨後將手中的短蕭還給她︰「就你這要萬象訣的態度,可真是嚇人!」
「是你先搶東西我才動手的。」夏雨一臉憤怒的道。•
「那東西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沒必要搶。我只是見你一心等那個只魅出來,所以想教你一個方法而已。」
「什麼意思?」
「一個實力再強大的修煉者,只要被剝奪了靈魂,那他就不會再有意識。可是,因為生前的執念或怨恨太深,便會形成一種叫‘魅’的形態,這種魅是獨立的存在,但是,因為主體被他人控制,形成魅態的那個他,也同樣沒有意識,沒有自由。」
夏雨一臉震驚的听著莫冰跟自己說的一切,有些無措。她知道,莫冰完全沒有必要跟自己撒謊,可他的話,卻在間接告訴夏雨————
那抓走北冥夜的姜應恆和傷了她和綠翹的那個姜應恆,完全是不一樣的。
因為他們一個是被伊無殤操控了修煉了神族禁術的主體,一個是只是他生前執念形成的鬼魅……
「這跟碧綠青蕭有什麼關系?」
夏雨一臉平靜的說道,手慢慢抬起,緊握著那支短蕭。
「當然有。因為那天晚上,那只魅明明可以殺了你,但在最關鍵的那刻卻收手離開。其原因不僅是他怕陽光,還有你別在腰間的這支短蕭。」
眼楮微微眯起,夏雨記得,那天晚上她讓陸彥放姜應恆離開,不想他動作極快想要殺了她。雖然,到最後收手了……
「我要怎麼做?才能再見到父親?」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夏雨將短蕭緊緊握住。
莫冰低下頭,看了她一眼。
「父親?你的父親不是西侯府的夏天雄嗎?」。
「夏天雄和梅姨娘,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夏雨說著,不由低下眸子看著手中緊握的短蕭,「那只打傷我的鬼魅才是我的親生父親,他叫姜應恆。」
夏雨抬起頭,仔細的觀察著他臉上神色的變幻。似乎是想看到他在听到這個名字後的反應。畢竟,姜應恆是被那個人抓去的,當初這件事在四國鬧得那麼大,他不可能不知情。
而她……卻是姜應恆的女兒。
可是,那位大國師好像已經習慣了保持那張淡漠且毫無表情的臉。夜風拂面,揚起他銀色的長發,但在那雙翦水的眸子里,卻一絲波動都沒有。
「姜應恆?是那個十六年前被四國圍剿的天才修煉者嗎?」。
莫冰淡淡的問。
夏雨點點頭,沒有說話!果然,莫冰知道當年的事……
畢竟,當初姜家實力一方獨大,且培養除了不少實力強大的修煉者,而姜應恆的存在,更是讓四國傾力圍剿,渴望將他拉入自己旗下的恐怖存在。
「十六年前,听說他身受重傷墜崖而死,可沒想到他的執念竟然形成一只實力不弱的魅。想必,他的死和那帝陵國的皇帝月兌不了干系吧!」
「話雖如此,但他之所以去找帝陵皇帝的麻煩,只是為了尋找當年遺失的孩子而已。」夏雨緊緊握住碧綠青蕭,突然眼楮一亮,好像明白了什麼。
手,不自覺的撫上胸前,任何人都看不見的逆天古玉,夏雨立刻將之前在帝陵太傅姜寶成交給他的其他幾樣東西,全翻找出來。
而當她隨手翻過一本泛黃的書冊後,只見她先是一愣,看了莫冰幾眼,「我好像知道該怎麼做了!」
莫冰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夏雨抿了抿唇,隨即轉身,突然將那支短蕭放在了唇邊,輕輕吹奏了起來。
問
身陷風塵不肯問
幾年風雨幾年的人
是誰惹多冰身
心事附于西風
吹過一夜苦寒燈
偏寒雙濃人去人還夢
深
紙上墨痕淺猶深
寫我心事兩三分
落筆處尚余溫
眉間未展平生
消瘦一雙有情人
情到濃時兩處人長恨
我心如明月拂過長夜未有聲
久照長門流光只影向一人
獨立中笑風露冷一身老病風塵
明明滅滅相思燈火兩三輪
我有愁緒千絲萬縷繞骨深
情火燒盡一夜風過又生根
我有相思寄心魂恨此一場平生
一去十里紅塵如何有相逢
……
一首低沉婉轉的曲子,莫冰站在原地,听著夏雨用短蕭吹奏出來曲子,心中一抹異樣的感覺涌上來。
「他來了!」
靜謐的夜空,突然有一道銀白的光束落下,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落在院中。夏雨抬起眸子,清楚的看著他那一張暮然的臉,空洞的眸子……
「他很危險,還是早早的除去得好。」
莫冰淡淡的道,話音一落,剛要有動作,卻不想夏雨竟動作飛快的按住他的手。
「國師,他雖然是一只沒有意識的魅,卻也只是一個想找回女兒的父親。所以……請給我一點兒時間好嗎?」。
失去意識的傀儡,不管是魅還是什麼,都很危險。這樣的話,陸彥也曾跟夏雨說過。可是,從內心上來說,夏雨並不願去傷害他。因為這份執著,這份哪怕是死亡也渴望找到女兒的堅持,真的讓人心疼……
莫冰一臉淡漠,沒有說話。
夏雨只好放低聲音祈求道︰
「拜托了,請看在神王的份上。」
莫冰守護天承,自然知道夏雨最近跟神界的淵源。
如果是亦風在這里,只要是她開口要求的,肯定都會允許。如此,連四界之主的神王都會順著她,那他就給她一點兒時間又何妨。
「好吧,我給你時間。但是若他敢在天承興風作浪,那就只能是魂飛魄散的下場。」莫冰放棄對魅態下的姜應恆下手。
然後衣袖一拂,便離去。
他的態度很明顯,只是不想讓姜應恆危害到天承,但是姜應恆要想要傷害夏雨的話,他也不會再管的。
夏雨松了一口氣,然後她那著那只碧綠青蕭,試著慢慢朝一臉暮然的姜應恆而去。
最後,在離和他不到三米的距離停下。
「我叫夏雨,因為出生的那天下著很大的雨,所以你便給我取名,說叫小雨就好。現在,我已經十六歲了……」
夏雨柔柔的聲音說道,她的話,也不知道姜應恆有沒有在听。可是,他臉上始終都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夏雨吸了吸鼻子,看著他,有些心酸︰
「當初你和母親帶著我,從帝陵一路逃到天承,你為了保護我們,身受重傷,跌落懸崖。母親因為不想回魔界,更不想讓我受到魔族人的傷害,便將我交給西侯府夫人撫養……」
一只沒有靈魂的魅,也不知道他是否能說話,是否能听懂自己話中的意思。
「父親……你不是能讀取人的記憶嗎?若是你懷疑我說的話,那就讀取我的記憶吧……我知道你一直在尋找我,但世態炎涼,讓你早已無法去相信周遏的一切!可是,碧綠青蕭在這里,你應該試著相信我!給我一次證明的機會……「
夏雨緊抿著唇又道︰「當然,條件是你保證不會傷害我。」
夏雨說著,那姜應恆半響都沒動靜,夏雨看著他,有點淡淡的失望。或許,他根本就沒听到自己在說什麼。
然,正當她準備放棄的時候,那姜應恆的身子卻微微一動,想要朝她走過來。
「你能听到我說話?你答應了是不是?」夏雨有些激動的問,當然,潛意識中也對他小心提防著。
他只是一只可憐的鬼魅,靠執念而生,想要在人界找到自己的女兒。或許,對于自己所說的話,他不是不懂,只是害怕去相信,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而已。
夏雨試著再朝他靠近,每走一小步都顯得那麼小心翼翼。
手微微抬起,想要試著去拉他的,卻不想從他手中有一絲如流光般的銀線,突然射出,纏在了她拿著碧綠青蕭的手腕上。
夏雨的心,緊繃著,她目光酌然的盯著那道系在自己手腕上的光,連呼吸都顯得輕了許多。當然,她時刻警覺著姜應恆的一舉一動,只要感覺到任何一絲異樣,她便會立刻出手。
當然,在出手之前,她還是想賭一把。
盡管,這次賭上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命。
但,若不這樣做,那姜應恆就會一直在人界四國到處害人,到處尋找女兒。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執著和不舍,將會不休不止……
是成是敗,她只能賭一次。
當然,從她內心來說,她更希望的還是能有奇跡的發生!
姜應恆依舊目光空洞的望著遠方,一張暮然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當他的靈力順著夏雨的手腕鑽入身體的時候,夏雨的身體並沒有覺得異樣。
緊緊盯著姜應恆許久,直到那道系在她手腕上的靈力慢慢淡去到消失……
夏雨都沒有看到姜應恆有動一下。可是,夏雨卻知道,她賭贏了……因為姜應恆並沒有傷害她。
「小……雨……」
「父親,是我!我就是你的小雨!」
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突然在夏雨面前的姜應恆,身子卻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這……這怎麼回事!」夏雨一臉惶恐的看著姜應恆,心中突然一種不好的預感。
「蠢貨啊蠢貨,你都知道他是你父親,知道他是因執念而留在人間的產物,怎麼還敢讓他去看你的記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