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今天發泄出來了,過去就真的只是過去,再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只要他今天能夠說出口,以後都不會再難以啟齒不敢提及。
「周嬤嬤,我……」
甄平安眼楮紅通通的,眼淚都聚集在了眼眶里,欲哭不哭,忍得很辛苦。因為不知道周嬤嬤是不是願意看到他哭泣,如果周嬤嬤不允許他哭出來,甄平安還是可以把悲傷的情緒憋回去的。
甄平安悲哀的想,不哭就是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哭吧。」周嬤嬤將甄平安的腦袋摁在了懷里,溫和的聲音第一次對他充滿著愛憐,「不管是男子漢還是小姑娘,總要有一個人可以讓他們肆無忌憚的哭泣,就算是懦弱,也要有一個人能看見,沒有永遠的強者,也沒有永恆的弱者,你要記住,時間會讓一切豁然開朗,不要壓抑自己,不要委屈自己,只要你覺得合適了,時機也對了,不管是哭還是笑,都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算不了什麼,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你把周嬤嬤當成可以讓你脆弱的人,周嬤嬤心里很高興,就算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但是周嬤嬤一直把你們當做自己的孩子,孩子在母親的懷抱,沒有任何事情需要隱藏,一切都可以被接受和承認,哭出來吧,周嬤嬤看著你哭,哭過這一次之後,你就不可以再像個小孩子,你要知道,眼淚是珍貴的,掉了這一次,下一次你要珍惜,而不能隨意的揮霍,因為你是一個乖孩子,周嬤嬤知道你很懂事,那就繼續懂事,保護著你姐姐,不要讓她掉眼淚,知道嗎?」。
甄平安緊緊的抱著周嬤嬤的腰身,不可抑制的哭喊︰「我知道!周嬤嬤我知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周嬤嬤的意思了!我以前太傻了,一直以為周嬤嬤不喜歡我,我真是太傻了,太傻了!」
周嬤嬤笑,輕輕地在甄平安的頭頂落下一吻,眼眶濕潤的說道︰「乖孩子,你是最好的孩子,周嬤嬤最喜歡你,最喜歡你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甄平安一聲聲的回答周嬤嬤,因為強忍了很多年的眼淚今天才得以哭出來,他甚至覺得哭也不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因為他現在心里很快活,非常的快活,從來就沒有這麼輕松的快活。
他得到了最好的一切,他一定要珍惜!
周嬤嬤也像是終于完成了一輩子的夙願,一下子輕便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嬤嬤感覺她現在很好,身體很好,整個人也很好,似乎一下子就好得不得了,她沒有生病,也不會不久就要離開人世,她還可以活很多年,一直一直看著甄平樂和甄平安,看到他們都子孫滿堂,周嬤嬤才能心甘情願的離開……
世間最遺憾的事情,莫過于將要分別,才知道原來心有留戀。
周嬤嬤很遺憾,很遺憾她沒有在早前,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對甄平安好一些,這樣,就算她走了,甄平安想到她,也不是只能想到小時候的訓斥,也可以想到她溫和的面容,對他一樣的喜歡。
可是誰又能扭轉天命呢,總之在她走之前能和甄平安把話說開,這是周嬤嬤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她該惜福,該了無缺憾才是。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我們該回去了。」周嬤嬤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任由甄平安抱著大哭大叫,周嬤嬤也是很累的,總不能由著甄平安哭到天荒地老吧?
甄平安在周嬤嬤的懷里搖了搖頭,就是不放手,就是還要哭,周嬤嬤也無奈,只好再堅持一會兒。
不過甄平安也沒有讓周嬤嬤等太久,他也就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一直拖延時間,不想露出他糟糕的一面,更不想有人知道他居然哭得這麼暢快。現在明知道周嬤嬤累了,他卻還不放開,那就是他的不對了,所以甄平安就算念念不舍,也終于願意站直身體。重新做回男子漢了。
「我……」甄平安支支吾吾,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
周嬤嬤打斷甄平安的話,喘著氣道︰「什麼都別說了,先扶我回去。」
周嬤嬤一句話說得相當痛苦,她以為她身體變好了,只是她的錯覺,其實周嬤嬤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要不是剛才有一股精神支撐著,她說不定早就倒下去了。
甄平安抬頭一看見周嬤嬤蒼白的臉色,立即被嚇了一跳,幾乎是半抱著周嬤嬤,把周嬤嬤抱回了房間。
讓周嬤嬤躺在床上,甄平安著急得不得了,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辦。
周嬤嬤倒是輕松的笑道︰「不要擔心,總之都會有那一天,你還要很照顧你姐姐,不能露出這樣的神色。」
甄平安不由自主的伸手在臉上模了模,他也模不到他是什麼神色,听了周嬤嬤的話,甄平安黯然的垂下腦袋,悶悶道︰「對不起,我又讓您操心了……」
周嬤嬤搖了搖頭,道︰「不用說對不起,周嬤嬤要感謝你,不然周嬤嬤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心結,甄平安讓周嬤嬤把心結解開了,周嬤嬤可以走的安安心心的,那就是對周嬤嬤最好的回報。
甄平安無語以對,只能目不轉楮的看著周嬤嬤,周嬤嬤低低的和甄平安說話,顛三倒四的,但是似乎她心情很好,一直臉上多帶著笑容,甄平安知道,周嬤嬤一定在說他的事情,只是他听不到,周嬤嬤的聲音太小了,他就算湊到周嬤嬤嘴邊,也還是听不到周嬤嬤說了什麼。
隱隱約約的只能听見一兩句「出生」「男孩」「繼承」什麼的,除此之外他什麼都沒听出來。猜來猜去也不知道周嬤嬤想表達什麼意思,他只能靜靜地陪伴。
後來,周嬤嬤睡著了,甄平安心驚膽戰的探了探周嬤嬤的鼻息,感覺還有氣,他這才吐出一口氣,頹然的倒在一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