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跑車在公路上疾馳閃過,葉薇然坐在副駕座上,雙眸盯著擋風玻璃外寬闊的大馬路,眸底落入的是片片雪白。
紅燈處,陸景凝側身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的笑意不明,「呵,下雪了。」
葉薇然收回視線,側目睨向身旁的男人,熟悉的輪廓,不禁讓她想起陸景琛那張冷硬的臉。
「說吧,來找我究竟為了什麼。」
陸景凝失笑,「我喜歡和聰明的人打交道,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麼?」
「我這人比較笨,不知道陸大少什麼意思。」
呲——
輪胎劃過地面的聲音在這個雪夜顯得異常刺耳,葉薇然的身子由于慣性向前傾,很快又被彈了回來。
這一來一回,仿佛能把人的心髒震破,葉薇然惱怒不已,她正準備開口斥責,陸景凝卻突然安靜的開口*,「當年,我和陸景琛同時喜歡上同一個女人。」
葉薇然大腦嗡嗡作響,只要听到那個女人的事她的心口就突突直跳,她很清楚陸景凝說的是誰,能讓陸景琛愛的,是那個曾經被刻在石頭上的女人。
現在從陸景凝嘴里說出來,葉薇然更是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隱藏許久的某種情緒就要爆破而出。
她垂在身側的五指貼在大腿處,淡色的唇瓣抿出一絲冷冽的弧度。
陸景凝說到此,刻意頓了頓,「不過,她心里只有陸景琛,哪怕我對她再好,她也看不到。」
葉薇然沒有勇氣再听下去,她告誡自己,過去永遠都只是過去,就像她和程以維,再美好也只是過去而已。
他那麼狠心丟下她一個人留在這個孤獨冷清的世界,葉薇然愧疚的同時還是有些恨的,沒有人能理解程以維死後她是什麼樣的心情,就猶如沒有人能明白,藍瀾和陸景琛分手後,陸景琛是怎麼過來的。
那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足以說明那個男人對藍瀾的感情深刻。
趕在陸景凝繼續開口之前,沉默良久的葉薇然故作輕松的笑道,「真是沒想到陸大少還有這樣感性的一面,只是這話和我說不太合適吧。」
陸景凝唇角的笑意慢慢收斂了些許,眸中溢出一絲冷意,「弟妹,相信我,有些事情知道了會對你將來在陸家的地位有好處。」
陸景琛的過去是葉薇然最想知道的秘密,那件事猶如一根刺反反復復折磨的她,藍瀾那個女人雖然沒有出現過,可時時刻刻會威脅她和陸景琛的感情,她會在乎,會胡思亂想。
這會兒被陸景凝目的性的提出來,她確實心動了,發瘋的想知道。
或許真相是殘酷的,她會承受不住,可葉薇然還是想面對,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陸景琛當年愛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即使如此迫切,葉薇然還是嘴硬得不得了,她知道陸景凝故意調她的胃口,「陸大少,我沒時間陪你在這兒發瘋!」
說著,她就要拉開門下車,陸景凝按住她意欲打開車門的動作,順便開了車窗,刺骨的寒風搜刮進來,葉薇然只覺得身體一涼,她瞪了男人一眼,手掌從陸景凝掌心抽出手坐好。
陸景凝也沒在意,而是笑著叮囑,「弟妹,你要加油,千萬別讓陸景琛和藍瀾復合,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葉薇然只覺得渾身難受,寒風灌進來,她單手按住胸口,「陸景凝,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別裝了,你能不知道藍瀾?」
末了,男人的聲音徒然揚高,臉色也跟著冷冽下來,「你知道嗎,陸景琛把藍瀾藏起來了,我找不到她!」
轟!
葉薇然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痛苦並不比陸景琛少,為什麼五年後,他有了你,還要霸佔著藍瀾?」陸景凝突然激動的按住她的肩膀,雙眸泛出一絲痛苦之色。
葉薇然顫抖的身子,臉色一片慘白。
陸景凝的話一字一句那麼清晰,寒氣一點一點從心底某個角落擴散,很快溢滿全身,葉薇然雙手緊緊抱在胸前,寒冷讓她感覺不出什麼叫做心痛。
「你們都要結婚了,為什麼還不肯把瀾兒還給我?」
說到最後,陸景凝俊美的臉上溢出極為痛苦的神色,看在葉薇然放大的瞳孔中多了一絲祈求之色。
話挑開到了這一步,葉薇然再不明白就是真正的傻子,可她不願意再陸景凝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緒,「陸景凝,你別以為這樣我就能相信你。」
「弟妹,我希望你幫幫我,現在只有你在陸景琛面前說話才有分量。」陸景凝不以為意,甚至很大方的說出自己的條件,「我想見瀾兒,你幫我跟陸景琛說說,只要他把瀾兒交出來,他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分一半給他。」
原來,在冷血的男人也有深情的一面,據葉薇然的了解,陸景琛和陸景凝是死對頭,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舍棄自己得到的半壁江山,該是有多愛?
葉薇然實在听不下去,逃也似的推開門下了車。
話到此,陸景凝自認為差不多了,男人看了眼後視鏡里面的女人,嘴角勾起的弧度陰狠,很快驅車離開。
葉薇然穿著粉紅色長款羽絨服站在高架橋上,雪花一片一片從她眼前飄過,底下車流川流不息,不遠處璀璨的夜景映入她清幽的眸子里,紅了一片。
她雙手撐住護欄,寒冷的風從她身上掃過,一寸一寸如劍,葉薇然感覺不到冷,偶爾路過的車輛會減速看向她,甚至會有好心人特意停下來問她要不要下去。
這個地方根本打不到車,葉薇然清楚得很,可她現在只想就這樣靜靜的站著,感受著寒風的肆掠,雪花的入侵,想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她站在那里,孤寂落寞的身影在雪中顯得越發單挑,光是一個背影就忍不住讓人心疼。
陸景琛把藍瀾藏起來了?
葉薇然滿腦子都是陸景凝留下的這句話。
她該相信麼,藍瀾不是遠走他鄉了麼?
麻木的想著這些,突兀響起的電話鈴聲令她思緒愈發混亂。
葉薇然垂下眼簾本不想理會,可當電話第三次在口袋里震動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了陸景琛那張擔憂的臉。
到底還是沒能堅持住,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果然不出所料,除了那個男人,還有誰會一遍一遍撥打她的電話?
「然然,你在哪兒?」電話那頭,陸景琛急切的聲音穿透過來,激烈的喘息聲足以說明這個男人剛才找不到她,火氣有多大。
葉薇然閉了閉眼,一張小臉凍得通紅,她死死拽著手機,神情慌亂無措,唇瓣張了張還是沒能擠出一句話來。
「然然?」陸景琛的語氣已經不能用著急來形容,他耐著性子輕喊了一聲,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
葉薇然悲涼的眼里閃過一抹沉痛,她這個時候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陸景琛,她需要時間來緩一口氣,她害怕一見到他會忍不住問事情的真相,讓他們好不容易愈合的感情再次陷入困境。
「葉薇然!」
一聲暴喝從耳畔劃過,葉薇然麻木的身子一凜,她將手機拿開些,良久方才淡淡的說出原因,「我找不到路了。」
這話一出,她明顯听出電話那頭的男人松氣的聲音,顯然是因為找不到她才會這般激動,霎時,葉薇然心里煩亂無比。
「你別亂跑,把定位地圖發給我。」
那頭很快把電話切斷,葉薇然深吸口氣,她把手機緊緊握在冰涼的手掌心,直到電話再次震動,她才給陸景琛發去定位地圖。
真是好笑,她是地地道道的雲城人,如果細心的人又怎會想不到她迷路只是一個爛借口。
而陸景琛什麼都沒問,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心里怎麼想。
車內,暖氣的效果很好,葉薇然的身體漸漸回暖,江澈過來得很快,她並沒有等多久。
「發生什麼事了?」男人溫熱的掌心摩挲著她凍得發紅的小手,聲音輕柔,「怎麼會在這兒的?」
葉薇然沒想到陸景琛會親自過來,她心里一陣糾結,不知是車內的暖氣太濃還是心太酸,眼眶一熱,眼淚就這麼毫無預知的掉了下來,一滴一滴砸男人的手背上,緊了他的心。
陸景琛眸底的顏色加深,他垂頭看了眼濕熱的手背,只覺得心尖兒都跟著疼,「工作上出問題了?」
葉薇然抿著唇沒有開口說話,她默默垂著頭依偎在男人寬闊溫暖的懷里,感受著他清晰的心跳聲。
男人抬起手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緊抿的唇瓣彰顯出他此時的怒意,他很聰明的不再開口發問,而是靜靜抱著她,陪著她。
葉薇然苦不堪言,再次見到陸景琛,她並沒有問下去的勇氣,只是貪婪的想要霸佔他身上所有的氣息。
直到這一刻,葉薇然才明白有些感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深入骨髓,想要她現在放棄,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她想要的生活不就是如此嗎,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有個男人能給她依靠,而這個男人也是她想要的,只是陸景琛,這種依靠能擁有一輩子麼?
男人溫暖的指尖在她小臉上輕撫,在觸踫到冰涼的液體時,濕的是他的心。
他從來沒見過葉薇然這副樣子,心情無比沉重,那雙如夜般深邃的眸子此時早已暗藏洶涌。
讓葉薇然傷心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剛才陸景琛一直在應付老爺子,這期間他還趁機問過江澈,為何葉薇然還沒有過來,得到的答案是,江澈竟然該死的謊報了他的用意,故意讓葉薇然藏起來。
所以,陸景琛想的是,葉薇然定是覺得這件事讓自己委屈,她的身份不能曝光,心里難受吧。
那麼江澈,他定然不能放過。
深夜,葉薇然睡著後。
「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連我的意思都敢武逆?」書房內,男人身上的火氣十足。
「爺,您太沖動了,老爺子脾氣不好,過來若是看到葉小姐在場,指不定會……」江澈試圖喚醒這個男人,字字句句都在斟酌。
陸景琛哪里有心思听這些,厲聲道,「住口,下去領罰。」
「這麼冷的天,一個晚上夠你清醒了。」男人陰冷的眸光睨向江澈,眼里的態度堅定,可見這次江澈的做法已經觸到了他的底線。
陸景琛的意思本來就是想把自己和葉薇然的感情曝光,現在爺爺走了,葉薇然卻傷心了,他能沒火氣麼?
如果不是江澈打那通電話給葉薇然,葉薇然也不會在外面白白挨了那麼久的凍,那麼他就讓江澈站在外面一個晚上試試,看看會不會凍僵。
沒有人知道,在他看到葉薇然獨自站在雪中孤立無援的身影時有多痛心。
過來主臥室時,陸景琛盡量放輕腳步,他連燈都沒有開,緩緩走過去,掀開被子上床。
身側的女人在這個時候轉過身來,暗夜中,那雙深幽的瞳孔泛著捉模不定的光芒。
她沒睡著!
陸景琛雙手從她腰側穿過,她身上的溫度總算正常了,兩人肌膚相貼,男人的臉湊過去,啞聲在她耳旁低語,「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先給我打電話,別一個人瞎想。」
葉薇然愣了愣,那一瞬間她還以為陸景琛知道她見陸景凝的事,心里糾結的是什麼。
沒一會兒,只听男人又道,「爺爺並不是故意來試探我的,他為了馨兒的事情過來,你不要往心里去。」
如果他這個時候說,當時他是有心想讓她過來的,葉薇然肯定不會信,而他也不屑說這些,問心無愧就好。
藍瀾的事情像一個魔咒擾得葉薇然寢食難安,她幾次想開口,卻在男人深情的眼神中將心里的話咽了回去,她舍不得這樣的陸景琛,更害怕有一天真的捅破這層紙,他會像之前那樣,把他們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徹底撕毀。
畢竟這件事只是陸景凝的一面之詞,還沒有確定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陸景凝那個人,她從來沒有相信過。
葉薇然不能當面問,只能另想其他辦法得知真相。
男人的唇貼上來,細細碎碎的吻落下,「還冷嗎?」。
葉薇然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雪夜纏綿,臥室里的溫度升高,後半夜,男人總算消停。
情到最濃時,陸景琛能感受到身下的女人興致不是很高,他翻身下來,單手支撐著身子,眼里的迷離還未散去。
須臾,男人的手掌在她溢滿汗水的額頭上輕輕擦拭,「還生氣呢?」
葉薇然翻了個身面對著男人,低低喚了聲,「景琛!」
陸景琛只覺得心尖兒都跟著顫了一下,為她這一聲欣喜不已。
「結婚後我們住哪兒?」她問,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他。
「我們後天去江城,明天你把該辦的事都辦了吧。」陸景琛將她摟進懷里,這一瞬間恨不得把心窩子都掏給她,「我手上有幾套房子,到時候你喜歡哪兒我們就住哪兒。」
「好!」葉薇然應承,垂頭的瞬間,臉色一片陰郁。
她要的不是房子,而是真相。
江城那麼大,如果陸景琛有心想藏,她必定是找不出來的,只能每天尋找合適的機會試探。
「景琛,訂婚就不要太鋪張吧。」
陸景琛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其實他也有這個打算,訂婚宴不想邀請太多人,他的想法是,等回去江城以後和老爺子直接攤牌,到時候年後結婚再大辦。
「都听你的。」他含笑瞧著懷里的女人,眼里的柔情仿佛能滴出水來。
葉薇然避開他熾熱的眸光,一個垂眼的瞬間,就能看到男人那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加上陸景凝的一番話,她現在看到他那只手,只覺得無比刺眼,就連剛才他們做著最親密的事,他也不曾拿下。
藍瀾于他,真的那麼重要麼?
同一時刻,雲城某家咖啡館。
陸老爺子為了有個安逸的談話環境,特地包下整間咖啡館。
「爺爺。」陸晚馨凍得鼻尖發紅,她月兌下手套,在老爺子的對面落座。
老爺子點點頭,深沉的眸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發現她身後沒人跟過來之後,他才招來服務員上了陸晚馨最愛吃的點心。
陸晚馨還算听話,百里清塵總算沒跟著過來。
點心一上來,陸晚馨就控制不住的往嘴里塞,比平時在陸家大院里的吃相還要夸張。
「怎麼才十幾天不見,就變成這樣了?」老爺子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眉峰皺的死死的。
陸晚馨也意識到自己太過于粗魯,尷尬的笑了笑,「我很好,爺爺,只是這些點心很久沒吃了。」
老爺子到底見不得陸晚馨受苦,嘆了口氣,「馨兒,跟爺爺回去,那個男人不適合你。」
一道點心而已,難道百里清塵都無法給她的寶貝孫女人麼?
事實上陸晚馨也確實不敢再這樣奢侈,百里清塵被娛樂圈封殺,他這個人畢竟在娛樂圈混過,如果去別的公司應聘,肯定會遭到言語攻擊。
而這邊,陸晚馨的賬戶全部都被凍結,她手上僅有一些平時的零花錢,根本撐不了多久。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想堅持自己所想的。
「爺爺,我知道您看不起清塵,可是該發生的我們都發生了。」
老爺子臉色鐵青,胸口被一口氣堵著一時間竟沒有緩過來。
陸晚馨能听老爺子的話選擇一個人過來,目的就是為了讓老爺子妥協,她確實想吃點心沒錯,可那也是夸張的做給老爺子看的,她倒要看看,老爺子是不是真的忍心她在外面受這樣的苦。
曾經陸家的千金,現在連買一道點心都要縮手縮腳。
「爺爺,我和百里清塵的事在江城鬧得滿城風雨,很多人已經認定了。」
「馨兒曾經許過嚴子軒,這麼多年來,江城人人都知道我陸晚馨是嚴家的人,現在我跟了百里清塵,你說,還有人敢娶我麼?」
陸老爺子面色一變,似是痛苦,又似是生氣,一雙飽含風霜的眼直直看向疼愛了幾十年的孫女。
傻丫頭,當然有,他不相信只要陸晚馨跟著他回去,嚴子軒會不娶。
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這個老爺子早就意識到了,只不過現在陸晚馨親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生氣。
「馨兒啊,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爺爺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人做我陸家的女婿,所以,你……」面對這樣的陸晚馨,老爺子完全強硬不起來。
在他心里,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從來都只會用軟的。
陸晚馨咬了咬唇,她從座椅上站起身,眸光里是少有的堅定,「爺爺若是執意如此,馨兒也只好選擇第二條路,只求爺爺放我們一條生路,不要再針對清塵了。」
第二條路?呵,那不就是和陸家斷絕關系麼?
看看吧,這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疼愛的孫女,如今翅膀硬了,不需要他這個老頭子了。
老爺子從來都不知道陸晚馨擰起來會這般堅決,一手帶大的孫女人,是他平時關心得太少還是從來沒有了解過?
他需要時間好好的想一想,放任陸晚馨在外面受苦,他確實做不到,那些話也只是嚇唬嚇唬她罷了。
他們陸家不需要陸晚馨的丈夫能掙多少錢,最重要的是足夠疼愛他的寶貝孫女,想讓他點頭,百里清塵必須經得起考驗。
雪還未停,陸晚馨從里面出來,吐出的氣息頓時凝結,手臂徒然被人攥住,緊接著男人熟悉的嗓音充斥過來,「馨兒,你真的決定了嗎?」。
這道聲音,陸晚馨听了十幾年,即使不去看男人的那張臉,憑著他的氣息和聲音閉著眼楮都能斷定出來他是誰。
他們如此熟悉,真的不適合談戀愛。
「放手!」陸晚馨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冷冷道出兩個字。
今日在百貨商場發生的事,她心里還有著氣,這會兒嚴子軒出現只會增加陸晚馨身上的火氣。
嚴子軒精致的臉逐漸暗了下去,大手緩緩松開。
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答案了不是麼,陸晚馨和百里清塵早已有了夫妻之事,他該放手,可是放不掉啊。
這不,他還是犯賤的來了,在心里暗想著,百里清塵給不了陸晚馨錦衣玉食的生活,興許馨兒會反悔呢?
看來只是他一個人瞎想罷了。
「嚴子軒,你說你愛我,這輩子非我一個人不娶?」陸晚馨話鋒一轉,一雙嫵媚的眼冷冷凝著神色暗淡的男人。
嚴子軒不知道她這話意欲為何,但听在他耳里是有希望的。
他點了點頭,一臉期待的看著眼前曾經日日夜夜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誰知,他的期待換來的只是一頓惡意的嘲諷,「呵,嚴子軒,你還想騙我嗎,我前腳和百里清塵在一起,你後腳就找了林暖夏,這就是你的愛?」
嚴子軒精致的臉在燈光的折射下顯得愈發冷魅,他狹長的眸子眯起,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女人。
「你就這麼作踐自己,還是想證明什麼,竟然找個……」
「住口!」終而,嚴子軒控制不住,厲喝出聲,「陸晚馨,你不愛我,其實我早就接受這個事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些年我圍著你轉,從來沒奢求過什麼,你任性,我可以忍,你不懂事,我可以包容,你不愛我,我可以愛你。」
一字一句他說得鏗鏘有力,陸晚馨的瞳孔驟然間放大,頓時有種手足冰涼的感覺。
他的愛,她知道,可從來沒當回事過。
現在被嚴子軒赤果果的表露出來,陸晚馨只覺得心髒的位置被某種東西襲擊了一般,竟然有種從未有過的痛感溢出。
嚴子軒的視線聚焦在她熟悉的面容上,唇角的笑意逐漸變得嘲諷,「因為我知道,你縱然有陸老爺子給予的寵愛也是孤獨的,從小沒了母親,那樣的家世,又怎麼讓人不心疼。」
越到最後,嚴子軒的情緒越發激動,那雙狹長的眸子里仿佛溢滿了無比的魅惑,讓人無法逃離。
末了,他顫抖著抬起手臂,空虛朝他點了點,爾後又戳向自己的胸口的位置,「陸晚馨,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它也會疼,你可以不愛我,但我不允許你隨便踐踏我的那份愛。」
陸晚馨眼眶發熱,好像有什麼東西跟著流了出來,而在這一刻,嚴子軒已經捧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
雪夜里,女人呼出的氣息一深一淺,在空氣中很快凝結成一團白起消失,陸晚馨看著嚴子軒修長的身影漸漸消失,那一刻,她的心在顫抖,仿佛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不知是不是凍得僵硬了,她竟然邁不開腳步。
直到一雙大手按住她顫抖的肩,陸晚馨混亂的思緒才逐漸回事。
百里清塵擁著她往車里走去,發動引擎之前,他轉過頭看向身旁心神不寧的女人,「老爺子還是不同意我們?」
陸晚馨雙手環胸,車里的暖氣並不能及時溫暖她冰冷的身體,咬了咬牙,她主動湊過去身去在男人耳旁低語,「清塵,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
百里清塵眉目清明,听了她的建議之後,唇角勾起的笑意明顯,言語間更加溫和,「可是現在要你這樣跟著我,你真的想好了麼?」
陸晚馨點點頭,「除非你不想讓我跟著你。」
「傻瓜,我是怕苦了你。」男人溫暖的大掌落在女人頭頂,一副膩死人的畫面。
陸晚馨順勢躺子在男人溫暖的懷里,想著嚴子軒說得種種,苦惱的甩了甩頭,剛才她一定是腦抽了才會為嚴子軒心疼,她想要的人從來都是百里清塵啊。
KV會所,這個時間點是最激情的。
「好,王總,那我們就這樣說好了,明天上午十點給您傳細節過去。」林暖夏陪同客戶從包房出來,到了一樓之後,目光下意識一掃,視線定格在趴在吧台上的男人身上。
「快,再來一杯!」
林暖夏笑著送客戶回去停車場,吩咐司機務必將客戶送到所在的酒店,完事後她又過去吧台。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刺得她耳膜發疼,舞池里一群穿著性感的美女伴著音樂的節奏肆意扭動著腰肢,場內激情澎湃,口哨聲,贊嘆聲一陣高過一陣。
那邊吧台,已經有幾個穿著暴露的女郎走過去和嚴子軒搭訕。
林暖夏看了眼,她皺著眉走過去,穿過那群香噴噴的女人,凶神惡煞的一手拍上吧台,「他是我的男人,可以散了嗎?」。
女人們明顯不信,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極品男人,她們才不會上當。
林暖夏見她們毫無動靜,眼神愈發凶狠起來,「你們還不走?」
「呵,你的男人,有標簽麼?」
這個,還真沒有!
「就是,美男可是我們大家的,怎麼也得先來後到。」
林暖夏有些頭疼,這群女人不相信,她只好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搖醒,「喂,嚴子軒?」
「唔。」男人悶哼一聲,好看的眉死死擰著,看樣子並不舒服。
「看他都醉成這樣了,要不我們抬他上去休息吧。」有女人已經開始提議。
「我看成!」
林暖夏聞言,抬頭便看到那群女人如狼似虎的眼楮,她倒抽口氣,狠下心在男人身上猛的一掐。
嘶!疼!
眯著眼的男人總算有了意識,林暖夏湊過身去,故作親密的喚道,「子軒,你怎麼喝成這樣子?」
「你?」嚴子軒甩了甩混沌的大腦,吐出三個字,「林暖夏。」
林暖夏心中一喜,她抬起頭,伸出手指朝那群別有用心的女人點了點,「看到了嗎,這是我男人,都給我滾!」
得到嚴子軒的答復,林暖夏尋人的氣勢也變得磅礡了。
嚴子軒頓時清醒了不少,為林暖夏彪悍的言語,他竟然沒有生氣,不用想他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末了,林暖夏扶著渾身酒氣的男人往外走,這期間她還忍不住喋喋不休,「總算還認識我,走,我送你去酒店。」
一路上,林暖夏專心的開著車,嚴子軒很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他開著窗,頭往外探去,冰冷的雪花擦過他紅透的臉,越發顯得魅惑迷人。
林暖夏看了眼,男人的側面輪廓優美,無論是哪個動作都舍不得讓人移開視線。
她不禁在想,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為何陸晚馨舍得丟棄呢。
到了酒店停車場,林暖夏送嚴子軒到電梯口,她正準備說聲晚安——
醉酒的男人卻在她開口之前啟聲,「跟我結婚,你敢麼?」
林暖夏的身子如遭雷擊,這一刻仿佛時間都靜止了,她站在那兒,愣愣的看著這個美男子,像是一場夢。
好一會兒,她才有所動作,「你說什麼,嚴子軒,你知道我是誰麼?」
問出這句話,林暖夏單手捂住突跳不止的胸口,無論她怎麼用力,那顆心髒就是不停歇。
嚴子軒單手支撐著牆壁,好看的鳳眸挑起,他瞧著眼前算得上美麗的女人,再次開口,「林暖夏,跟我結婚你敢嗎?」。
林暖夏徹底瘋了!
當即回過去,「敢,我有什麼不敢。」
嚴子軒苦澀的笑了笑,只是看著她,好半天都沒有下一句,林暖夏的心從高處跌入谷底,以為這個男人是喝醉酒抽風,正準備當做一個玩笑,男人卻在這個時候從兜里掏出所有的證件在她眼前晃了晃。
爾後,在林暖夏驚懼的眼神中,男人主動將她的手拉過來,手里的證件拍在女人的掌心,「好,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這些證件,你幫我保管。」
林暖夏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男人連戶口本都隨身帶著麼?
嚴子軒好脾氣的解釋,此時的他哪里有絲毫的醉意,「我怕我喝醉酒之後,明天找不到它們了。」
林暖夏的心已經不能用狂喜來形容,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晚安,明天見!」男人說完這句之後,那張魅惑的臉擋在電梯之後,兩人之間徹底隔絕起來。
林暖夏手里捏著男人的證件,她垂頭看了眼,恨不得在停車場里瘋癲的大叫。
她喜歡嚴子軒,這個美好的男人,就要成為她的丈夫了麼?
這邊,男人進了電梯之後,那雙堪稱絕美的面容頓時暗了下去,痛苦之色明顯。
他這樣做只不過是在逼自己,怕明天醒來之後會後悔,所以故意把證件交給林暖夏保管。
——
葉薇然接到林暖夏的電話時還在被窩里,昨晚被陸景琛折騰得夠嗆,導致一個上午都提不起精神來,而躺在她身旁淺眯的男人,听到她的尖叫聲也沒了睡意。
掛斷電話,陸景琛好奇的問,「怎麼了?」
「我們要去喝喜酒。」
陸景琛,「……」
她用的是我們,應該是說他們共同的朋友,可他們這樣的朋友並不多,最近有人要結婚麼?
「林暖夏和嚴子軒領證了。」
陸景琛聞言從床上坐起身,相較于葉薇然,男人表現得更為激動。
嚴子軒結婚了,馨兒要怎麼辦?
嚴子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沖動了,明知道馨兒年輕不懂事,只是一時的沖動,怎麼就……
到了約定的餐廳,包房內,菜色早已上齊。
葉薇然和陸景琛都沒什麼好臉色,進去後,陸景琛直接拉起嚴子軒就往包放外面走,而包房內,就剩下兩個女人。
「說吧,怎麼回事?」葉薇然坐在林暖夏對面,臉色很難看。
「就是結婚了唄。」林暖夏笑呵呵的答道。
說實話,她真的很開心,人這輩子找到喜歡的人不容易,她和嚴子軒見面的次數雖然不多,但這個男人在她心里已經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她喜歡他,應該說第一眼見到就有那種意思吧,後來看他對陸晚馨那麼執著,她會心疼,更想憐惜他。
「怎麼回事啊,你這樣,這樣叫人怎麼接受啊。」葉薇然激動的在餐桌上拍了拍,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現在的人都流行這麼玩兒嗎,什麼不好玩,玩起婚姻來了。
「怎麼不能接受了,你都要和陸景琛結婚了,我怎麼就不行?」林暖夏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滿足的笑,「哎呀,真沒想到我還能搶到你前面呢。」
她知道,葉薇然是在為她擔心,畢竟嚴子軒心里藏著的人是陸晚馨,她這樣沖動,怕是將來……
可那樣怎樣,她願意,將來她暫時不願意去想。
「你父母知道麼?」
「他們從不管我,薇然,你知道的。」
「暖夏,我是怕……」
話說到這兒,林暖夏端起面前的酒杯朝她舉杯,打斷,「大喜的日子,不說這些了,來,干杯。」
葉薇然也跟著輕抿一口,還是不能接受這丫頭已婚的事實。
「你真喜歡他啊。」
林暖夏點點頭,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又怎麼可能如此倉促,把自己交給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
她相信,總有一天嚴子軒會愛上她的。
葉薇然嘆了口氣,「好吧,雖然我並不看好嚴子軒,但還是祝福你。」
林暖夏站起身,她走過去和葉薇然坐在一起,「薇然,別這樣,今天可是我新婚啊,來笑一個。」
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也是,今天是人家新婚,不管怎樣她都應該祝福啊!
「薇然,我和嚴子軒結婚還有一個原因,我想和你一起去江城。」林暖夏笑了笑,伸手摟住葉薇然的肩,「以後,我們還是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