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嚴家打來的電話,老管家不敢把消息透露出去,避開人群,他第一時間告訴了老爺子。
陸晚馨已經在後院房間里梳妝打扮完畢,就等嚴子軒過來接了,一群造型師忙活了一個早上,出來時各自松了口氣。
陸家小姐實在太難伺候了,任誰挨罵了一個早上都不會爽!
老爺子昨晚下了命令,要求大伯小嬸必須在陸晚馨出嫁之前陪著她,包括張亦茹,她要以母親的身份陪在陸晚馨身邊。
盡管千般不願,為了兒子的未來,張亦茹只能乖乖照做。
「大媽!」
張亦茹推開門進去,坐在梳妝鏡前描眉的女人對著鏡子甜甜喊了一聲。
今天的眉總是畫不好,顯得她太過于凶悍。
這群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嫉妒她,故意給她化得這麼丑。
][].[].[]張亦茹為這聲稱呼微微愣了愣,爾後緩緩走過去站在她身後,化妝鏡內倒映出女人嬌媚的容顏,眉眼之間,卻讓她找不到絲毫熟悉之感。
陸晚馨和陸裕堇並不像,莫不是像她的母親?
張亦茹胸口一陣刺痛,試問哪個女人在這方面能做到坦然以對?
那個女人張亦茹從來沒有見過,記得當年她因為陸景凝的事和陸裕堇鬧著別扭,好幾個月不讓陸裕堇進家門,男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陸裕堇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和陸晚馨的母親好上的吧。
如果最後不是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選擇偶爾給陸裕堇一點甜頭,以這個男人花心,這樣的孩子陸家還不知道有多少個,陸家的孩子越多,景琛的地位就會受威脅,她忍辱負重,不情願的和陸裕堇偶爾在一起,全都是為了兒子。
只要看到陸晚馨,張亦茹便會不自覺的想起她的母親勾引陸裕堇……
深吸口氣,張亦茹突然奪過陸晚馨手里的眉筆,爾後將她的臉轉過來,細細描繪起來,「這眉因人而異,你這張臉,應該這樣畫才配。」
不多時,張亦茹將眉筆插好,陸晚馨看著鏡中的自己,紅艷的唇瓣彎起的弧度醉人,「還是大媽厲害,你放心,哥哥的事我會和爺爺說的。」
張亦茹瞧著她那張絕色的臉,美艷無雙,怎麼看都有股風塵的味道。扯了扯唇角,張亦茹骨子里有一股傲氣,從來不屑做那些下三濫的事,面對陸晚馨給出的條件,她也是一笑而過。
她承認陸晚馨在老爺子面前很有說服力,只要討好她,景琛將來的路肯定會好走一些,可張亦茹的驕傲不允許,陸晚馨這樣的女子,她打心眼里喜歡不起來。
這時,臥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眾多長輩紛紛進來,張亦茹趁著人多退了出去,她從來不喜歡熱鬧。
「喲,弄好了呢!」
「咱們家的小公主今天出嫁,老爺子該傷心了,一會兒和你爺爺多說說話,知道麼?」
陸晚馨坐在化妝鏡前,她被人圍在中間,鏡子里面倒映出來的臉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她滿意的勾唇,點點頭。
一會兒自然要和爺爺說說話的。
今日的她十分乖巧,一張能說會道的嘴這會兒倒是閉緊了,生怕說了什麼錯話。
「真美,這婚紗是特別定做的吧。」
陸晚馨垂下眼瞼,視線落在拖在地上的裙擺,上面用零零碎碎的鑽石點綴,她晃了眼,對眾人嫣然一笑,傲嬌道,「嗯,之前去試過,據說是顧大設計師親自設計的。」
「又是顧大設計啊,據說這個設計師脾氣古怪的很,老爺子的面子都不一定賣的。」
陸晚馨一听,挑了挑眉,「是看景琛哥哥的面子。」
「呵呵,原來如此,我還听說那個設計師口味很重,喜歡男人,是真的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一哄而笑,氣氛熱鬧起來,陸晚馨表現得很安靜,她抬眼看向牆壁上的掛鐘,八點整,嚴子軒該來了吧。
「我就說呢,這婚紗絕對是精品,原來是顧大設計的作品,嘖嘖……咱們家的小公主真幸福。」
「是啊,顧大設計師的作品從來不出第二件,這件婚紗是獨一無二的。」
陸晚馨故作謙虛道,「你們就別取笑我了,嫂子結婚的那件嫁衣可比我這個珍貴多了,當初你們結婚,爺爺同樣也是親自操辦呢。」
「我們可沒這個殊榮,我嫁給你大伯的那會,恐怕所有的嫁妝都抵不上你這件婚紗的錢。」
更讓人羨慕的還是珠寶首飾,光是陸晚馨手腕上的玉鐲就能讓眾人羨慕嫉妒恨,那可是當年老太太留下來的東西,讓老爺子送給最寵愛的孫媳婦,沒想到,老爺子卻送給了陸晚馨。
可見這個女人在老爺子心里的重要性,陸家的人哪個不巴結奉承呢。
後面的話陸晚馨並沒有听進去,她再次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八點二十,美艷的臉因為焦慮而微微皺起。
「別急,嚴家那小子應該快到了。」有人出聲安慰,一看就知道她在急什麼。
陸晚馨抿著紅唇,她起身托起裙擺走了兩步,在眾人的攙扶下在一旁的大床上坐了下來,一會兒嚴子軒還要給她穿鞋呢。
眼見著時間差不多了,眾人猜測著前院那邊應該有所動靜,一邊幫陸晚馨整理裙擺,一邊像是無意間問起,「你大媽呢,剛才還在這兒呢。」
話落,頓時有人開始挑撥,「你說張亦茹啊,那女人清高得很,
啊,那女人清高得很,這些年可沒有單獨和馨兒說過些什麼,今天出嫁就過來了,肯定為了她那個寶貝兒子,馨兒,你說是不是?」
「誰不知道我們馨兒是老爺子的寶貝,出嫁之前老爺子定是滿足你兩個願望?」
陸晚馨哪里有心思想這些,嚴子軒遲遲沒出現,她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焦慮來形容。
臥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陸晚馨暗淡的眸子像是燃起一道希望之火,誰知,佣人卻只是送了一個首飾盒過來。
「小姐,這是白夫人托人送來的東西,現在要拆開嗎?」。
白夫人?
陸景凝的母親!
「你還別說,夢露就比張亦茹低調多了。」
眾人盯著佣人手里的首飾盒,又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
「唉,各有各的好,張亦茹雖說清高,人家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性子一直是這樣。」
「呵,大戶人家出來的又怎麼樣,就該對我們甩臉子嗎,我們可是一輩的,說到底她還喊我聲嫂子呢。」
「你呀,就別不服氣了,老爺子也最偏袒這個媳婦,當年孩子的事對她有愧。」
「那是她自己沒用,在丈夫面前裝清高,讓別的女人趁虛而入,現在還把這筆賬算在白夢露母子身上,也真夠賤的。」
「……」
陸晚馨听得頭大不已,有種想直接把她們轟出去的沖動。
佣人將手里的首飾盒特意遞過去晃在陸晚馨眼前,「小姐,要拆開嗎?」。
陸晚馨這才將視線轉移到首飾盒上,是她喜歡的淡紫色,白夢露有心了。
其實眾人說的也不無道理,張亦茹這些年,就算當著爺爺的面也沒怎麼熱乎過她,她結婚,那個女人又怎麼會真正的關心,今天來套近乎,無疑是為了陸景琛。
只不過,那個女人好像忘了,她同父異母的哥哥有兩個,陸景凝對她也不錯。
繼承人這件事上,她,該幫誰呢?
在這種幾乎瘋狂的等待中,牆上的時鐘指向九點,陸晚馨的耐心也跟著一點一點的用盡,前院,還是沒有動靜,嚴子軒沒有過來。
「要不我們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眼見著陸晚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眾人也不再嘰嘰喳喳的議論。
「也好,說不定路上堵車了呢。」
眾人安慰道,「馨兒,你別著急,今天大婚別生氣,要多笑笑。」
老爺子也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眾人見了他,齊聲喊了聲,「老爺子。」
老爺子朝她們揮了揮手,「都出去吧。」
臥室里很快安靜下來,陸晚馨再也控制不住,她提起裙擺,赤著腳走上前,委屈的哭出聲來。
「爺爺。」哽咽的嗓音听得老爺子一陣心疼。
老爺子伸出手牽著陸晚馨走向床邊,單手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著,「坐著,別動,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須臾,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那雙精明的眸子里並沒有透露出半絲的訊息,只是柔聲問她,「還吃得消嗎,會不會覺得餓,你現在懷孕了,可別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說到孩子,老爺子將手放在陸晚馨略微凸起的小月復上,沒想到他就快有重外甥了。
婚紗是根據陸晚馨現在的身段定做的,中間沒有多少束縛,上半身很緊,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算得上合格的腰身,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新娘子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這身裝扮很好的掩去了陸晚馨即將為人母的身份,此時,她只是一個美麗大方的新娘子。
「我讓人給你拿點吃的過來。」
陸晚馨立刻搖頭否定,她的手握住老爺子放在小月復上的伸手,牽強的笑著道,「我沒事的爺爺,你不要太緊張了,這小家伙挺安分的。」
「一定和你一樣是個美人,爺爺就喜歡女孩子,貼心。」
陸晚馨順勢將頭靠在老爺子肩上,她的成長很孤獨,這些年,也只有這個人才是她的救贖,無論她變成什麼樣,爺爺都不會丟棄她。
對老爺子,陸晚馨是打心眼里敬重。
眉間的悲傷因為老爺子的話而稍稍消散些許,「那是因為您太多孫子,有我一個孫女稀罕呢。」
老爺子拍了拍她的手背,瞧著她的小月復,語氣也變得傷感起來,「你就是爺爺的寶貝,以後這孩子我得親自教。」
嚴子軒那個臭小子不願意娶,他還不願意嫁呢!
陸晚馨一听這話,眼淚流的愈發凶猛了,「那是肯定,爺爺肯教他那是他的福氣。」
一抹悲涼的氣息從房間里逐漸暈開,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陸晚馨到底沒能忍住,她掃了眼牆上的掛鐘,弱弱問,「爺爺,子軒還沒過來嗎?」。
「今天路上有點堵,可能要晚些。」
呵!多麼牽強的理由,陸家嫁女,怎麼可能會讓路上堵車呢?
陸晚馨也知道爺爺是在安慰她,她不好再說什麼。
私下里,她已經給嚴子軒打過無數次電話了,得到的都是關機的消息。
她在忍,拼命的忍!
只要爺爺看到她的委屈,敢欺負她的人都不會好過,她又何必自討苦吃的去鬧呢。
沉吟片刻,老爺子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一會兒如果嚴子軒來遲了,你們直接去酒店,嚴家那一趟就不用去了。」
「這
「這樣會不會……」陸晚馨有些猶豫,那是對嚴家長輩的不尊重。
老爺子冷哼,精明的雙眸泛著令人膽顫的冷光,「有爺爺在你怕什麼,好好休息下,爺爺出去看看。」
嚴家不對在先,他們陸家也沒必要把他們放在眼里,這是給嚴家的下馬威。
結婚當天就給她寶貝孫女這樣的氣受,將來嫁過去還得了?!
「爺爺。」陸晚馨委屈的喊了聲。
「乖,別哭,一會兒不漂亮了,等晚上爺爺肯定狠狠教訓他,讓他給你認錯道歉。」
他的寶貝孫女,他自己連責罵一下都舍不得,嚴子軒憑什麼給她這樣的難看。
從陸晚馨房間出來,老爺子徑直走向等在外面的老管家,急急問,「怎麼樣?」
「嚴家那邊也去找了,沒任何消息。」
「臭小子,找到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
葉薇然和陸景琛在前院大廳招呼客人,男人不管去哪兒都牽著她的手,生怕她走丟似的。
昨晚激烈的運動讓葉薇然整個人暈乎乎的,一圈下來,葉薇然臉都笑得酸了,眼皮下的烏青明顯,一看就知道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
男人抬腕看了眼時間,他拉著身旁的女人穿過人群,直到周邊的環境漸漸安靜下來,男人的步子才停住。
「堅持下,一會兒到了酒店我找個房間給你休息,嗯?」
陸景琛的精神極好,昨晚的縱欲過度並沒有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葉薇然心里有氣,壓根不想理他。
江澈也跟著二人過來,他看了一眼靜悄悄的四周,這才將知道的情況透露給陸景琛。
男人听後,原本柔和的容顏漸漸冷卻,他眯起眼睨向眼前的女人,厲聲問,「嚴子軒呢?」
葉薇然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哪里知道啊。」
她不溫不火的樣子著實讓陸景琛生氣。
早在得到嚴子軒消失的消息他就問過葉薇然,是不是她給嚴子軒透露過什麼。
這個女人的態度沒有絲毫轉變,能讓他不氣嗎?
眼見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難不成讓人看陸晚馨的笑話?
「葉薇然,不管怎麼樣陸晚馨是我妹妹,她今天結婚,你怎麼能這麼對她?」一生氣,陸景琛的語氣也有些重,那雙深邃的眸子折射出一股令人畏懼的暴戾氣息。
葉薇然不記得有多久沒見過他這樣了,可見陸晚馨在他心中也是佔有重要地位的。
只是林暖夏呢,難道她就該承受這一切嗎,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葉薇然!」
一聲暴喝從男人喉間溢出,她的沉默徹底惹怒了他。
猛然間葉薇然就火了,他憑什麼對著她吼!
「我做什麼了我,嚴子軒不見了關我什麼事,我又不負責看著他。」
葉薇然之前借口去了洗手間,確實給嚴子軒打過一通電話,陸景琛心疼妹妹沒錯,她心疼林暖夏也沒錯,這兩者不矛盾,關鍵在于嚴子軒怎麼選擇。
話落,陸景琛暴怒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冰封般的眸子直直落在她倔強的小臉上,「葉薇然,少跟我來這套!你現在不說,是要等著給林暖夏收尸麼?」
葉薇然的臉色當即變得慘白,她站在哪里,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一般,雙眸擴大一倍不止,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似是在思慮陸景琛這話的真實性。
「二少女乃女乃,您如果知道就說吧,一會兒讓老爺子知道了,林小姐的命還真不好說。」江澈也在一旁出聲提醒,急得要死。
出了這樣的事,陸家人人都會跟著遭殃,老爺子又是什麼人,婚禮過後,這一劫肯定會盤問巡查。
葉薇然還是不說話,她杵在那兒,態度十分堅定。
他們以為她是被嚇大的嗎,光天化日之下,陸家再怎麼厲害,還敢傷害一個女人,傳出去就沒有人管麼?
陸景琛朝江澈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離開。
大院的某個角落,陸景琛和葉薇然並肩站著,滿園的花香,微風佛過,那種香氣沁入鼻尖,讓人忍不住貪念這種味道。
兩人誰都沒在開口,男人側睨著她略微疲倦的容顏,心底某個地方被刺了一下。
緊接著,語氣也放軟了,「不管怎樣,葉薇然,你告訴我他在哪兒。」
陸景琛或許已經猜到了那個男人的去處,巧的是,今天林暖夏的花店並沒有營業,這下,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嚴子軒去哪兒了。
葉薇然嘴硬得很,死活不肯透露半分,「你自己打電話問他不就行了。」
「葉薇然!」陸景琛再次怒了,有種直接把她劈了的沖動。
葉薇然定定站在那里,並沒有因為男人的怒火而感到怯弱。
她抿著唇,在看向男人時,眼底的恨意噴薄而出,「陸景琛,你也知道為妹妹著急心痛嗎,陸晚馨還不是你的親生妹妹,而且,她這樣的女人不配得到幸福。」
她的話一字一句很清晰,帶了種令人不安的情緒,刺得陸景琛心中一緊。
直到這一刻,陸景琛才明白,她還是無法釋懷葉明娟的事,那種被她隱藏起來的痛,終究要有一個人買單。
「憑什麼你們有錢有勢的人就要欺負我們,我妹妹躺在那里四個月,是活該嗎?」。」
明明在說陸晚馨的事,不知怎的兩人又扯到了這上面,這個話題已經成了他們的禁忌,不提,兩人的感情不說有多好,最起碼還算平靜。
如今,再次爆發出來,陸景琛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發生的事難挽回,他只能做到盡量彌補,而不是一直糾結在過去。
三番五次下來,陸景琛也有些心煩氣躁,不過,在葉薇然面前,他還能盡量控制住脾氣,好生安慰著,「葉薇然,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我會治好她。」
「那麼林暖夏呢,憑什麼就要……」
「這個不是你我能決定的。」陸景琛開口打斷,眸底積壓的怒火隱約閃現出來,「不管你有多討厭馨兒,都不該在這個時候讓她難堪。」
呵!難堪?
那林暖夏呢,她的難堪就是活該嗎?
這些人眼里所謂的人性,就是如此嗎?
在這種美好的環境夏,彼此間的氣氛卻隱約透著一股詭異。
須臾,陸景琛冷著臉走近她,低沉的聲音似是有種強大的沖擊力,「葉薇然,你不說我也能找到他,只不過到那時候,晚了,你自己想清楚。」
「陸景琛,你如果敢讓林暖夏有事,我和你沒完。」
男人離去的腳步頓了頓,僅僅停頓幾秒又快步離開。
就憑葉薇然的最後一句話,陸景琛已經能斷定,這事和她月兌不了關系。
那麼他現在要做的,是為葉薇然掩去這個罪行。
婚禮上出了這樣的事,陸景琛就怕老爺子查出來是葉薇然搞得鬼,到時候就怕連他也護不了她,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
葉薇然怔怔望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出神,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林暖夏,那丫頭心里的苦通常都喜歡獨自吞下,她只不過給了嚴子軒一個機會,什麼選擇,還是在于他們自己。
可現在,從陸景琛的話里她強烈的感覺到事情好像沒有那麼簡單,以陸家的勢力,一旦知道嚴子軒在婚禮當天去找林暖夏,將來,會不會麻煩上身?
葉薇然趁著無人,趕緊給林暖夏撥了電話過去,那頭響了半天都沒人接,她急得差點哭聲出來。
不會真的和嚴子軒私奔了吧?
各種事情郁結在心里,葉薇然拿著手機的手漸漸垂下,想到葉明娟,想到林暖夏,突然覺得好難過,眼眶一熱,一滴晶瑩就這樣流了出來。
她們活該被人這樣欺負嗎?
這些委屈,葉薇然也只有在無人的時候才會爆發出來,在陸景琛面前,她永遠是那副頑強不屈的樣子。
視線逐漸模糊,眼前突然多了一杯橙黃色的液體,緊接著,頭頂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哭什麼,我又沒怪你。」
葉薇然的視線上抬,她怔怔看著眼前的男人,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端著那杯鮮榨的橙汁顯得有些滑稽,一看就知道是新鮮的。
「好了,我剛才也是著急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他將手里的果汁塞到葉薇然手里,神情有些無奈,「昨晚累壞了你,先喝點,可能還要很長時間才有東西吃。」
葉薇然胡亂抹了把淚,陸景琛陪在她身邊,深邃的眸底溢出憐惜的疼痛。
對這個女人的寵愛程度,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只要看到她掉一滴眼淚,陸景琛的心宛如被人割了一刀的疼。
嚴子軒消失的這幾個小時內,陸景琛的電話就沒停過。
「嗯,我馬上過來。」
「再去找,他們應該還在江城。」
這一刻,葉薇然是有所松動的,她單手握住玻璃杯,眉頭擰得死緊。
陸景琛果真沒有再問,而是牽著葉薇然在涼亭里休息,「你在這里休息會,沒事別亂跑,我一會兒來找你。」
葉薇然粉色的唇瓣輕抿口杯里的果汁,乖乖點頭。
男人剛轉身,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他拉起葉薇然的手往前院走,「算了,你還是跟著我吧。」
一會兒踫上陸家其他人,陸景琛怕葉薇然應付不過來。
葉薇然也不再矯情,後面的事,說不定她還要求著陸景琛,別讓林暖夏有事才好。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吵架,先一個妥協的人總是陸景琛,葉薇然那倔脾氣,十天半個月不和你說一句話都有可能。
陸景琛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冷漠,光是晚上懷里少了她的氣息都讓他備受煎熬了,更別說和她冷戰。
以前,他可是從來不和女人過夜的!
前院里擠滿了親朋好友,議論聲四起。
「都這個時候了新郎還沒出現,不會婚禮有什麼問題吧。」
「誰知呢,之前我听說馨兒跟過別的男人,是回過頭來找嚴家少爺的。」
「原來是撿了別人不要的垃圾啊。」
「是男人都受不了。」
「這話不能這麼說,這個糜亂的世界,還有多少干淨的女人,我猜嚴少爺在意的是,陸晚馨一開始沒答應他,所以一直不甘心。」
「……」
這些流言蜚語已經傳播了好幾個小時,都是和陸家有關系的親人,陸景琛听著也不好說什麼。
再說,他能阻止一兩個,能徹底讓她們的嘴封起來嗎?
此時,陸景琛最關心的是嚴子軒的去向,他朝人群中的江澈招手,示意他過來。
「還沒
「還沒找到?」
這小子雖然平時外表看起來放蕩不羈,有事的時候從來不會出一點差錯,不可能大腦發熱。
江澈搖了搖頭,「馨兒小姐在房間里哭,這個兆頭不好。」
陸景琛再次看向身旁的女人,希望她能透漏點訊息。
葉薇然的嘴緊得很,她只顧喝著杯里的果汁,完全像局外人一樣身處其中,那樣子雲淡風輕,看得男人恨不得一口將她吸入月復中。
男人沉沉嘆了口氣,抬起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輕撫下眉心,做了決定,「去告訴老爺子,十點半讓司機把小姐送去酒店。」
陸景琛覺得,女人就不能太寵著,否則非要跟你拽上天不可。
時鐘指向十點整,嚴子軒還是沒有出現,如果再遲一步,就連直接去酒店都成問題了。
手機鈴聲打破了原有的寂靜,在靜謐的房間里顯得異常詭異。
陸晚馨不敢怠慢,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趕緊去接,甚至連電話號碼都來不及看。
「子軒,你在哪兒?」
這個號碼鮮少有人知道,除了嚴子軒就是陸家的兄弟姐妹,所以除了嚴子軒,陸晚馨想不到其他的人。
然而,那頭傳來的卻是男人陰冷的笑聲,「陸晚馨,你竟然敢帶著我的孩子嫁給別人?」
百里清塵!
陸晚馨嚇得要死,連心髒都在顫抖。
她大喘著氣,滿臉淚痕的臉上滿是可怕的蒼白。
這道聲音如同惡魔一般陰魂不散,事實上,陸晚馨已經有三個月沒和百里清塵聯系了,現在突然找來,她依然有種無力感。
「你,你想干什麼?」
男人輕笑聲,「放心,我不會那麼傻,上次嚴子軒找到我要走了你的視頻,讓我不再糾纏你,本來我也放棄了,誰知你這麼走運,竟然懷了我的孩子。」
「你,你胡說,這個孩子是嚴子軒的。」陸晚馨反駁,因為緊張,額角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是麼?那你敢不敢去醫院做個見證?」男人篤定的語氣陸晚馨害怕不已。
當然不敢!
她做產檢都是在指定的醫院,哪里有被她收買的醫生,謊報了她的真實月份,百里清塵又是怎麼知道的?
相較于前兩個月的軟弱,陸晚馨突然一個激靈,故作輕松的冷笑道,「百里清塵,如果你想活命,最好別再來騷擾我,人都是有底線的,沒了視頻,我也什麼都不在乎了,這個孩子——
說著,陸晚馨的手緩緩滑入小月復,眼神陰冷,「我現在就可以把他流掉!」
「陸晚馨,你瘋了嗎,那是你的孩子!」
「是你逼我的。」
砰!
電話砸在牆面上的聲音發出巨響,瞬間支離破碎。
陸晚馨的身子跟著緩緩下滑,小月復一陣傳來隱約的灼痛感,她捂著,忍著,就是不喊一聲。
同一時間,‘醉芳休’對面的咖啡廳。
今天一早林暖夏覺得有些不舒服,她不敢大意,趕緊請了假去了醫院做檢查。
醫生說是她心情郁結所致,必須要保證睡眠。
對于這樣的結果,林暖夏心存愧疚,總覺得是自己影響了寶寶的發育,所以從醫院出來之後,洛楓提議帶她去兜風,她答應了。
轉悠了一圈回來已經臨近中午,兩人面對面坐在遮陽傘下,今天的天氣一樣晴好。
男人單手搭在椅背上,模樣慵懶,「這兩天就別忙活了,孩子要緊。」
「對不起,我……」林暖夏除了道歉,實在找不到什麼客氣的話。
因為她,花店耽誤了生意。
洛楓一臉輕松,視線有一下每一下的掃過對面角落里那抹修長的身影,「干嘛說對不起,你又沒錯,我不需要賣命的員工。」
男人一身白色西裝,站在強烈的光線下,這個位置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孩子沒事,洛楓也跟著松了口氣,早上林暖夏給他打電話請假,他當時嚇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林暖夏從醫院回來就看到了等在花店旁邊的嚴子軒,她除了選擇故意忽略毫無辦法,男人那身白色西裝刺傷的是她的心。
他今天大婚,不該來這兒的。
只是林暖夏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目光總是不經意間朝那抹身影掃去,遙遙相望,隔著太陽光,他們看不清彼此。
「他已經在那里站了幾十分鐘了,要我請他過來嗎?」。洛楓突然提議。
林暖夏搖了搖頭,唇角勾起的弧度苦澀,「不了,他今天結婚,站一會兒應該會離開。」
洛楓也不再問,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林暖夏和嚴子軒復合,不過,他也是尊重她的選擇。
既然兩個人無緣,一切也強求不來。
頓了頓,他頗有些煩惱的開口,「我父母最近一直在催我結婚,可我沒找到合適的,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林暖夏看著他,「……」
「我知道說出來有些冒昧,不過,你也可以拒絕。」說到此,洛楓神色溢出些許尷尬,「假扮我的女朋友,如果你不打算讓嚴子軒認肚子里的孩子,以後就說孩子是我的。」
林暖夏嘴里的果汁差點噴出來,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暖夏,孩子生下來需要解決戶口,特別是上學以後,你……」
林暖夏深吸口氣,視線聚焦在對面的那
在對面的那抹身影上,大腦完全凌亂了,洛楓後面說的話她幾乎沒有听進去。
「我……」她收回視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事實上這些問題她還沒有想過,現在只想平安生下孩子。
說話間,頭頂驀然一暗,遮去了她面前的大半光線。
林暖夏抬起頭,嚴子軒那張完美的臉暴露在她的視野里,白色西裝把他整個人襯托得格外好看,宛如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她看著便再也移不開眼,只可惜,這樣的他卻不是她的。
「你們聊,我去店里看看。」洛楓很紳士的起身,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他就是再想和林暖夏在一起,也必須先讓她做出選擇。
嚴子軒坐了洛楓的位子,狹長的鳳眸一瞬不瞬盯著她蒼白的臉,「你還好嗎?」。
明知故問!
「嗯。」林暖夏淡淡應了一聲,卻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
「我早上來找過你,你不在。」
「我這兩天休息。」
她不在,那一刻他仿佛瘋了,開著車在江城晃悠了一整圈,再次回到原點,沒想到會踫上她。
只是,她身邊卻有了別的男人。
他只能遠遠的觀望,可到底沒忍住,還是過來想和她說兩句。
「陸晚馨那天沒找你麻煩吧。」
林暖夏搖了搖頭,三個月沒見,橫在兩人中間的只有無盡的陌生。
沉默,再見,兩人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林暖夏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扯了扯唇角,笑著道,「你今天結婚,怎麼會在這兒。」
「我想你了。」
短短的四個字直擊林暖夏脆弱的胸口。
她有些承受不住,想逃,「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回去吧。」
她剛起身,手就被男人拽住了。
只听男人略微低沉的聲線傳來,「林暖夏,我們復婚吧。」
神經病!
竟然在要和陸晚馨結婚的這天選擇和她復婚!
林暖夏皺眉,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她清楚的記得,這個男人在年前也和她說過同樣的話,只是,第二天等到的卻是他和陸晚馨的恩愛纏綿。
算算時間,陸晚馨的孩子應該也是那個時候有的吧。
「嚴子軒,你在胡鬧些什麼?」
如今陸晚馨也懷孕了,她又能怎麼樣呢,光是一句想念,她就該回頭嗎?
「你回去吧,別再鬧了。」林暖軒意欲抽回手。
男人卻越拽越緊,「孩子是什麼時候有的,為什麼不告訴我?」
林暖夏並不覺得奇怪,他在大婚當天出現在這里並不是偶爾,她早就猜到是因為這個。
怎麼,他是覺得愧疚了嗎?
「我告訴你有用嗎,要離婚的是你,嚴子軒我不想用孩子束縛你。」
嚴子軒眯了眯眼,精致的臉怒意橫生,他一手拽住她的手,一手指了指站在對面花店的男人,「林暖夏,你說過愛我的,這樣算什麼?」
林暖夏睜大雙眸看著他,愣了下,突然就笑了,「嚴子軒,別那麼自以為是,我也可以愛別人的。」
她算是明白了,他的愧疚僅僅因為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那樣,以後的路依然坎坷痛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又何必這般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