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醫院。
厲晚清被送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渾身多處擦傷,特別是破損嚴重,很有可能傷著了子宮,所以婦產科醫生過去後建議,最好送到醫院及時救治。
厲晚清被推進手術室,陸景凝雙眸盯著她進去的方向,和醫生商量,「讓我跟著進去。」
醫生面露難色,一般這種情況丈夫跟著進去是不大好的,怕心里留下陰影,影響夫妻二人以後的性福生活。
「陸大少,還是交給我們來處理吧。」女醫生戴著口罩,說話比較直接卻句句真實,再折騰下去只會耽誤厲晚清的救治,「貴婦人傷的比較重,你去了我們反而手忙腳亂。」
陸景凝想想也是,他雙眸通紅,到這會都沒從這件事中緩過神來,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靈魂,「那好,你們過半個小時派個護士給我出來匯報情況。」
][].[].[]「嗯,你放心吧。」
砰!
手術室的大門被關上,他和厲晚清就這樣被隔絕了。
她身上的傷他剛才看過,觸目驚心。
如果讓他找到傷害她的人,定然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陸景凝後背抵著刷白的牆壁,想到當時他找到厲晚清的第一時間,男人黑眸里漸漸染了一絲霧氣,迷蒙了雙眸。婦產科這個時候沒有什麼病人,況且在路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安排好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男人高大的身子不斷的徘徊,沉沉的腳步聲壓在空蕩的廊道內顯得特別詭異,他深邃的雙眸時不時的看向手術室大門,生怕錯過了什麼。
在這種無休止的等待中,陸景凝點了根煙,他垂著頭凝著指尖的星火漸漸便暗,似乎在以這種方式計算時間。
不多時,手術室的大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名護士,陸景凝十分敏感,只要一有動靜他便跑了過去,掐住護士的胳膊急急問,「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陸大少請放心,生命危險應該沒有,主要是陸太太受傷嚴重……」
「照直說。」陸景凝怒喝。
都這個時候了,這些人還想瞞著他麼?
無論什麼樣的結果,他能接受的,或者不能接受的都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麼樣?
小護士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顫了下低低開口,「就是,就是以後夫妻生活方面可能要節制有些。」
「還有呢?」陸景凝關心的是厲晚清的傷勢。
「最近一段時間最好不要……」小護士憋紅了臉。
「我知道。」陸景凝打破僵局。
他才想起來,他和厲晚清壓根不算什麼夫妻,他們已經快四年沒做過那事了。
可就是這樣的她,干淨的她卻被別的男人給玷污了,當時她該有多疼。
陸景凝的手撐在冰冷的牆壁上,劃過的地方印出一道道抓痕,十分明顯。
頓了下,男人艱難的開口,「還有多久才能出來,她清醒了麼,有沒有喊疼?」
小護士搖頭,「暫時不會清醒,我們給她注射了鎮定劑,現在最主要的是病人的情緒。」
這點上陸景凝很贊同醫生的做法,免得晚清醒來崩潰。
因為陸景凝還不確定,當時發生這種事的時候,厲晚清是不是清醒的。
護士交代完這些,再次推開手術室的門進去。
走廊里又只剩下陸景凝一人,他不敢給任何人打電話,包括厲家那邊。
原本,厲老爺子讓他今天出國看看晚清的,他撒了一個謊,說晚上的飛機過去那邊。
兩個小時後,厲晚清從手術室里出來,她睡得很沉,臉色白如紙張,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憐惜。
陸景凝驀然想起她三年前張牙舞爪的樣子。
她曾經說過,陸景凝,如果你敢在外面找女人,我一定把那小狐狸給剁了。
呵!
陸景凝那時候煩透了她的不懂事,不管做什麼都屁顛屁顛的跟著,害得他和藍瀾相聚時間甚少,不僅如此,每次相見還要偷偷模模,不知走了多少彎路。
三年前的厲晚清在陸景凝眼里,除了厲家大小姐的身份簡直一無是處。
所以在很早以前他就開始勾畫自己和藍瀾的未來了,連親生兒子也沒能放過。
他有多愛那個女人,就做了多少傷害厲晚清的事。
想到此,陸景凝胸口就像被一團東西堵住,壓得他整個人都快窒息了。
被扼殺的孩子是他的噩夢,每每午夜夢回,他從夢中驚醒,又有誰能體會這種精神折磨?
「陸大少,病人一時半會不會醒,要不您去隔壁休息一下?」有護士進來給厲晚清換吊瓶,好心提醒。
陸景凝晃神,視線逐漸往下,定格在厲晚清打點滴的那只手上,「大概多久才能醒來?」
「明天中午藥效會過。」護士見他沒有起身的打算,繼續勸,「大少,這里就交給我們吧,要不……」
「不必了,你們出去忙吧。」
護士電梯,幫厲晚清換好藥後轉身出去。
陸家的事情沒人敢在背後嚼舌根,至于厲晚清經歷了什麼,她們這群人也不敢亂說。
午夜,厲家的電話接過來。
陸景凝起身按下通話鍵,黑眸落在熟睡的女人身上,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怕是已經瞞不住了。
正準備開口,厲晚清突然從嘴里呢喃出幾個模糊的字眼
呢喃出幾個模糊的字眼,陸景凝拿著電話走近些,總算听清了她在喊什麼。
「疼,疼……」
那頭的厲老爺子還不知道情況,問,「景凝,怎麼不說話?」
陸景凝黑眸一緊,大手覆上厲晚清的額頭,上面黏黏的,出了不少汗水,他得拿毛巾給她擦一下。
「你們過來醫院吧。」
這是陸景凝給厲家人的答復,之後便開始不眠不休的照顧厲晚清,等著厲家人來找他算賬。
事情總要面對,他逃不掉,可陸景凝萬萬沒有想到,厲家給他的懲罰太超乎想象。
厲家那邊來人的時候,陸景凝並沒有陪同進去,女人的哭喊聲從病房里傳出來,站在走廊上的男人眼底溢出悲傷。
厲媽媽定是心疼壞了!
不一會兒,陸景凝只覺得胸前一緊,垂眸看到的是厲媽媽幾近崩潰的臉,她撕扯著男人的衣服,由于高度問題,還需要踮起腳和他對視,「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男人抿著唇不說話,眸底的情緒沉沉,任憑厲媽媽在他身上瘋狂的撕扯著,打著。
厲家人不會放過他的,是他沒有看好厲晚清,從而讓她便成兩個現在這個樣子。
他受點罵,挨點打又算得了什麼,和厲晚清所遭受的罪相比……
陸景凝深吸口氣,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一點一點的收緊,就像三年前,藍瀾從樓上跳下來,他抱在懷里滿臉是血,那時的陸景凝清楚的記得,沒有如此刻骨銘心的痛過。
「你這是做什麼?」厲父從病房里出來,把瘋癲的厲媽媽拉到一邊。
厲媽媽眼里噙著淚,她聲音沙啞,仇視的目光看著一動不動的男人,「老厲,我早就說了不對勁,你們偏不听,現在好了,女兒被他折騰成這樣,我問誰要去?」
「她不是好好的躺在那里麼?」厲父怒斥,「這樣鬧下去,你想女兒的事人盡皆知是不是?」
厲媽媽吸了吸鼻子,頓時閉了嘴。
厲父推了推她,「進去,我和景凝聊聊。」
清晨的醫院,偶爾有值班的護士路過。
看到他們,會客氣的點下頭,或者開口打招呼。
找了塊安靜的地方,兩人並肩站著,厲父先開口,「解釋一下。」
陸景凝雙手撐在護欄上,目光盯著窗外,良久才沉沉出聲,「其實晚清在一個星期前就失蹤了,我怕你們擔心,一直在暗中找。」
「沒想到被人給……」陸景凝說到這兒痛苦的捂住胸口,似乎有些說不下去。
這個話題確實沉重,他們卻沒辦法逃避過去,不光是陸景凝,厲家的人同樣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他們的寶貝女兒,從小捧在手心里,怎麼就被人給玷污了呢?
「景凝,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你有心隱瞞,或許晚清就不會遭受這樣的罪。」厲父的聲音不高,卻一字一句都帶著一種壓抑的憤怒,「你為什麼隱瞞,我心里也清楚。」
明人不說暗話,在陸景凝的記憶里,他鮮少被人這樣訓斥,除了陸裕堇,他走出去,身份也是響當當的,個個尊稱他一聲‘陸大少。’
厲家那邊平時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厲父這般還是第一次。
不過陸景凝也能理解,確實是他的錯,若不是他顧及得太多,第一時間給厲家通了信,厲晚清也不至于會發生這麼慘烈的事。
說到底都是他的野心在作祟,想抱著厲家這棵大樹往上爬,習慣了報喜不報憂。
「景凝,你們離婚吧。」沉默良久,厲父轉而看向他。
陸景凝幽暗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離婚?
陸景凝懵了。
三年前他就想離婚,但那個時候時機不成熟,所以一直拖了好些年,以至于到後面,仿佛已經忘了這件事,現在被厲父提出來,陸景凝心里仿若被針扎似的疼。
陸景凝遲遲沒給出答案,厲父繼續道,「晚清被別的男人糟蹋了,說實話,我們做父母的最心痛,而她自己,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
越往深處說,兩人的情緒越沉重。
陸景凝頭一次覺得這麼無助,他的視線瞭望著遠方,東方的位置漸漸染紅,今日一看就知道是個艷陽天,可他卻覺得渾身冰冷,心一抽一抽的疼。
和厲晚清離婚,不就是他想要的麼?
听厲父的口氣也不會責難他,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和藍瀾在一起了,可為什麼真的到了這一步,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說實話,這些年陸景凝在厲家也撈到了不少好處,現在完全可以月兌離,也是個機會。
「你們陸家不會接受這樣的晚清,我也不想讓女兒在你們家遭罪。」
陸景凝還是沒說話,默默听著厲父的想法。
末了,厲父一掌落在陸景凝的肩頭,「晚清這事我不希望傳出去,景凝,這些年苦了你了,我也明白你心里的苦。」
離婚對你們都好!
其實厲父也是想賣陸景凝一個人情,他們厲家不再綁著他,陸景凝也不能把厲晚清被玷污的事傳出去。
所以厲晚清出了這樣的事,他們厲家不會責難,因為已經發生的事,也不完全是陸景凝的責任,應該想辦法解決好才是。
「爸!」陸景凝的心亂了,他完全沒想到厲家人會這樣。
殊
殊不知,越是這樣他心里越難受,比暴打他一頓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他們三年的夫妻,就這樣結束了麼?
「晚清還是由我們照顧,江城的人都知道她瘋了,你們離婚,外界的人也不會亂說什麼。」厲父這樣解釋,仿佛這也是最好的辦法。
陸景凝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抬眸看向厲父,完全猜不透他什麼心思。
這一刻,他忽而沒有那種和厲晚清離婚的沖動了,她消失的這幾天,陸景凝連續幾個晚上都沒合眼,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總得讓她醒過來吧。
「我們能听晚清的意思麼?」
厲父一口否決,「她一個瘋子能做什麼決定,遲早有一天你是要有新的女人。」
「爸,我……」陸景凝想說不會,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事實上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外逍遙快活,私生活算得上檢點的他,為了藍瀾不惜傷害結發妻子,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敢扼殺,陸景凝只要想到這些,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的兒子,若不是他狠下心大概比陸景琛的兩個兒子還大吧。
報應,都是報應!
厲父接過話,「景凝,我沒怪過你,晚清是被我們寵壞了,從小嬌生怪養,這些年我也知道你的無奈與辛酸。」
意思就是說這婚非離不可了,因為他照顧不好厲晚清這樣的大小姐。
厲父應該是這個意思,只不過他說得很委婉。
陸景凝眼眶澀澀的疼,薄唇狠狠抿了下,「這事等晚清醒了再說,成嗎?」。
「也好。」
白夢露得到消息,匆匆忙忙過來醫院,出了電梯一眼就看到杵在牆壁的兒子,她狐疑的走過去將陸景凝拉了過來。
「景凝,這是什麼情況啊?」
厲晚清還沒有清醒,陸景凝垂下視線看了眼腕表,距離中午十二點還有半個小時,也就是說,厲晚清會在這一個小時以內醒過來。
「問你話呢。」
陸景凝眼眶發酸,他沒有隱瞞,「晚清被人給糟蹋了。」
轟!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白夢露震驚的半天回不過神。
這事,她最在意的還是兒子的想法,「景凝,告訴媽,你怎麼想的?」
一個被別的男人玷污了的女人,能要麼?
他的兒子可是陸家的大少爺,身份何其尊貴,厲晚清不僅生不出孩子,還是一個瘋子,到現在竟然連清白都不存在了,若是這事傳出去,她的兒子將來怎麼在江城立足,還不被人給笑死?
只是現在局勢緊張,厲家那邊決不能反目。
想要和厲晚清分手暫時不可能……
白夢露心煩氣躁的嘆了口氣,再次發問,「景凝,你倒是說句話啊。」
「厲家要求離婚。」
「離婚?」白夢露的反映差點崩潰,「不行,不行,景凝,我們現在不能和厲家反目,離婚……」
不知為何,陸景凝厭煩了這樣的白夢露,什麼事都是利益為先,他語氣有些重,「爸說過了,這件事不怪我。」
也就是說厲家不會追究他的責任,而這些年陸景凝在厲家撈了不少好處,也該收手了。
厲父會不責怪麼?
白夢露大腦混亂得跟什麼似的,想繼續問,陸景凝卻是道,「媽,你這是來看兒媳婦的麼?」
白夢露,「……」
「她應該快醒了,一切等她醒來再說。」
*
陸景琛這邊同樣的混亂。
張亦茹要求今天出院,非要兒子親自來接,陸景琛不得已,原本打算去外地出差的,不得不返身回去。
這兩天他和葉薇然都忙,因為三年前的那個話題,兩人的關系再次陷入僵局。
其實陸景琛也是想趁著出差調節一下心情,不想自己鑽入死胡同出不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三年前的事實無法改變,如果他和葉薇然以後在一起,每天都為這個糾結的話,日子真的不用過了。
到了醫院,陸景琛和醫生交流一些注意事項,結束後,張亦茹開口便問他,「這兩天你有沒有去看晴晴。」
「媽。」陸景琛沉沉喊了聲,黑眸落在張亦茹身上,嘴角的弧度詭異,「我知道您有各種辦法逼我和蘇晴結婚,但有一點,您沒辦法逼著我和她洞房。」
「娶了她,您兒子還是光棍兒一條,到時候,葉薇然沒有名分,帶著兩孩子跑了,您找誰哭去。」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葉薇然能躺在他的床上,任何女人都是沒有資格的。
「你還真稀罕那女人啊。」張亦茹見不得兒子這樣,「她跟了邵正東三年,早就是破鞋了,就你傻。」
陸景琛當即沉下臉,厲聲道,「媽,我不喜歡再听到這樣的話。」
張亦茹最看不慣兒子護著葉薇然,越說越氣,「景琛,你不愛听我也要說,她就是跟過邵正東,當初也是她不要你的。」
張亦茹咽不下這口氣,只要一想到兒子差點為那個女人連命都沒了,剝了那個女人的皮也難以消除她的心頭只恨。
陸景琛眯了眯眼,他心里狠狠憋了口氣,想到三年前葉薇然和邵正東走時的決絕,垂在身側的兩手緊握成拳,臉色一片鐵青。
他有些控制不住這種激怒的情緒,只能丟下張亦茹往外走,「我還有點事要辦,
點事要辦,一會我讓江澈來接您。」
張亦茹聞言追上去,「你去哪兒?」
陸景琛頭痛不已,他腦袋都快炸了,「媽,您兒子長大了,不可能一天到晚粘著您。」
「只要你不去找葉薇然,媽什麼時候干涉過你了?」
陸景琛折回身來,男人表情凜然,「那只能怪您兒子自個兒不爭氣,非要粘著她。」
「景琛,就算媽求你了,你隨便挑個女人都成,別是葉薇然行麼?」
陸景琛耐心全無,懶得再和她廢話下去,直接摔門而出。
是的,三年前葉薇然跟邵正東走了,他是犯賤才把她給追回來,這都是他自己的事,他樂意,干嘛非得揪著不放?
其實吧,張亦茹要兒子回來是因為她之前听說,陸景琛要帶著葉薇然一起去外地出差,才搞了這麼一出,非要兒子親自接她出院,就是不讓他們倆去外地逍遙快活。
真是不像話,這還沒進門呢,就開始要求他兒子做這做那了,一個男人出去辦事,女人跟著算怎麼回事。
可剛才看陸景琛的情緒,似乎不是這麼回事啊。
瞧瞧吧,只要葉薇然一出現,她的兒子就變成這樣了。
張亦茹一口氣沒緩過來,頭眩暈得厲害,她扶著牆壁慢慢移至到病床,人漸漸失去知覺。
完蛋了!
昏過去之前,張亦茹腦海里就剩下這三個字。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臨近下班。
每天這個點,大家伙都會變得懶散起來,葉薇然收了桌上的文件,她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眸底的失望之色明顯。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什麼都沒有!
她真的懷疑是不是手機壞了,不然怎麼連以前的朋友都沒一個聯系她了?
「葉薇然,你老公走了,你這是在等電話?」旁邊的小丫頭見葉薇然發傻的盯著的手機,笑得賊兮兮的。
葉薇然聞言把手機揣進兜里,她勉強的勾了下嘴角,「我先走了,明天見。」
小丫頭還坐在辦公椅內,說了聲拜拜後,看著葉薇然遠去的聲音小聲嘀咕,「神神秘秘的,不會真有第二春吧。」
這幾天她就發現葉薇然不對勁,一直盯著手機看呢。
回到公寓天色已經完全黑透,客廳里很安靜,令葉薇然有瞬間的不適。
兩個孩子還沒有回來麼?
葉薇然月兌了外套,夏日的夜晚令人煩躁,她走去廚房,佣人還在忙碌,估計是葉薇然的動作太輕沒有听到。
「孩子呢?」葉薇然出聲問。
佣人听到動靜裝過頭來,她面帶笑意,「葉小姐,兩個孩子被老爺的人接走了,說是今晚會留在那里。」
「哦。」
那麼今晚這座房子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葉小姐,晚飯馬上好了,您去客廳休息一下。」
葉薇然扯了扯唇角,她很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著,轉身去了客廳。
陸景琛這兩天連個電話也沒有,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好像從他們提到三年前開始,一切都變了。
是不是他不能接受三年前她和邵正東離開的事?
那麼這三年呢,蘇晴肚子里還有他的種呢,她都沒找他算賬,這個男人倒好,還到她面前耍起脾氣來了。
哼!
「葉小姐,晚飯好了。」
佣人出來的時候葉薇然窩在沙發內打盹。
葉薇然淺眯的眼驟然睜開,「嗯,辛苦你了,先走吧。」
「葉小姐,明早我過來收拾。」
餐廳里,葉薇然看著滿滿一桌子山珍海味,拉開座椅食之無味的吃了起來。
不管怎樣,飯還是要吃的,明天才有力氣工作啊。
這三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每一次的鼓勵,讓自己變得更堅強。
強行逼自己的下場,葉薇然才吃了幾口,胃里脹得難受,跑去洗手間吐了起來。
其實這段時間她已經沒了這種反應,也不知為何,只要她的心情稍稍抑郁,胃里就像火燒一樣的疼,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
從浴室里出來,葉薇然整個人虛弱不已,她撐著牆壁艱難的過去客廳,忍著胃部的疼痛倒在沙發內,沒一會兒,人便蜷縮成一團,沉沉睡去。
轟隆隆!
巨大的雷聲驚醒了葉薇然,她從沙發上直起身子,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樣的天氣,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房子里確實害怕。
葉薇然連思考的余地都沒有,她直接撥了陸景琛的電話。
「然然。」電話一接通,男人氣喘吁吁的聲音傳來,葉薇然眼眶一酸,總覺得很委屈。
也就在這時,又一道天雷襲過來,葉薇然嚇得身子往沙發內鑽,渾身都顫抖起來。
她想說,景琛,我怕。
然而,這話還沒從嘴里溢出,男人沉重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媽的病情反復了,醫生說很危險。」
葉薇然輕咬下嘴角,她單手捂住胃部沒有開口,那里的疼痛沒有丁點緩解,反而越發厲害了。
陸景琛這邊情況確實緊急,就因為他白天氣著了張亦茹,為了葉薇然的過去他和張亦茹大吵了一架。
而這些,陸景琛並不想讓葉薇然知道,讓她有思想壓力。
他們說好的,不管發生什麼都會一起走下去。
「然然……」好半天沒」好半天沒听到那邊的動靜,陸景琛緊張的喊了一聲。
葉薇然身子蜷縮著,因疼痛而痛苦的皺眉,聲音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問,「現在呢,情況怎麼樣?」
「血壓還沒有降下來,陸家的人幾乎都來了。」
葉薇然聞言嚇得臉色煞白,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陸家的人都來了,那麼張亦茹的情況肯定很糟糕。
「那你好好照顧她,我就不過去了。」葉薇然疼得手足無措,甚至連和陸景琛通話都成了問題。
「嗯,你自己好好休息,孩子我已經讓爸接過去照顧了。」
葉薇然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好。」
終于掛斷,葉薇然疼得從沙發內滾了下去,她渾身是汗,良久後才靠著沙發站起身來。
這一夜,葉薇然根本沒睡,等疼痛稍有緩解,她開了電視看綜藝節目,恐懼的情緒才漸漸得到松懈。
和陸景琛的這通電話,葉薇然意識到,那個男人並沒有和她鬧別扭,不是好好的麼?
有時候感情也需要經營,她該主動點的。
外面天色漸亮,醫院這邊,陸家人忙暈了,一批人陪在張亦茹這邊,另一批人陪在厲晚清這邊。
這陣子陸家內部不是很太平,接二連三的出事。
厲晚清是在昨天下午蘇醒的,她精神不太好,人仿佛比之前更呆板了。
這樣的情況下,大家肯定不會主動提她被人糟蹋的事,醒來的時候,厲晚清的情緒還算正常,沒有大呼小叫,就覺得疼。
陸景凝當時就告訴她做了一個檢查,為以後生孩子做準備,後來,他陪厲晚清說了會話,女人乖乖的在他懷里睡去,像是習慣了他的這種誘哄。
早上,同樣的,陸景凝端著厲家送來的早點哄著病床上的女人,「來,我們該吃早餐了。」
厲晚清渾身不舒服,昨晚睡眠並不太好,還做了噩夢,導致她現在有種強烈的惡心感。
「不吃。」女人把頭扭向了一邊。
厲家人守在外面,見他們夫妻相處得比較融洽,誰也沒過去打擾。
半夜的時候陸老爺子來過一次,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走了,看得出來,陸老爺子也是同樣這兩孩子離婚的。
陸景凝選了一份蘑菇粥遞到厲晚清眼前,和之前一樣,他故意壓低嗓音誘哄,「乖,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厲晚清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著男人,似乎記起了什麼甜蜜的回憶,陸景凝明顯看到她嘴角勾了下,男人緊繃的嘴角也跟著漾開,黑色的眸子染了一層迷霧。
沒有人知道他昨晚是怎麼過來的,厲晚清幾乎喊了一個晚上,她喊疼,不要……
一聲聲一句句,像是一把刀直接插入男人的心髒。
每喊一次,陸景凝都會想象那個場景,她被人糟蹋的時候,該有多無助?
陸景凝已經分不清對她是不是愧疚,按理說,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連自己的孩子都敢扼殺,更何況是一個厲晚清呢。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痛苦,為什麼?
緩過神,陸景凝發現女人還直愣愣盯著自己看,他將手里的粥放到唇邊試了下溫度,再遞過去,「乖,吃吧,已經不燙了。」
厲晚清皺著眉,她的表情有點茫然,「你是景凝?」
陸景凝重重點頭,他深吸口氣道,「嗯,我是景凝。」
景凝,景凝……
腦海里閃過太過的片段,厲晚清盯著男人的眼楮,心酸的落下淚來。
「乖,該吃飯了。」
「乖,你現在該睡覺了。」
「乖,看電視時間太長對眼楮不好。」
「乖……」
層層回憶襲來,厲晚清的腦海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乖’。
她很喜歡听陸景凝的聲音,每次他只要開口哄她,她從來沒有辦法抵抗,都會乖乖照做,哪怕她不困,也不會給他造成負擔。
怎麼感覺她有好久沒有看到他了?
厲晚清一把掐住男人的肩,激動的問,「景凝,你去哪里了,我感覺好久都沒看到你了。」
「我出差了,走的時候不是告訴你了麼?」
陸景凝喉間輕滾下,他難受得不行,伸手將女人抱了過來,男人的頭埋在她瘦弱的肩上,忘了她身上還有傷,只听厲晚清尖叫,「不,疼,疼……」
厲晚清大力的推開他,瘋了似的從床上起身,陸景凝知道她犯病了,怕是一時半會難以消停。
通常這個時候陸景凝都是由她鬧騰,越鬧他越喜歡,因為只有那樣才會鬧得滿城風雨,讓江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陸景凝的老婆是個瘋子,這便是厲家的大小姐。
等到離婚的那一天,相信江城的人也不會罵他是負心漢。
事實確實如此,雖然沒有陸景凝想象得那麼美好,但最起碼每一次,厲家的人都見識到了。
厲晚清的那股子瘋勁必須讓她發泄出來,然後厥過去自己恢復正常。
果不其然,只見原本該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赤著腳下床,她迅速晃了一圈,突然抓起陸景凝的肩膀問,「我的鞋呢,我的鞋在哪兒?」
陸景凝默默的看著,只覺得快崩潰了。
「我的鞋在哪兒,我找不到了,鞋呢……」厲晚清痛苦的抱著頭,樣子非常著急,像是找不到就恨不得去死似的。
在陸景凝
在陸景凝這里找不到答案,厲晚清繞過他就往外跑。
陸景凝嚇壞了,趕緊攔住她,「晚清,你做什麼去。」
厲晚清瘋癲的朝他嘶吼,「你放開我,我要去找鞋子,鞋子不見了。」
陸景凝緊緊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會不見似的,他在女人耳畔哄著,「我幫你去找,你先躺著。」
厲晚清軟軟倒在男人懷里,這才漸漸安靜下來,一般發瘋的時候,陸景凝都沒有過去過,隨便她怎麼折騰,原來所謂的瘋病也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他從未努力過。
甚至,那個時候他想要她的命。
這一動,身下傳來撕心裂肺的疼,傷口還沒有愈合就折騰,導致流血不止。
「我好疼,全身都疼。」厲晚清還能保持一點清醒,她由男人抱著,陸景凝並沒有發現不對勁,默默听著她低語,「景凝,為什麼會這麼疼?」
門外,厲家人正準備沖進去,看到兩人這樣,杵在門口都很默契的沒去打擾。
厲媽媽紅著眼走去一邊,她實在受不了女兒被折騰成這個樣子。
瘋了也就罷了,為什麼身體還要受到摧殘,這事絕對是早有預謀,否則在這江城,誰敢綁架她的女兒?
病房里,厲晚清腦海里總是不停的閃現出幾個片段,她夢到自己在奔跑,不停的朝一個方向跑去,然後就是鮮紅的血從腿間流出,眼前是幾張惡心的面孔,緊接著就是撕裂的疼痛傳來。
想到這兒,女人的身體在陸景凝懷里狠狠抽搐下,她咻的睜開眼,破碎的聲音吶喊,「不……」
一如她被人糟蹋的那個夜晚,無論怎麼呼喊都沒有用。
也就是這一喊,陸景凝怕她情緒崩潰,想要拉住她,厲晚清的手掃向床頭櫃,上面的粥被女人打翻,濺在男人的手背,滾燙的溫度令他的手背頓時紅了起來。
陸景凝顧不得其他,一把將還處于瘋癲中的女人拉了回來,發泄之後,厲晚清激烈的情緒漸漸恢復正常,除了疼痛什麼都感覺不到。
陸景凝把她抱到床上的時候才發現,淺色的地板上那條鮮紅的血跡,再看向女人的褲腿,早被鮮血染紅。
應該是剛才在用力的時候,傷口裂開了。
陸景凝當場傻在原地,黑色的眸子迅速模糊,他抬手擦了把,很快又恢復原樣,怎麼也擦不清明了。
「景凝,我好疼。」厲晚清平躺在床上,她目光呆泄,男人的手顫了下,還沒來得及感受那種痛,只听她又道,「景凝,我流這麼多血,是不是孩子沒有了?」
孩子?!
陸景凝雙腿發軟,他被厲晚清的這些話刺激得站不住腳,要不是厲父沖進來,他都忘了喊醫生過來給厲晚清及時救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