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憐見的,看看這張美人臉,都快瘦成大餅嘍!」
林氏半是打趣半是心疼的說著,拉著甄平樂的手踏入西苑正屋。
甄平樂又哭又笑,手卻緊緊拉著林氏。
林氏一邊走一邊側頭打量甄平樂,贊嘆連連,道︰「不錯不錯,很有你母親當年的風采,就是瘦了點,身子骨也弱了點,怕是以後很難生育。」
甄平樂有些難堪的低下頭抽噎。
周嬤嬤在邊上噗嗤一聲笑出來,湊趣道︰「老夫人深謀遠慮,大小姐如果不好好听話吃藥修養,的確很難生養。」
「是吧!」林氏一听有人附和,這才留意起旁邊還跟著三個人。
兩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平樂的身邊人,就跟那個繼王妃的明玉明珠差不多,都是各為其主的。還有一個老嬤嬤,看著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林氏站定,甄平樂嚶嚶的低著頭抽泣,她一邊輕輕拍打著甄平樂的後背,一邊疑惑的看向周嬤嬤,道︰「不知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似乎有些面熟?」
周嬤嬤無奈的笑了笑,道︰「老夫人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小姐嫁給王爺,可多虧了有老夫人在一旁提點,要不然別說是小姐日子不好過,老奴恐怕也早就沒命了。」
「我想起來了!」一經周嬤嬤的提醒,林氏眼楮乍然一亮,舍了甄平樂倒退兩步拉過周嬤嬤的手,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番,語氣興奮的道︰「還真是你這個女英雄啊!多年不見,英雄近來可好?」
甄平樂並紫煙紫鶯三人愕然無語,一片茫然。
周嬤嬤倒是很平常的表情,鎮定自如的回答林氏,笑道︰「能守在小姐的女兒身邊,老奴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林氏興嘆,道︰「你還是像當年一樣,特別容易滿足,也不知道小穆是怎麼得了你的眼緣,把你這尊大佛留在了身邊,居然只是做一個女乃嬤嬤!不行不行,我要升你的官……哦,不是,升你的職。」
周嬤嬤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笑聲里透露著甄平樂都沒听過的豪爽,道︰「也難得老夫人還記得我的本家,真是慚愧慚愧!」
「哪里哪里,你在我們家就是看得起我,我也不能怠慢了你。」
「好說好說,咱們先進屋,喝杯茶慢慢聊。」
于是變成兩個年歲相差很大的女人手拉手進屋喝茶嘮嗑,甄平樂這個正主倒是被遺忘到了一邊。
紫煙有些不滿,嘀嘀咕咕道︰「周嬤嬤也真是的,大小姐還在這里站著呢,她就和老夫人平起平坐吃起點心來了。」
紫鶯沒說話,看來心里也是有些不解的。
甄平樂自認為經歷過上輩子,有些事情看的要比別人更通透些,于是也就開解道︰「不礙事,祖母不是一般人,周嬤嬤出生也不俗,兩人脾性相近,性格相投,說話做事也與一般人大不相同,能聊到一塊兒去是好事。」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紫鶯欲言又止的看著遠處,甄平樂也看過去,紫煙已經跳出去伸手擋在額前遙望起來,紫鶯幽幽的說道︰「繼王妃是跟著老夫人一起來的?」
甄平樂頭痛的擺手,表示不知,揉著額頭疲憊的進屋。
紫鶯跟上去。
紫煙站在門口興奮的說道︰「哎哎哎,那是繼王妃嗎?是嗎?!真稀奇,那麼多年了,沒想到繼王妃說過不再踏入梅林的,今兒卻自己給自己掉面子,她最近是怎麼了,被什麼東西附體了嗎?」。
紫鶯回來扯了紫煙一同進去。
林氏和周嬤嬤這會兒討論著什麼劍法什麼穴道,甄平樂幾人都听不懂,于是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甄平樂給林氏剝著瓜子,時不時給周嬤嬤添茶倒水,此時的心境異常寧靜。
林氏說了許多,越說越覺得周嬤嬤是個妙人,可惜這幾年居然沒常來坐坐,暗自心里後悔,下定決心一定要帶走甄平樂,這樣周嬤嬤也會跟著去田莊,就兩全其美了。
周嬤嬤卻越來越覺得林氏豪爽,盡管知道老夫人出生土匪窩,但是有幾個土匪能有林氏這般見識和膽魄,听聞林氏當年可是跟著老王爺上過戰場打過仗殺過敵的人,如今甘願守著幾畝田地,不知是喜是悲。
兩人再見如故,都生出一種歲月蹉跎的感覺。
周嬤嬤畢竟要比林氏多個心眼,閑聊歸閑聊,眼楮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紫煙那嗓子周嬤嬤不是沒听見,不過一上來就對林氏提要求周嬤嬤覺得感情上過不去,于是就想著聊完了家常再請求幫忙也不遲。
哪知林氏就是個話匣子,一打開話頭甭管誰坐在對面也能一直聊下去。
周嬤嬤心里著急,繼王妃也不知道來西苑想干什麼,偏偏還有個老頑童一般的林氏,今天這是聚一起趕著唱戲來的?是不想西苑好好的過日子了?
周嬤嬤黑臉,打斷林氏正興致勃勃說著武林大會,干干脆脆道︰「老夫人,您今兒來西苑就是為了和老奴聊天的?」
甄平樂看了看周嬤嬤的神色,停下手里剝瓜子的動作,低頭想事。
林氏說到關鍵處被打斷,因為是周嬤嬤,倒也沒擺臉色,依舊樂呵呵的道︰「瞧我這記性,說著說著倒忘了正事。」
周嬤嬤不置可否的听著。
林氏道︰「我今兒來就是給平樂說一聲,明天你收拾東西和祖母一起去田莊住兩天,正巧周嬤嬤也一起來,閑著我們就聊聊天說說話,鄉下雖說條件不好,但是舒服自在,要比你在這王府啊快活多了,平樂你覺得怎麼樣?」
前面幾句都是對著周嬤嬤說的,最後一句轉頭問甄平樂。
甄平樂苦笑,有一種沾了周嬤嬤光的感覺。
「一切但憑祖母做主。」甄平樂作乖巧听話的樣子。
一來,林氏如今親自上門,不說別的光是作為孫女就不能違背孝道拒絕林氏;二來,甄平樂自認為多了一世經驗,她看人的眼光也不會差到哪里去,老夫人竟然和周嬤嬤談得來,這一會兒的相處看起來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和老人在田莊過平靜的日子,算是最後留在蜀南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