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後院的書房里,緊閉的房門讓整個書房有些幽暗。宮馭宸坐在書案後面,幾縷從窗欞透過的微光撒在他臉上,臉上詭異的面具更多了幾分陰陽莫測的森冷。他半靠著身後的椅子,看著眼前的男子問道︰「你說…那個孟玥跟大小姐遇上了?」
男子垂眸,恭敬地道︰「回公子,大小姐在街上得一家鋪子里買蜜餞,孟玥剛好也去了那里,應該…只是意外。」
宮馭宸皺了皺眉,道︰「她進去買蜜餞?」
「是,孟玥買了不少蜜餞,似乎很喜歡。她應該是喜好甜食,之前屬下查過客棧的老板,據說客棧準備的點心孟玥每次都將最甜的吃掉了。」
「喜好甜食…看來真的不是了。」宮馭宸喃喃道。據他所知,南宮墨可是不喜歡吃甜食的。雖然眉眼乍一看有幾分像,但是細看的話其實完全不像,更不用說…聲音神態和*步履都完全不一樣了。果然是他多疑了麼?
「南宮墨現在在哪兒?」宮馭宸問道。
男子低聲道︰「南宮墨自從出京之後就完全失去了蹤跡,前兩天屬下查到有兩男一女似乎像是南宮墨的人在一家客棧住過。但是當晚客棧發生了激戰傷亡極重,並不能確定身份。而且…之後就完全沒有這三個人的消息了。」
「就是她!」宮馭宸沉聲道︰「他們在客棧做了些什麼?」
男子道︰「金憑軼之子金無鶴的死似乎跟這三人有關系。當晚客棧住的人死傷多半,一時間也查不到更多的線索。公子…用不用告訴金憑軼一聲?」
宮馭宸沉默了片刻,搖搖頭道︰「不,先不要輕舉妄動。繼續查…看看南宮墨是不是已經到了南宮懷軍營之中。」
「是。」男子應道,抬頭看了一眼宮馭宸欲言又止。宮馭宸淡淡道︰「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男子道︰「公子…似乎對南宮墨太過重視了一些。」
宮馭宸一愣,很快便垂眸淡淡道︰「是麼…說得也是,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或許…是因為她是衛君陌的女人吧?不過…確實是個有趣的女人。」只是因為他的一封信就敢往戰場上跑,不知道是對衛君陌用情太深了呢,還是性格沖動。但是無論如何,至少證明這個女人確實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勇氣的。皺了皺眉,他直覺地認為自己不太喜歡前面的那一個可能。
「宮先生在麼?」外面傳來張定方的詢問聲,守在門口的侍衛還沒有回話,宮馭宸朗聲道︰「將軍麼?請進。」
張定方推門進來,看到幽暗中坐著的人也不由得一愣。回過神來方才道︰「宮先生,跟金憑軼談得如何了?」
宮馭宸淡淡道︰「金憑軼還是有些猶豫,不過將軍不用擔心。金憑軼此時的猶豫不過是想要趁機抬一抬自己的身份和價碼罷了。他遲早會點頭的。」張定方笑道︰「有宮先生出馬,老夫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宮馭宸道︰「將軍謬贊了。」張定方擺擺手,笑道︰「哪里,這次若不是宮先生妙計,老夫哪里能夠怎麼順利拿下辰州?有先生在,南宮懷何懼之有?」說到這個,張定方也有些不解道︰「以先生之智,對付南宮懷定然不成問題,何必非要拖這些江湖中人入局?」不僅是江湖中人看不上他們這些行軍打仗的,張定方同樣看不上那些江湖中人,不過是江湖莽夫而已,就算武功高一些,對大局能有什麼影響?
宮馭宸笑道︰「將軍這個拖字用的極好,沒錯,正是要拖他們入局。這一次…若是沒有這些江湖中人,只怕將軍要損失重大。」
「哦?」張定方顯然有些不信,當年他縱橫天下從未求助過這些江湖中人也沒有什麼問題,為何這一次卻如此不同?
宮馭宸道︰「因為…南宮懷手下有一個非常厲害的高手。所以,如果咱們沒有的話,是會很吃虧的。比如說…如果他突然想要來刺殺將軍,只怕將軍就是再如何守衛森嚴,也是防不住的。」
聞言,張定方臉上的神色也多了幾分肅然。年紀大了,反倒是對自己的性命更加在乎了。張定方早已經沒有了當年單槍匹馬就能闖千軍萬馬的豪情。沉聲道︰「能夠讓宮先生說厲害的人必然是很厲害。只是…老夫卻從未听說過南宮懷手下有如此高手。」
「江山代有才人出……」宮馭宸輕聲念道。
張定方心中有些不悅,說這話,仿佛是在說他們都已經老了一般。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這些前浪們總是對後輩懷著極其復雜的心情。但是面對著宮馭宸,他卻怎麼也發作不出來。只得掠過了這個話題,當做什麼都沒听說過,問道︰「宮先生說的是誰?」宮馭宸道︰「南宮懷手下的左路先鋒衛君陌。也是南宮懷未來的女婿…當朝長平公主之子。」
「一個皇族子弟?蕭天御的兒子里面也只有蕭攸還能看,孫輩里面那不成還能有什麼奇才?」張定方皺眉,他一直遠在湖廣,對金陵的事情知道的並不清楚,「既然如此,咱們何必先將他除去?如果宮先生親自動手……」
宮馭宸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不行。我知道他的底細,他也同樣知道我的底細。如今我還不能跟他硬拼。更何況…三年前我跟他打過一場,現在傷勢還未痊愈呢。」
「這麼嚴重?」張定方驚道︰「軍中有不少厲害的大夫,不如替先生看看?或者…听說天下第一名醫弦歌公子如今也在湖廣一帶,不如請他看看?」
宮馭宸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顯然對這個提議並不熱衷,淡淡道︰「不必如此費心了,老毛病。將軍現在還是想想怎麼對付南宮懷吧。老實說…如今這樣拖下去其實對我們並不怎麼有利,畢竟糧草是個大問題,不過,南宮懷想必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不疾不徐的吧。」
張定方卻並不怎麼著急,沉聲道︰「宮先生請放心,老夫這十幾年經營也不是白費的。南宮懷若是想要拖垮我,只怕還不太容易。」
宮馭宸挑眉,「哦?若是如此,我就可以放下心來的布置了。」
張定方笑道,「如此,一切就有勞宮先生了。」
「將軍客氣。」
果然不出宮馭宸所料,幾天後金憑軼還是松口同意了與張定方結盟。于是金憑軼一行人也就順理成章的住進了將軍府里,而身為七星連環閣「客卿」的南宮墨自然也跟著進了將軍府。張定方專門闢出了一座不小的院子給眾人居住,雖然地方不大但是比起人來人往的客棧卻是清靜了不少。
南宮墨這幾天雖然盡量避免跟宮馭宸踫面,卻也依然了解到了辰州城里不少的事情。比如說辰州城駐扎的兵馬數量,比如說張定方和宮馭宸的目的,再比如說…張定方從哪里來的錢財籌集軍餉。雖然金憑軼沒能從宮馭宸的口中問出結果來,但是根據這些天她暗中對張定方的調查和了解,張定方自己是絕對沒有那麼多錢的。那麼,要不暗中有極大的勢力支持,要不就是張定方得到了一筆飛來橫財。據說,當年漢王陳亮兵敗之後,將他早年征戰天下所得的寶藏全部藏了起來。就是最後奪得天下的當今陛下翻遍了當時漢王的都城也沒有找到這筆寶藏只得失望而歸。如果張定方得到了這筆寶藏…那麼想要起兵也確實不是一件難事了。
查到了這些,南宮墨覺得應該準備離開了。有宮馭宸在這里,她不認為自己留下來還能夠做更多的事情,而且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還真是有些可惜,幸好她來此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一般了。最後,她還是決定要再做完一件事再離開。
站起身來,南宮墨抓起桌上的青冥劍準備出門。
「孟姐姐,你在麼?」門外,想起了張無心的聲音,南宮墨皺了皺眉,走上前去打開了門。
「張小姐,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麼?」南宮墨問道。
張無心搖搖頭道︰「沒有,只是…閑著無事想要找姐姐聊聊。我能進來麼?」南宮墨側身讓開了門,張無心身邊的丫頭和侍衛並沒有進來,而是站在門口等著。張無心走進來看了看房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房間簡陋,委屈孟姐姐了。」
南宮墨搖頭,為她倒了一杯水道︰「經常行走在外,習慣了,何況將軍府哪里算得上簡陋?張小姐請坐,有什麼想要說的麼?」
張無心望著她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父親請金閣主他們住進來…姐姐也明白父親的想法了吧?」南宮墨無聲地沉默著。張無心果然是個聰明人,張定方會請金憑軼住進來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比如說最後得到那所謂獎品的人,只怕無論南宮懷是不是死,最後張無心都會嫁給金憑軼了。這只是雙方為了取信對方的一種極為常見的結盟罷了,剛好金憑軼早年喪妻如今又喪子,有一個如此美麗的絕色佳人相伴怎麼能不願意?
張無心抬手抹去了眼角滑落的淚珠,輕聲道︰「我知道…我沒有什麼可埋怨的。義父教養我十多年,如今義父需要我…我自然要盡孝的。更何況…金閣主也算得上是世間難得一見的英雄豪杰。」
南宮墨挑眉,有些好奇地道︰「若說起來,其實宮先生應該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得吧?張帥為何……」難道張定方就真的那麼相信宮馭宸?張無心臉上一紅,有些慌亂的擦了擦臉,道︰「那怎麼行…我,我只是將宮先生當成兄長般尊敬罷了。何況…宮先生那樣的人又豈是我這般一無是處的女子能夠匹配的?」
南宮墨秀眉微揚沒有說話。她雖然不喜歡自以為是的女子,但是同樣也不喜歡妄自菲薄的女子。更何況,張無心覺得自己配不上宮馭宸,卻又喜歡著師兄,難道在張無心的眼中,師兄是不如宮馭宸所以可以給她匹配的麼?
心中雖然這麼想著,南宮墨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平靜地听著張無心的傾述。
張無心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只是斷斷續續地傾述一些平日里根本無人可說的話。多半都是一些閨中女子的幽怨之類的,對此南宮墨沒有什麼想法也沒有什麼提議。事實上她根本無法理解張無心這樣的柔弱女子。無法理解,同情自然也就淡淡的了。等到張無心說完,南宮墨方才道︰「如今天下承平,張將軍想要成功只怕也不容易。當初張小姐為何不勸勸張將軍?」
張無心驚訝地談起頭來,顯然是沒想到南宮墨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低下頭道︰「我…義父又怎麼听得進我的勸。這種事…我插不上手。」
「據我所知,張將軍膝下空虛只有張小姐一個義女,也不知…這麼大年紀了張將軍到底是為了什麼。」
張無心低著頭,輕攪著手帕不再說話,顯然她也不知道義父到底是為了什麼。
南宮墨沒有看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桌上的香爐,香爐中有裊裊青煙騰起,突然問道︰「張小姐,你可知道…前湖廣布政使林榭現在在哪里?」
張無心一愣,眼神里多了一絲迷茫和困頓,遲疑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林…林大人,在東北角上的秋葉居…」
南宮墨點點頭,聲音更加輕柔,「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好好睡吧。」
張無心有些遲鈍的眼神慢慢地閉上,南宮墨眼神一邊,一根銀針飛快地刺入了她的一處穴道,很快張無心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站起身來,南宮墨拉開門走了出去。
「孟小姐…。」守在門口的兩個侍女剛剛轉身,只覺得眼前一道粉色的煙霧閃過,頓時失去了知覺。
南宮墨一手一個扶住了兩人拉入房間里,然後才又轉身出門重新關上了房門。
夜色里,一道黑色的暗影飛快地朝著將軍府東北角的方向而去。秋葉居只是將軍府中一處極其不起眼的院落,原本是給府中不受寵的庶女居住的,如今卻成了堂堂的前任布政使的住處。已經年過天命之年的林榭頭發花白,穿著一身尋常布衣,焦急地在房間里來回打轉。神色憔悴,眼眶下是重重的陰影絲毫看不出這曾經是顯赫一方的封疆大吏。
自從傳出他投敵的消息之後,這大半個月一來他已經遇到了七八次的暗殺。甚至其中有一次險些就要了他的命。他早就嚇破了單子,再也不敢住在府中華麗寬大的院落里,再也不敢呼奴喚婢的出門走動。只能穿著最不起眼的衣服,吃著最普通的飯菜躲在這個府邸中最不起眼的一個院子里。因為哪怕是稍微有一些的特別就會引起那些無處不在的刺客的注意。他背叛了朝廷,大夏皇朝…立國之後第一個叛臣,朝廷絕對容不下他活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有些驚恐地看向未知的暗處,總覺得暗中有人在盯著他。但是他更加不敢去叫侍衛,因為他更怕給了原本找不到他的刺客目標。
不會有事的…不會,這幾天都沒有事…
此刻,遭受著內心煎熬的林榭有些不清楚,這一場背叛他到底得到了什麼?但是…那個宮馭宸手中有他的把柄,不叛又能如何?
「林榭。」一個低沉地聲音在房間里響起。林榭驚恐地回頭看到一個美麗的黑衣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房間里。看到他滿臉的驚恐,南宮墨好心地指了指他身後的窗戶道︰「窗戶沒關。」
林榭的聲音梗在了喉嚨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顫抖時牙齒發出的得得聲。他認識這個女子,之前在府中遠遠的見過。跟在那個什麼七星連環閣的閣主金憑軼身邊,但是卻冷淡高傲的不像是任何人的下屬和附庸。他曾經見過很多驕傲的女子,卻從未見過如此傲然卓立的模樣。仿佛任何身份在她面前都不值得讓她高看一眼一般。當時他還忍不住想,如果可以的話,將這個女人弄到手一定是身為男子最大的驕傲,這樣的女子遠比那什麼第一美人的張無心更加讓男人看重。但是現在…林榭卻恨不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你……」好半天,林榭終于顫抖著道。
南宮墨淡淡道︰「湖廣承宣布政使,林榭?」
「呃…不,我不是!你認錯人了!」林榭急促地叫道。
南宮墨斂眉淡淡一笑,「林榭,五十七歲。雲州木蘭縣人。大夏開國第一屆恩科進士,五年前升任湖廣布政使。身高五尺一寸三分,方臉,橫眉,眉心兩寸有一顆黑痣,左手手腕處有一道疤痕。」
看著林榭慌亂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臉,又想要用衣袖掩住手,南宮墨並沒有動作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你…你是來殺我的…不,不要,求你放過我,我可以給你錢,我有很多很多的錢。」林榭慌亂地道。
南宮墨笑道︰「我確實是很愛錢,但是…偶爾有些錢我也是不賺的。何況,拿著你的人頭回去,我一樣能夠拿到很多錢。」
「不…」林榭終于明白眼前這個笑吟吟的女子絕對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轉身身飛快地朝著門口的方向跑去,「來……」
嗖!
銀芒一閃,一枚銀光沒入了他的背心,想要喊出口的話也跟著中斷了。林榭撲倒在地上,艱難地掙扎著想要起身,但是背心的疼痛卻讓人動彈不得,只能以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雙黑色的鞋子朝著自己的方向漫步而來。
不…他不想死…他還沒有享受夠…
放…放過…我…
血光一閃,房間里徹底地平靜了下來。南宮墨扯出一塊布巾將青冥劍擦拭干淨,掃了一眼地上的人淡淡道︰「本來不想這麼粗魯,但是不帶你回去的話,只怕是拿不到錢呢。」
半夜,寧靜的秋葉居里突然傳出來一聲驚叫聲,然後整個將軍府都被驚動了。
「來人啊!林大人死了!」
很快,府中有頭有臉的人都過來了。林榭曾經是湖廣布政使,是第一個投靠張定方的朝廷官員,同樣也是其中最舉足輕重的一位。他的死不僅僅是死了一個人那麼簡單,這傳了出去將會對將來投靠張定方的朝廷官員帶來巨大的負面影響。無論是誰想要背叛,只怕都會忍不住想一想林榭的下場。
張定方有些氣急敗壞地趕來,看著地上失去了頭顱只剩下一個身子躺在地上得林榭怒道︰「給我查!立刻封鎖全城,一定要把人給我抓到!」
這些日子,為了保護林榭他們花費了巨大的代價,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人鑽了空子。
「怎麼回事?林榭在這里的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宮馭宸顯得比張定方要沉穩許多,沉聲問道。
眾人搖頭,皆是一臉的茫然。宮馭宸冷笑一聲,淡淡道︰「看來,這將軍府的守衛還是不夠森嚴,居然能夠讓刺客進出如入無人之地。而咱們,卻誰都沒有發現。」侍衛統領連忙道︰「公子恕罪,咱們…咱們早已經加強了府中的侍衛,今晚,確實是沒有什麼異動啊。」
宮馭宸凝眉,好半晌方才問道︰「那麼…可有什麼人晚上出門過?」
張定方一愣,看向宮馭宸道︰「宮先生懷疑是有奸細?這…咱們這些日子已經清理了不少…」
宮馭宸道︰「細作這種東西,永遠都不會少。」
侍衛統領轉身離開,好一會兒回來稟告道︰「啟稟將軍公子,守門的侍衛稟告,七星連環閣的孟姑娘似乎拎著一個食盒出去了。」
「盒子里裝的什麼?檢查了麼?」宮馭宸問道。
侍衛羞愧地搖頭,宮馭宸沉聲道︰「我記得我吩咐過,所有進出的人都必須檢查。」雖然似乎並沒有什麼怒意,但是侍衛統領卻從他的話語中听出了幾分殺氣。連忙道︰「公子恕罪。據守門的侍衛所言,那位姑娘有些奇怪…她經過時說了幾句話,過後他們似乎完全忘記了沒有檢查這件事。若不是今晚只有她一個人出去,剛剛仔細回憶,甚至會覺得自己檢查過了。兩人的記憶,似乎都有些模糊。」
張定方和宮馭宸對視了一眼,這個孟玥到底是什麼人。
侍衛統領看了看兩人,有些艱難地道︰「還有…大小姐…去找孟姑娘,似乎一直沒有回來。」
「遭了!」張定方臉色大變,轉身快步而去。宮馭宸留了下來,低頭看著眼前的的無頭尸體,沉默了片刻道︰「立刻傳令,封鎖沿江所有的地方。所有意圖渡江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統統拿下!」
「是,公子!」
侍衛統領領命匆匆而去,宮馭宸低眉思索了良久,低聲道︰「有意思…孟玥,你到底是什麼人?南宮墨麼……」
小院里,七星連環閣的人早已經陷入了夢鄉,卻被一陣喧鬧聲吵醒。金憑軼不悅地推門出來,看到滿臉怒色的張定方皺了皺眉,沉聲道︰「張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張定方咬牙切齒,「本將軍也想問問金閣主是什麼意思?」
金憑軼皺眉,卻見兩個侍女從對面南宮墨的房間里扶著一個人走了出來。只看了一眼金憑軼便認出了那是張定方的義女張無心,疑惑道︰「張小姐怎麼會在這里?這是怎麼了?」
張定方冷笑道︰「金閣主不知道?那個孟玥到底是什麼人?本將軍希望閣主能夠給我一個解釋。」
金憑軼心中一沉,果然出事了。
正色的望著張定方道︰「將軍息怒,本座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請你仔細說一說。」
張定方咬牙道︰「孟玥剛剛迷昏了小女,並且潛入秋葉局殺死了林榭。」
「林榭?」金憑軼不解,他並不認識什麼林榭,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張定方道︰「林榭是前任湖廣布政使,本將軍起兵之後就歸順于我,現在,金閣主知道那個孟玥是什麼人了吧?」
「這怎麼可能?!」金憑軼忍不住失聲道,心中卻暗暗生寒。那孟玥…竟然是朝廷的人麼?想到此處,金憑軼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該慶幸。憤怒于自己被孟玥所騙,慶幸的是總算沒有被騙得更久。如果沒有今晚的事情…後果一定是不堪設想。想到自己之前對孟玥才智的佩服,可以肯定如果孟玥真的想要混入七星連環閣的話,他甚至都不會懷疑對方。幸好,孟玥並不是沖著七星連環閣來的。
深吸了一口氣,金憑軼沉聲道︰「張將軍,想必你也知道孟玥是本座來到辰州之後才認識的。所以,她到底是什麼人在下也不知道。」
「不知道?!」張定方怒吼道,他簡直想要說連底細都不知道的人你就敢重用,你是豬麼?!
但是現在金憑軼沒什麼損失,損失的是他!不,其實金憑軼還是有損失的,他的青冥劍飛了。
「金閣主!此事你必須給本將軍一個交代!」張定方怒道,揮揮手示意人將依舊昏迷的張無心送回去看大夫。金憑軼臉色一沉,被人騙了他心里也不高興。
「將軍,此事怪不得金閣主。」門外,宮馭宸快步而來,沉聲道。
張定方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意,道︰「宮先生,你怎麼說?」
宮馭宸垂眸淡淡道︰「在下已經大概猜到這個孟玥的真實身份了。說起來,在下與她也有過一面之緣,卻依然沒有認出來,又如何怪得了金閣主?」張定方有些懷疑地看著宮馭宸道︰「宮先生認識這個孟玥?」
宮馭宸淡淡道︰「若是在下沒有猜錯,這個孟玥…應該就是南宮懷的嫡長女南宮墨。」
「這怎麼可能?!」兩人齊聲驚呼道。
宮馭宸有些無奈地苦笑道︰「是啊,怎麼可能…在下這麼多年也沒見過易容術如此出神入化的人。明明之前就覺得她跟南宮墨有幾分相似,卻依然讓她給騙了過去。南宮墨的生母出身孟氏,所以她自稱姓孟。南宮墨半個月前離開金陵,然後不知所蹤。沒想到…竟然孤身一人跑到辰州來了。果真是虎父無犬女。」
張定方和金憑軼都有些沉默,南宮懷的女兒…竟然如此厲害。
金憑軼想到那少女的武功,見識和氣度,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懷疑。張定方…真的能贏得了南宮懷麼?這兩個人的女兒看起來就差很多啊。
宮馭宸一行人趕到江邊的時候,整個大江沿岸都已經燈火通明。駐守在江邊的將領連忙上前來參見。
「啟稟將軍,沿江都沒有任何異常,並沒有人趁夜渡江。」
「難道她還沒有走?」張定方皺眉道。如今沿江都被鎖了,各處關卡也都在嚴查,南宮墨不可能長期滯留在這邊。
宮馭宸皺眉,思索了良久問道︰「什麼地方江流最平穩?」
將領想了想,道︰「據此五六里外有一段江流相對平穩一些。公子是懷疑對方會直接潛水渡江?這不可能…江面如此寬闊,就算是常年住在江邊的人也未必能夠游過去,何況現在是晚上,若是遇到暗流……」簡直就是找死。
宮馭宸不為所動,「過去看看。」一行人馬不停蹄,又趕了過去。剛剛趕到就有士兵匆匆過來呈上了一封信函,說是在江邊的一塊大石下面發現的。
宮馭宸一把扯過來拆開一看,面具下的雙眸立刻冒出一絲火光,「很好!南宮墨,果然是你!」
致張將軍,宮閣主敬啟。信封上寫著一行清麗的小字。
林榭人頭暫借一用,歸還無期。叨擾多日,不勝感激。另,請代為謝過金閣主贈劍之恩。南宮無瑕字。
宮馭宸直接將信箋揉成了一團,心中冷笑。南宮無瑕,小看你了。你的感謝贈劍之恩就是殺了他的兒子麼?斜了金憑軼一眼,宮馭宸眼底多了幾分同情。
寬闊的大江對岸,平靜的夜晚因為對岸的突然動作也顯得有些不平靜起來。沿岸的士兵來回不斷的巡邏,警惕著對岸的叛軍是否會突然襲擊。突地,一處長滿了蘆葦的淺水處驚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一個人影從水中露出了個頭來,然後慢慢地朝著岸邊游去。
夜色下,南宮墨發絲有些凌亂的貼在臉上,清麗的容顏有些蒼白,身後還背著一個頗大的包袱。從對面那麼遠的地方游到這邊來,對前世的南宮墨來說不算是什麼事兒,但是對現在的南宮墨來說還很是有些辛苦。她如今的身體到底也才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這幾年雖然勤于習武,卻遠沒有上一世那麼辛苦。
輕輕吐了口氣,低聲道︰「總算是過來了,要是半路上出點岔子,就要被人給笑死了。」
從水中站起身來,撥開蘆葦漫步往岸上走去。太過疲憊的身體讓她的反應有些遲鈍,動作也有些遲緩起來。走到岸邊,剛要抬腳上去卻不想被腳下的蘆葦一絆,就不由自主地往水里倒去。
一個人影飛快地掠過,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拉入了一個微溫的懷抱。南宮墨心中一驚,但是很快又平靜了下來,一抬頭果然看到一張俊美無儔的冷漠容顏。只是此時那人眼中卻閃動著絲絲怒火,正皺著眉望著她。
「君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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