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叔!」
翠微山中的一座新建的小院子里,一個看上去仿佛最最尋常的鄉野老漢模樣的老頭兒一臉沮喪地蹲在屋檐下,听著另外一個看上去不過仿佛還不到四十道骨仙風的中年男子說。只是看他那苦惱的模樣,不像是在听人說話,倒像是在孫大聖在听唐僧念經。
乍然听到南宮墨的聲音,老頭兒頓時眼楮一亮飛快地傳了出去。
「乖徒兒!你終于回來了!」快來救救師父吧,師父快要被人念死了!
南宮墨有些好笑地看著朝自己沖過來,身手矯健的老頭兒,對于這副模樣先是已經見怪不怪了。等到老頭兒快要沖到自己跟前的時候,方才直接伸手「扶」住了他。身為這一門四口中武力值最低的人,老頭兒也只能放棄擁抱徒兒的想法,乖乖地被她扶著了。
「師父,你又做了什麼?」南宮墨無奈地道,「師父,你又做了什麼?」
老頭兒不爽,「什麼叫我又做了什麼?」
漫步跟上來的中年男子輕哼一聲道︰「難道是我做了什麼?」
「我是你師兄!」老頭兒大怒,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到底,做人師弟的氣勢比師兄還盛,還動不動敬老尊賢了?但是看著師弟淡淡地一撇眼,老頭兒頓時蔫了,好吧,這世上就是有這樣的師弟。敬老尊賢的那是別人家的師弟。
「師叔息怒。」南宮墨笑眯眯地道︰「難道是師父有偷喝了師叔的酒?」她家這位師父平生沒什麼愛好,就是好酒而已。可惜年輕時候好酒誤事,年紀大了更是對身體不好,于是一家三口聯手限制他喝酒。老年人的性格跟孩子也差不了多少,越是不讓他就越是起勁,于是因為喝酒這個事兒折騰出了不少事情。
師叔望著南宮墨眼中怒意稍歇,淡淡地瞥了老頭兒一眼這才點了點頭,表示這次的事情不再追究。老頭兒松了口氣,偷偷對南宮墨擠眉弄眼。
「師父,師叔,覺得這個地方如何?」南宮墨含笑問道。這翠微山面積不小,她在山中幾個精致幽美的地方零零落落的規劃了好幾處院子。這樣住著離得近方便走動,又不會住在一起而顯得擁擠吵鬧。至于南宮墨為什麼一上來就找到了他們。南宮墨對自己的師父還是有些了解的,他肯定會選最好的地方住。
這里的院子修得並不華麗,只是比在丹陽的時候他們山上的院子要齊整寬大一些,北方最普通的四合院罷了。只是在細節和做工上講究一些,這一處院子更是一出門抬眼就是悠悠青山,山下數里藥田。院子後面有從山上留下來的泉水積成的水潭,靜水細流,沉靜安寧。
師叔微微點頭道︰「幽州難得有這樣好的地方,墨兒眼光不錯。」
南宮墨笑道︰「這是自然,這山中溫泉頗多,冬季也不如北方許多地方嚴寒。師父和師叔住在這里對身體也好。」
老頭兒興致勃勃地道︰「師父就知道墨兒孝順,可不像某人的徒弟……」
「弦歌是你教的。」師叔別了他一眼,冷冷道。
「……」
「衛君陌那小子呢?」師叔側首看向南宮墨問道。南宮墨連忙道︰「還在山下,跟師兄一起…他們來了。」一指不遠處的山道上,果然看到衛君陌和弦歌一前一後朝著這邊走過來。師叔輕哼一聲,一道人影從跟前閃過朝著衛君陌的方向沖了過去。
「師叔,手下…」看著已經遠在十幾丈外的背影,南宮墨默默地補上未完的話,「留、情。」
從踏上山來的那一刻,衛君陌就沒有放松戒備。所以對上迎面而來的身影的時候也沒有顯得多麼慌亂。弦歌公子見機的快,找就飛快地朝後退了十幾步避開了戰團,繞了個圈子之後落到了南宮墨身邊。
有些狹窄的山道上,一暗青一深藍兩個身影正在激烈的交手中。看得不遠處圍觀的人們頭暈眼花,武功最差的老頭兒直接捂著腦袋轉過頭表示不屑理會這群武夫。
「好小子,幾個月不見武功進步不小。」
衛君陌從容地避開對面斬過來的劍氣,淡然道︰「多謝師叔所賜的秘籍。」
師叔冷哼一聲,「可惜還是女敕了點,乖乖讓老夫揍你一頓再說其他的。」
衛君陌挑眉,「請師叔指教。」
「指教?」師叔冷笑道︰「害得墨兒跟著你一起去平亂到處顛簸老夫就不跟你計較了,你還敢讓她去有瘟疫的地方。還有現在…跟著你跑到邊關苦寒之地去受苦,你說你該不該打?」
衛君陌沉默不語。
「看來你是認了,那就好說。」手下劍氣縱橫,殺意凜冽。
旁觀的南宮墨皺了皺眉道︰「師兄,不會有事吧?」弦歌公子挑眉,「能有什麼事?放心,師父出手有分寸。衛君陌想要跟師父拼個你死我活也還要些時候呢。」南宮墨忍不住撫額,弦歌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最好還是讓師父把這口氣出了。知道你們這幾個月的事情,師父氣的不輕呢。當時就說要滅了衛君陌。」雖然理智上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是衛君陌的錯,但是自己心疼的小徒弟就是在丹陽也沒受過什麼苦,誰知道嫁了人了反倒是山上下海過得水深火熱。還變成了逃犯被人一路追殺者跑到北方了。如果他們不過來,幽州和丹陽相隔數千里,以後想要見個面都有些困難。更不用說萬一出了什麼,就算是想要求救也不知道時間夠不夠用了。
時間夠不夠用了。
南宮墨有些歉疚,「讓師父和師叔擔心了。」
老頭兒摞到南宮墨身邊,笑眯眯地道︰「乖徒兒,別理你師叔,他就是喜歡時不時的抽風。為師覺得你還是很有眼光的,幽州是個好地方。丹陽為師早就住膩了。」
「師伯?」弦歌公子挑眉,「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老頭兒揮揮手,翻著白眼道︰「小孩子懂什麼?搬家不要錢啊。」
「……」我們什麼時候缺過你錢了?
「至少丹陽就沒有這麼舒服的溫泉啊。」老頭兒感嘆。
這邊在嘀嘀咕咕,另外一邊衛君陌以後落了下方,有些撐不住了。上一次跟南宮墨聯手能夠抗敵千招而不敗,這一次衛君陌武功長進了卻反倒是撐得時間更短了許多。顯然上一次師叔並沒有真的用盡全力。這也不能怪衛君陌,兩個同樣的絕世奇才,很明顯年紀大的那個更佔上風一些。眼看著衛君陌就要傷在劍下,南宮墨正想要開口卻見師叔身影一閃已經遠離衛君陌幾步遠,飄然回到了院門前。
「君陌。」
衛君陌也跟著落地,神色淡然只是臉色臉色有些發白。南宮墨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脈搏,這才松了口氣。身後傳來師叔一聲不悅的輕哼,南宮墨只得轉頭笑道︰「師叔,君陌武功是不是跟你年輕時候一樣好?」
「還不錯。」師叔揚眉淡淡道,眼中卻是帶著一絲贊賞還有對某人的恨鐵不成鋼。弦歌公子渾不在意,笑容自若,他對高深的武功沒有什麼執念,可以自保就足矣。反倒是對醫術和奇怪的病癥更有興趣一些。所以說,最開始拜師的時候就拜錯了。資質好,不代表他就能夠成為絕代高手。
老頭兒從弦歌公子身後彈出來一個腦袋,打量著衛君陌笑眯眯道︰「那個衛小子,上次為師忘了送你一件禮物。」
衛君陌垂眸,「師父,已經送過了。」第一次見面,老頭兒就送了他一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老頭兒一瞪眼,「老夫說沒送就沒送,只有嫌收禮少的哪里還有嫌棄禮物多的。這個給你,你要好好收著知道麼?」
一個不明物體朝著衛君陌的方向拋了過來。站在衛君陌身邊的南宮墨先一步伸手接住,一塊雕工精美的極品美玉。老頭兒每次出手總是大方的讓長風公子都忍不住羨慕嫉妒恨。
南宮墨無奈,「師父,廢這麼多功夫您不累麼?」
伸手在玉佩上一抹,然後叩著玉佩的某個地方一按,突突幾聲幾枚暗器從玉佩里射出來落到不遠處的地上。
「不孝徒兒!」老頭兒幽怨地望著南宮墨,南宮墨嘆氣,「師傅,不小心會玩出人命的。」暗器和毒藥只有一樣或許上不到衛君陌,但是如果兩樣一起觸發就未必了。若是衛君陌沒有發現,反倒是被別的什麼人給觸發了,那簡直是死路一條。
老頭兒偏過頭,「那是他沒用。」
跟老頭兒將到底等于對牛彈琴,南宮墨深知這個到底也不強求。只是回頭將玉佩遞給衛君陌笑道︰「師父送的禮物,你收著吧。這可是好東西。」
老頭兒郁悶,眼巴巴地望著那塊玉佩。那可是他花了很多功夫才做出來的得意之作。
衛君陌伸手接過,「多謝師父。」
我一點兒也不想送給你,還來!
衛君陌淡定地將玉佩收進袖袋里,「晚輩給兩位準備了一些禮物,還請兩位長輩笑納。」
誰說衛公子冷漠的不近人情?那只是因為沒有必要他近人情罷了。就連南宮墨都有些驚訝,她根本不知道衛君陌居然還準備了禮物。其實,南宮墨之前根本不知道師父師叔已經到了幽州,但是看著院子里的布置和他們的吃穿用度,顯然都是衛公子命人安排的。
幾個侍衛模樣的男子捧著禮盒從山道上快步而來。山道狹窄,但是這些人卻走到如履平地,顯然身手也不差。
老頭兒傲然的撇過頭去,老夫才不喜歡你的什麼禮物!
盒子一個個打開,老頭兒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就眼楮就再也收不回來了。盒子里裝的並非什麼錦衣珠寶,奇珍古玩,這些東西雖然珍貴但是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卻還不看在眼里。衛公子顯然很明白要怎麼討好一個看自己不順眼的長輩。盒子里裝著的全部都是各種珍貴藥材,這天下絕不會有比皇室更土豪的家族,幽州也絕不會有比燕王府更有權有勢的地方。燕王府和皇家雖然不一定有醫書比老頭兒和弦歌公子好的大夫,但是能夠收集的藥材卻絕對不會比他們少。
最後一個盒子里,裝著的卻是一柄刀。南宮墨有些驚訝,那正是他們當初從瑾州帶回來的鳴鴻刀。南宮墨對這種長刀興趣不大,當初就直接交給衛君陌處理了,也不知道衛君陌拿去做什麼去了。原本以為是打算送給燕王,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
師叔也是一愣,「這是鳴鴻刀?」
雖然他不是用刀的人,但是武功到了一定的程度其實用什麼兵器都無所謂了。而身為一個習武之人,鳴鴻刀這樣的幾可與早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的軒轅劍相提並論的寶刀,是很難有人能夠不動心的。即使是個世外高人。
衛君陌微微點頭,「是。」
師叔挑眉,打量著衛君陌道︰「你這小子,有點意思。」他當然是見過衛君陌的劍的,衛君陌的紫霄劍雖然是一把好劍,但是比起鳴鴻
是比起鳴鴻刀來卻還差得多。說不定連南宮墨在金憑軼手中得到了青冥劍都有些不如。想了想,師叔道,「老夫也不佔你便宜,拿去。」隨手一抽,原本還在他手中的軟劍已經落到了衛君陌的手中。衛君陌抓在手中一看,泛著淡淡青芒的劍身上刻著繁復的花紋,卻絲毫不會顯得整把劍浮躁累贅,素雅的劍柄上瓖嵌著一整塊紫色的寶石,有靜心凝神之用。
衛君陌沉吟了片刻道︰「這是…思歸。」
「眼光不錯。」
這把劍雖然並非什麼傳世名劍,但是卻也是兩百年前的名家所造。軟劍本就不是大眾兵器,不好學更不好用,好的軟劍能夠流傳下來的更是不多。這柄思歸劍卻是軟劍中的極品,不僅名字帶著一股纏綿的味道,這把劍本身比衛君陌的紫霄劍更難控制。若不是衛君陌的武功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這柄劍就是師叔送給他了他也不一定能用。至少,南宮墨和弦歌公子就肯定用不了這把劍。
衛君陌也不推辭,干脆地收了起來,「多謝師叔。」
拿人手軟,既然收了人家的厚禮,當然不好意思對人家橫挑鼻子豎挑眼了。當然老頭兒依然對這個徒弟女婿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但是看他那飛快地將東西往自己懷里摟的動作就知道,他對衛君陌的見面禮還是很滿意的。
進了院子,南宮墨打量著看著有些樸素卻五髒俱全的院子,含笑道︰「看起來真是不錯,師父和師叔喜歡我就放心了。師兄住在哪兒?」弦歌公子指了指後山的位置,道︰「旁邊轉彎處的院子是留給你們倆的。還有幾個院子離得近的院子,想必是留給燕王府那幾位的?」
南宮墨含笑點頭道︰「是這麼計劃的,不過除了母親大概舅舅和舅母短時間是沒空過來住了。」燕王府的眾人自然不會忘了,不過南宮墨和衛君陌也不是什麼揮金如土的土財主,也只是給燕王和燕王妃留出來了一個院子罷了,至于蕭千熾三兄弟,暫時還不用考慮這些事情。
師叔點頭道︰「你們考慮的很是周到,這很好。」
雖然徒弟想著自己他們很高興,但是婆家的人也必須要照顧好。畢竟南宮墨現在是要跟婆婆還有燕王府的人相處的,他們自然也听說過長平公主對南宮墨的態度。身為一國公主,能對兒媳婦如此寬厚親切,不得不說徒弟的運氣著實不錯。
南宮墨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眾人進了房間坐下來,師叔開口問道︰「你們以後就打算待在軍中了?」
南宮墨點頭,「目前應該是這樣。」師叔挑眉,「既然如此,你這里弄得這麼大的局面又是干什麼?我听說,你在軍中還培養了不少軍醫?」南宮墨忍不住笑道︰「不是還有師父和師叔麼?軍醫哪兒是那麼容易教出來的,不過是教他們一些粗淺的知識罷了。」師叔道︰「學醫之事本就不可操之過急,你心中有數便好。這里的事情,你可別找我,找你師父和師兄去。」他對醫術只能說是了了。
南宮墨渣渣眼楮,眼巴巴地望著自家師兄。師父是個不靠譜的,指望他還是算了。果然,弦歌公子還沒答話,就听到老頭兒興致勃勃地道︰「乖徒兒,你們軍中缺大夫麼?為師去當個軍醫怎麼樣?你說我能夠做幾品的官兒?一品夠不夠?」
無論是軍醫還是御醫,都從來沒有過一品的。
南宮墨只當沒听見,「師兄?」
弦歌公子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住了你的地方,自然不能白住。你這樣丫頭不去做生意真是虧了。」
南宮墨知道他答應了,笑道︰「這里平時有人管著,不用師兄廢什麼心。只是有些跟醫藥有關的他們不懂有勞師兄指點一些罷了。如果能順便教一些粗淺的醫理就更好了。」
弦歌公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頭看向衛公子道︰「你們家的事情都是墨兒在決定不成?」
衛君陌抬眼,「無瑕是我妻子。」
你早晚變成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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