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七听後,不動聲色道︰「蓮七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見見雲鶴子前輩。」
「有什麼可見的啊?」寧虎赫心直口快地道。
蓮七也不動怒,和善地笑笑道︰「不瞞大家說,蓮七哪里夠資格見雲鶴子前輩?還不是頭上那位有指著蓮七來麼?」蓮七伸手指了指橫梁,但是誰都心知肚明蓮七指的是皇帝賀蘭璟恆。
「所以啊,蓮七也只好豁出這張老臉來了。」蓮七揚起手拍了拍粉面白塵的臉。
「上頭那位?皇上?」何璃卿剛一月兌口,便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賀蘭淳蘭也抬頭向蓮七看去,蓮七來白鹿書院是來請雲鶴子出山的,但是蓮七毫不避開自己,這是暗示自己將雲鶴子請出山,在父皇面前邀功?看來蓮七在出宮之前,肯定是自己的母妃刻意交代了什麼。
但是將白鹿書院的——泰斗請出山談何容易?父皇乃北燕之皇,天下之主,都未能成功,更何況自己呢?母妃是婦人,不知道個中深淺,這個死太監肯定收了母族的很多好處,母妃還以為得了個天大的人情呢。
蓮七感應到賀蘭淳蘭的視線,兩人隔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信息。
雲夫子給蓮七斟了一杯酒道︰「老祖宗發過死誓是不可能出山的,蓮公公還是多勸勸那位斷,了這份心思吧。」
蓮七勾著蘭花指的手抄起那杯酒,有些泄氣地躺進了椅子里。口氣十分幽怨地道︰「那倒也是,總不能強人所難呀。」
「嗨,是咱家不好。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兒干嘛。」蓮七瞬間又容光煥發,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來來來,蓮公公快嘗嘗這幽州名菜。」曹慕雲討巧道。
「你這小子怎的每天就離不了個吃呢!」何璃卿嘲弄道。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房里又恢復了輕松的氣氛,開始推盞交杯起來。
盛夏八月,京城靈夙別院。
「王妃,還熱不熱?」落棋用手絹輕輕地印上了姑蘇墨染的額頭。
姑蘇墨染躺在美人椒上。看上去有些懨懨的。她本就比常人怕熱,這幾日又都是噩夢纏身,又因夜夜驚醒、食欲不振整個人就消瘦了一圈。
「好些了」姑蘇墨染半啟朱唇道。
「王妃若是心中沉悶。不如去請班子來給王妃唱戲,消遣消遣?」落棋提議道。
「是呀是呀,王妃這幾日都睡不安生,也許是被熱魘鎮到了。換換心情也許便能好了。」其他丫鬟也附和道。
「是你們這群丫頭想熱鬧熱鬧吧?少拿本宮作幌子。」姑蘇墨染打趣道。
姑蘇墨染也被丫鬟們勾起了興趣。一改懶洋洋的模樣從美人椒上撐了起來,落棋連忙去扶,姑蘇墨染將一襲黑發撥到一旁去,那張清麗絕色的面孔就更加突顯出來。
「嘻嘻嘻,王妃可就不要拆穿奴婢們這點小心思了。」小丫鬟討喜地道。
「就屬你會討王妃開心。」其他丫鬟趁機捏了小丫鬟一把,幾人開始嬉笑打鬧起來。
姑蘇墨染看著,唇角也跟著微微上揚。落棋見姑蘇墨染有些精神了,便給姑蘇墨染遞過一碗冰鎮酸梅湯。
姑蘇墨染接過金瓖玉瓷碗。慢慢攪拌著道︰「這幾日總是想捻著酸味的吃」
「王妃想吃酸的?奴婢這就去拿些青梅果脯來給王妃嘗嘗。」小丫鬟從眾丫鬟里面掙月兌出來。
那些丫鬟通通捂嘴笑起來,落棋也笑。小丫鬟一臉不解地道︰「各位姐姐笑些什麼?」
「笑你這個傻丫頭,王妃為何會想吃酸的?」
「自然自然是想吃便吃了。」
「說你是個傻丫頭,你還不信,也許明年璟王府就要添新丁了。」
「啊!」小丫鬟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般,王妃懷著小世子啦?這可真叫人歡喜呀!」
「王妃,要不要奴婢去請御醫來給王妃號號脈?」落棋也一臉的喜悅。
「以前奴婢家的大嫂懷著哥兒的時候,也是喜歡吃酸的,看來王妃肯定是」
姑蘇墨染听著眾人的話語,心里很不是滋味,成婚快一年,賀蘭璟睿對自己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曾越過雷池半步。
姑蘇墨染對手里這碗冒著涼絲氣的冰鎮酸梅湯失去了興趣,雖然紅色的湯汁在白瓷的映襯下,看上去很是美味,但是在姑蘇墨染此刻看來莫名地惡心。
眾人只顧著沉浸在討論之中,絲毫沒有看見姑蘇墨染越來越冷的臉色,小丫鬟話還沒有說完,便姑蘇墨染呵斥道︰「夠了!」
眾丫鬟一驚,立馬跪倒一片,姑蘇墨染看著地上瑟瑟發抖丫鬟們,有些厭煩地揮揮手道︰「下去吧。」
「是。」丫鬟們慌慌張張地從亭中退出。
姑蘇墨染閉上眼楮,揉揉了跳痛的太陽穴,覺得有些疲倦,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小憩起來。
姑蘇墨染小憩半個時辰之後,才悠悠地睜開了眼,發現落棋仍舊跪在地上,姑蘇墨染涼涼地道︰「起來吧,不必跪著了。」
「是奴婢該死,既不該越矩,不應該放縱她們」
姑蘇墨染站起來,去將落棋扶起來道︰「不必解釋了,是本宮近日來太過咳,不提也罷。」
「落棋姐姐永遠是本宮的左膀右臂。」姑蘇墨染拉著落棋的雙手,很是誠懇地道。
落棋受寵若驚地看著姑蘇墨染,又跪了下去道︰「隨時願意為王妃赴死。」
姑蘇墨染像小時候一樣,蹲在落棋的面前朝落棋做了一個鬼臉道︰「落棋姐姐好好的說什麼死?」
落棋被逗得忍俊不禁。她點點頭,扶著姑蘇墨染站了起來。姑蘇墨染這幾日精神不好,困意又襲來。便躺回了美人椒上去,昏昏欲睡。
亭子的那頭,有一曼妙佳人翩翩來襲。
那佳人身著粉紫雪雲衫,紫藍的錦鍛抹胸襯著她雪白女敕滑的肌膚,輕薄如紗的外襩uo祭戀腦諮?湎盜爍黿帷M?兜難?? 淼睦兆潘?揮?晃盞南稈? br />
來人正是京城的新貴——飄飄樓的沐晴姑娘。
沐晴被太陽曬得有些暈頭,眼前的畫面跟許多年前逐漸重合,多年以前有人喚她作寶錦。
那日也是這亭這樹。不過在樹下躺在美人椒上的是宋宸嫣。
宋宸嫣因傷昏迷至今一個月,她靠著賀蘭璟睿幾人輪流渡與真氣和勉強維持生命,那日從市集收來的賣身葬父的女子已經成為宋宸嫣的貼身婢女。喚作寶錦。
寶錦天天看著賀蘭璟睿抱著宋宸嫣出房曬太陽,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人漸消瘦。
宋宸嫣氣色倒是變好些,卻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也不知這是不是回光返照。若是宋家小姐死了,賀蘭璟睿會不會終生不娶,抑或追隨而去?
想到這兒,寶錦便多多留心賀蘭璟睿的住行,害怕第一個倒下的是賀蘭璟睿。
「璟王爺,快些過來歇歇吧,天氣熱得很,可千萬別中暑了才是。」雖說是九月天。天氣也熱得緊。
宋宸嫣躺在樹蔭下的椒床熟睡,這樹蔭只能遮住宋宸嫣的椒床。賀蘭璟睿離不得宋宸嫣半步,站在旁邊用手遮住宋宸嫣的前庭,害怕宋宸嫣突然蘇醒,陽光灼傷了她的眼。
「無事,你去取把羽扇來,好像有小蟲子在她耳邊飛。」
寶錦領了命去取扇,不一會兒便回來了,隔著涼亭望向賀蘭璟睿,那是怎樣溫潤如玉、挺拔的男子。
夏蟬哼鳴,時間好像靜止了。畫面只剩下他與她,美麗的像一個瑰麗的夢境。募地,他笑了起來,好像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寶錦才猛然醒悟,自己是去取扇子的,匆匆穿過涼亭。
「璟王爺,扇子取來了。」
「你退下吧,這里有我就行了。」
「萬萬不可,奴婢就待這兒伺候主子們,」說完,又緊張地補充道「奴婢不會打擾主子的,若是滄王爺嫌奴婢吵,奴婢就站離遠一些。」
賀蘭璟睿有些好笑地看著寶錦惶恐的表情,點點頭,不再說話。
沐晴搖搖頭,場景又恢復如常。她下意識也笑起來,落棋站在涼亭邊問道︰「來人可是沐晴姑娘?」
沐晴這才回過神,福了福身子道︰「是。」
「姑娘且進來罷,外頭曬得慌。」落棋撩開了白色紗幔。
沐晴也不客套,徑直入了涼亭,落棋給沐晴端上一杯涼茶,壓低聲音道︰「王妃才剛剛入睡,勞煩姑娘坐著吃茶稍等片刻罷。」
沐晴點點頭,為了不吵醒姑蘇墨染,干脆就沒答話。
落棋將桌子收拾干淨,拿著食盒便要往亭子外面去,臨走之前道︰「姑娘好生坐著,奴婢去拿一些果脯糕點、還有冰鎮酸梅湯來。」
沐晴善解人意地道︰「嬤嬤慢走。」
落棋原本是瞧不起這些流落煙塵的女子,但是眼前這個沐晴姑娘卻是絲毫沒有胭脂味,一舉一動也像個大家戶的小姐。
落棋在心里暗嘆道︰「可惜咯,可惜這麼一個清白姑娘了。」
「你來了?」姑蘇墨染緩緩睜開了眼楮,她根本就沒有入睡。
姑蘇墨染這些時日練就了一個神技,那便是她時刻都保持著清醒,就連在夢中也絕不說一句錯話,不若露出一星半點兒的話語叫有心之人听去,稟告賀蘭璟睿那可就糟糕了。
姑蘇墨染拿出玉哨吹出了三場一短的音調,雖然肉眼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若是懂武之人,便會知道周圍瞬間多出了許多內息波動。
「是啊,沐晴如約而至。」
「本宮還以為京中赫赫有名的飄飄樓、名妓沐晴姑娘不會賞本宮這個臉呢。」姑蘇墨染說著,忽然呀了一聲道︰「本宮這樣稱呼沐晴姑娘,是不是顯得不太莊重?」
姑蘇墨染一開口便是話中帶刺,沐晴自然是知道因為自己晚了三個月才來赴約,所以才惹得姑蘇墨染說話夾槍帶棒的。
沐晴自嘲道︰「沐晴本來就是這樣低賤卑微的人啊,王妃何必對這樣的人莊重呢?」
姑蘇墨染冷冷地睨了沐晴一眼道︰「算姑娘還是知曉輕重的人,要不然姑娘的家人可就不會那麼好過了。」
沐晴听見姑蘇墨染提起自己的家人,心中苦澀又涌上了心頭,她卑微怯懦地道︰「不知道王妃這次找沐晴有何事?」
「你可有宋四的消息?」
「沐晴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王妃一直要揪住死去的人不放。」
姑蘇墨染垂下了眼眸,為什麼?因為賀蘭璟睿的心一直牢牢地被宋四佔據著!
「你听過京中傳聞嗎?」
「王妃是說」
「雖然宋四的尸身赤身**地在郊外被發現,但是沒有人誰能夠證明那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就是宋四。」
「宋四的尸身是經過宋家女乃娘確認的,王妃為何不信?」
「宋家女乃娘?宋家女乃娘受宋家恩惠,真到了宋家獨苗生死存亡的時候,她難道會將宋四推出去送死麼?」姑蘇墨染有些不耐地解釋道。
沐晴裝作一臉吃驚的樣子,睜大了眼楮問道︰「難不成宋四還真的存活于世?」
姑蘇墨染其實也不敢確定,宋四是不是真的還存活于世,但是她隱隱有一種感覺。宋四一定沒有死,就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陰狠地盯著自己,隨時準備撲出來咬自己一口
「她一定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死去。」姑蘇墨染眼光陰鷲,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樣子。
「就算王妃猜測得沒錯,可是沐晴能夠幫到王妃什麼呢?」沐晴一臉誠懇地問道。
「沐晴姑娘,你忘記了嗎?誰人不知丞相府宋四第一次見丫鬟寶錦便受了重傷,昏迷一月有余。」
「而後又與自己的貼身丫鬟寶錦義結金蘭,若是宋四還存活在世間,她見寶錦流落風塵,一定會披荊斬棘地將寶錦救出來的。」姑蘇墨染有些好笑地看著沐晴道。
沐晴不著痕跡地捏了捏茶杯,笑著道︰「王妃莫不是糊涂了?宋家已經滿門抄斬了,寶錦是宋府的死契丫鬟,早已經隨著宋家一起碧落黃泉了。」
姑蘇墨染將茶水遞給唇齒道︰「不著急,多的是方法讓你們主僕相認,不缺明面上這一種。」
沐晴還想再說什麼,姑蘇墨染擺擺手打斷道︰「當務之急,是確認宋四是否還存活于世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