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軍,處理完了幾件要緊的大事,南宮墨才有了空閑和心情見那些被俘虜了的越州官員。因為泰寧衛的速度太快,越州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沒能事先得到消息,于是連逃跑都來不及就直接被一鍋端了。衛君陌和南宮墨都忙得很也沒空理會他們,下面的人看到越州的情形心里也都憋著一口氣,自然也沒人理會他們,于是就一直被關在府衙的大牢里,一天一頓飯的吊著命餓不死就成。
等到南宮墨終于騰出手來的時候這些人已經被關了四五天了。被放出來一個個都精神萎靡,無精打采的。不過因為沒上刑,看上去倒是還算整齊。被侍衛拎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越州知州和越州駐軍的指揮使了。南宮墨看著雖然餓了四五天,卻依然還是一副腦滿腸肥模樣的越州知州,再看看另一邊一副彪形大汗模樣的武將,唇邊勾起了一抹冷笑。很好,看來無論越州多麼的貧瘠,這兩位顯然是餓不著自己的。
「你…你們是什麼人?!」越州知州看著座上的美麗女子和坐在她效仿的幾個年輕男女,一臉驚恐地問道。不怪他這麼問,在泰寧衛攻城之前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再往後就直接被人扔進了大牢。這幾天完全沒有人來問過話也沒有人跟他們說過話。于是,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越州城到底是被誰給襲擊了。
「你是星城郡主?!」越州指揮使顯然不像越州知府那樣孤陋寡聞,兩年前張定方起兵造反他正好也在南宮懷軍中。更恰好的是他見過南宮墨兩次。
南宮墨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星城郡主…」越州知州有片刻的恍然,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了,「星城郡主不是去了幽州麼?幽州…你們是反賊!」
「噗嗤。」旁邊,曲憐星忍不住捂嘴低笑起來,「現在才反應過來。」
越州知州看了看周圍,並沒有看到傳說中殺人如麻的衛公子。在場的人除了南宮墨只有看上去都很年輕的兩男兩女,心中倒是多了幾分底氣,「星城郡主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率領偷襲越州,你們想要造反麼?」
南宮墨淡淡道︰「你不是早知道燕王反了麼?」
秦梓煦含笑提醒道︰「郡主,是靖難。」
南宮墨點頭,道︰「不錯,確實是靖難。之前倒是沒什麼感覺,但是到了越州之後,本郡主覺得,靖難這兩個字用的真是…太好了。」對上南宮墨清冷的目光,越州知州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卻還是硬氣地道︰「星城郡主,你現在束手就擒,本官可以…奏請陛下,饒你一命。」
柳寒默默翻了個白眼,「現在這種時候,不是應該你求郡主饒你一命麼?」
「本官…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不敢殺本官。」越州知州臉色發白地道。
南宮墨冷笑一聲,一抬手將一疊卷宗扔到了他跟前的地上,「朝廷命官,你對蕭千夜就是這麼忠心的?你說本郡主將你和這些東西一起送去金陵,蕭千夜會不會看在你的座師的面子上饒你一命?」
越州知州啞口無言,這些都是他這兩年貪墨的證據,若是真的被送到金陵別說陛下會怎麼樣,老師先就饒不了他。
「郡主想要怎麼樣,就直說吧!」到底還是身為武將的越州指揮使爽快得多。越州知州貪墨,他也不遑多讓。如今又丟了越州城,就算南宮墨放了他們朝廷也不會饒了他們的。南宮墨秀眉微挑,「把越州的境內你們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越州知州抬頭看了南宮墨一眼,連忙又低了下去,「越州…越州已經在你們手上了,郡主還想要知道什麼?」
南宮墨悠然道︰「我想知道的東西多了,就看你們肯不肯配合。比如…越州各地名門望族的情況,各地官員的情況,再比如越州守軍的事情…巨細無遺。最好回頭別讓我發現你們遺漏了什麼忘了告訴我。」
南宮墨的話語中隱含著警告的意味,想要完全掌握一個地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如說被擊敗俘虜了和逃散各地的越州駐軍,比如說各地的官吏鄉紳,這些人總不可能全部都殺了。莫說他們現在沒有這麼多能夠替補的人,就算是有也不能這麼干。越州現在本就是人心浮動,百姓不安,若是再大開殺戒,到時候只怕朝廷的兵馬還沒來,越州就先亂了。
「我們有什麼好處?」越州指揮使道。
南宮墨抿唇一笑,冷然道︰「本郡主給你們留個全尸!」
「郡主這樣說,未免少了一點誠意。」越州指揮使冷笑道,人都死了誰還在乎全不全尸的問題?南宮墨搖頭,「兩位若是覺得,你們能夠能夠從本郡主手下逃得一條性命,只怕就要失望了。」
越州知府這時候也明白南宮墨對他們起了殺心,連忙道︰「郡主就不怕自己什麼都得不到麼?」
南宮墨並不著急,「王大人府中有四位美妾,還有兩子三女,馮將軍府中雖然只有一妻一妾,卻也有三子一女,啊…上面還有一對高堂。說起來,越州這兩年雖然連年干旱,但是兩位府中的家眷倒是一個個都養的嬌女敕的很,王大人的小公子更是長得白白女敕女敕,就連本郡主看了都十分喜愛。兩位說,如果本郡主將他們全部扔出去會發生什麼事情?」
秦梓煦把玩著手中的折扇笑道︰「如今越州百姓都知道了他們之所以如此困苦是因為官老爺私吞了朝廷賑災的錢,那幾位養尊處優身嬌肉貴的一出去,只怕就要被人給撕了吧?」
曲憐星淡淡道︰「就算不被百姓給撕了,一群什麼都不會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被扔到如今的越州,只怕日子也會過得十分精彩。」
聞言,兩人頓時都變了臉色。
南宮墨悠悠道︰「本郡主並不在乎你們怎麼選,大不了多花一點時間。更何況,你們不說自然還有別人想說,大牢里關著的可不只是兩位而已。」
大堂里好一陣沉默,許久才听到越州指揮使咬牙道︰「郡主想要知道什麼?」
讓人將兩人拉了下去,南宮墨方才對秦梓煦道︰「看看他們能交代多少東西出來,交代完了之後就立刻殺了首級示眾。還有大牢里管著的那些,罪大惡極的就讓他們去跟那兩個作伴。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秦梓煦有些意外,「郡主不再親自過目了?」
南宮墨擺擺手表示她不想再見那些人了。秦梓煦點頭,「對了,如今越州城里大小官員都被抓了,就算要甄別出來也要一些日子,如今許多事情都沒有人打理。就咱們幾個,只怕是……」
南宮墨揉了揉眉心,這件事她自然也知道。想了想,道︰「那就先把沒有什麼大罪的人放出來,另外,張貼招賢榜,招納人才吧。」
曲憐星點頭稱是,南宮墨又吩咐了幾句眾人這才退下。
處理了一上午的事情,忙的有些頭暈腦花,南宮墨便起身在府衙中走走。府衙的後院是越州知州家眷生活的地方,面積頗大。越州知州被下獄之後這些人雖然沒有被跟著一起下獄,卻也被關進了最里面的兩個小院子,派士兵駐守著不得隨意出入。
星危跟在南宮墨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漫步在園中,倒是顯得整個院子空蕩蕩的一片寂寥。
「這府里的人在哪里?」南宮墨問道。
星危沉聲道︰「都關在西北角的院子里,前兩天一直在叫罵,這兩天才稍微安分了一些。」至于是怎麼讓他們安分下來的,星危自然不會多嘴說。左右不過是守衛的士兵被他們罵的煩了,少送幾餐飯過去就是了。吃不飽自然也就沒有力氣去罵了。
南宮墨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卻並不同情。無論越州知州貪墨的事情跟這些人有沒有關系,在現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人能夠對這些人生的氣同情心來。她有那個多余的同情心還不如同情同情那些快要被餓死了的百姓。
「嗖!」
一道風聲襲來,南宮墨淡定的側身避開了砸向自己的東西。低頭一看,卻是一塊雞蛋大的石頭。星危上前兩步,很快就從花叢中將一個小鬼拎了出來。
「放開我!放開我!小心我讓我爹殺了你!」那孩子不過七八歲的模樣,不過卻長得白白女敕女敕,胖乎乎的。如果是在別的地方看到這樣一個孩子,一定會讓人覺得分外的可愛的。但是此時被星危拎在手里的孩子卻滿臉的戾氣,對著星危拳打腳踢,可惜他那點拳腳對星危來說還比不上撓癢癢的力氣。
「這是?」
「越州知州的小兒子。」星危道,看了一眼西北角的方向道︰「大概是從狗洞里轉出來的,守衛沒有主意。」
守著那邊的自然不是紫霄殿的侍衛,只是普通的守衛罷了。那一院子都是老弱婦孺,自然也不擔心他們逃走了。倒是一不小心讓一個小鬼不知從哪兒轉了出來。
「既然知道,還不放了本公子!」那小鬼趾高氣昂的道,一邊掙扎著一邊指著南宮墨叫道︰「壞女人!就是你將我們關起來,還不給我們飯吃。我一定要爹殺了你!」
南宮墨挑眉,「不給你飯吃?」這麼有力氣的罵人,看起來不像是沒飯吃的樣子。
那小鬼呸了一聲,道︰「那些連豬都不吃的東西也算是飯?!本少爺要吃肉,要吃點心!你快點讓人給我做,不然本少爺饒不了你!」
南宮墨笑容微冷,示意星危將人放下來。雖然是個孩子,但是星危卻不覺得自己應該更多幾分愛護,直接將人扔到了地上。那小鬼立刻在地上唉唉叫著一邊打滾,「好痛!你敢摔本少爺,我要打死你!」
「小鬼。」南宮墨俯身,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地上撒潑的孩子,「難道你娘沒告訴你,作為階下囚要乖乖听話不能這麼囂張麼?」
「壞女人!娘說你是壞女人!我要打死你!」那小鬼顯然是無知者無畏,勇敢地叫囂著。
南宮墨不怒反笑,「我確實是個壞女人,所以…從今天開始你連白粥饅頭都沒得吃了。」
「本少爺才不要吃饅頭!難吃死了,我要吃雞腿!」
南宮墨懶得再跟小孩子計較,對星危道︰「把他送回去,從今天開始外面的百姓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是,郡主。」星危素來是令行禁止,沒有那麼多問題,只要南宮墨下令他就直接去做。一把拎起那小鬼,幾個起落星危消失在了院子里。南宮墨看了一眼西北角的方向,冷笑了一聲轉身往前院走去。
找個孩子來試探她麼?做了階下囚了還不知道安分。不過不妨,等到越州知州解決了,這些人也不用再留在府里了。等到他們出去體驗了一番尋常百姓的日子,他們想必能想想自己之前的日子到底如何?
星危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南宮墨還沒有走進前院他就又一次出現在了身後。南宮墨回頭看了他一眼,挑眉道︰「有什麼事直說。」
星危道︰「那幾個女人在罵郡主。」
「你做了什麼?」
「讓她們閉嘴。」星危道。
南宮墨點點頭,「做得好。」卻沒有去問星危到底是用什麼辦法讓她們閉嘴地。只是道︰「回頭給曲憐星說一聲,等到處理了那些官員,這些家眷也該處理了。有罪的全部下獄,沒有的將原本屬于她們的銀子發還給她們遣出府去。不屬于她們的,一兩也不許帶走!」
「是,郡主。」這位知州大人出生貧寒,夫人也不是什麼大家出生,知州一年的俸祿也沒多少,這家人揮金如土,可見她們能夠帶走的銀兩1能有多少。不過,這不關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