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畹畹哪里理他?已經攜了香草走遠了。
看著花畹畹主僕的背影,安沉林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冬日陰沉的天光里,花畹畹背對著他走遠,不時用袖子擦擦眼楮,分明是哭了。
他竟然把她弄哭了。
她對他那麼好,救了他的命,與他朝夕相處,處處維護他,照顧他,而他竟然冤枉她,還把她弄哭了。
「雲生,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安沉林訥訥地問一旁的小廝。
雲生拼命點頭︰「少爺的確有些過分了,少女乃女乃好可憐……」
雲生也要哭了。
是啊,人是他要她救得,她事先就聲明過毒能解,但什麼時候醒卻是未可知,而他現在竟然翻臉質疑她.
雲生很是同情花畹畹,香草更是一路憤憤不平。
天空下起了雪粒子,她一邊替花畹畹撐著傘,一邊絮絮叨叨道︰「大少女乃女乃這回實在是太冤了,他們也不想想要是沒有大少女乃女乃,大小姐現在哪有命睡著?救不活的時候可著勁求人,救活了,就翻臉不認人……」
花畹畹莞爾一笑,伸手去傘外接雪粒,那冰冰涼涼的雪粒一落入掌心便淘氣地化了。
花畹畹不自覺笑了起來。
香草有些看不懂了,少女乃女乃適才還抹淚來著,這會兒竟然笑得出來。
不對,少女乃女乃剛才哭了嗎?她明明看見她用袖子拭淚的,可是眼楮一點也不紅,一點淚痕都沒有。
難道少女乃女乃……裝哭?
香草吃了一驚,花畹畹側頭給了她一個微笑︰「放心吧,香草,大小姐沒事,她只是太累了,要多睡幾天而已。」
「多睡幾天,大小姐已經睡了好幾天了,什麼時候才會醒?」
到了她該醒的時候她自然就醒了,只是現在安念熙還不該醒。
「大小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香草追問,老太太可等著帶她進宮向皇太後拜年呢!」
拜年?花畹畹在心里冷笑,她就是不想讓她進宮拜年,才戳了她的睡穴的!
花畹畹心里一個得意的冷笑,面上卻道︰「香草,太冷了,我們回百花園吧!」
「是,大少女乃女乃。」
百花園的園門口站著一個小廝,粗布爛裳掩不住長身玉立、如明珠般的光華氣質。
「大少女乃女乃,」香草扯了扯花畹畹的衣襟,不悅道,「又是哪個小賊!」
「他只是安府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廝,不是什麼小賊,香草。」不知為何,花畹畹竟然替方聯樗辯解。
方聯樗已經看見了花畹畹和香草,快步走了上來,腳步生風,但是踩在雪地里卻沒有發出一丁點的響聲。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香草又去扯花畹畹的衣襟,指著方聯樗道,「你看,小賊……哦不,那家伙居然過來了。」
花畹畹見方聯樗走得小心翼翼,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頭。
方聯樗已經走到花畹畹跟前,見香草站在一旁,不由欲言又止。
花畹畹道︰「香草,你先回園子,看看我們的午膳準備好了嗎?」。
「少女乃女乃,您不是剛在老太太那里吃過了……」花畹畹分明想將自己支走,香草想起來就有些郁悶。
「我沒吃飽。」花畹畹如此說了,香草也只好不甘不願地去了,去之前將傘留給花畹畹。
花畹畹看著眼前沒有打傘的方聯樗,不由皺眉道︰「下雪天,來找我什麼事?」
「听說少女乃女乃不日就要隨老太太入宮向太後娘娘拜年?」
「你又想托我打听梅妃娘娘的境況?」
花畹畹審視著眼前這張世外仙人般的面孔,心里涌起許多疑惑。這個人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老關心宮里的情況?他和他關心的梅妃娘娘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
「不……不是,梅妃娘娘的身子很好,上回奴才已經向少女乃女乃打听過了,所以奴才也就不擔心了,只是奴才有一樣東西想托少女乃女乃轉交給梅妃娘娘……」
方聯樗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只香囊,香囊呈藍色,上面繡著一只形狀怪異的神獸,看起來像是男人用的東西,不像是女人用的東西。
花畹畹接過那香囊打量上面的神獸,驚奇道︰「這是盤瓠?」
方聯樗也有些吃驚,看著花畹畹的目光亮了亮︰「少女乃女乃真是見多識廣。」
「只是你憑什麼認定我一定會幫你的忙?」
方聯樗向著花畹畹深深一揖︰「少女乃女乃是個好人,定會幫助奴才的。」
花畹畹覺得好笑,即便前世的她也不能勉強稱做好人,幫著薊允秀登上帝位干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何況是如今滿懷仇恨只想對著仇人啖肉飲血的她?
把如今的她稱做好人,實在是太……可笑了。
這個奴才為了求她辦事,還真能睜眼說瞎話。
「眼楮是騙不了人的,少女乃女乃的眼楮告訴我,少女乃女乃是個好人。」
花畹畹一震,而方聯樗再次作了個揖,轉身欲走。
「等等!」花畹畹喊住他,方聯樗卻愈發走得快了,仿佛生怕花畹畹追上他,將香囊還給他似的。
看著雪粒子已經將他的頭發和衣服都蒙上白白的一層,花畹畹不由罵了一句︰「笨蛋,我是想給你傘!」
花畹畹抓著盤瓠香囊走進百花園時,香草和靈芝早已迎上來,又是接傘月兌斗篷,又是遞杌子送炭盆。
香草嘿嘿笑道︰「奴婢知道少女乃女乃不過是想支開我,所以午膳我就不讓他們重新準備了,省得浪費糧食。」
花畹畹噗嗤一笑︰「算你機靈!」
靈芝眼尖,注意到花畹畹手里的香囊,驚奇道︰「少女乃女乃,你手里抓著什麼?」
香草叫了起來︰「不會是那個狗奴才吧?他不知道送少女乃女乃這個是要被亂棍打死的嗎?我說他居心不良吧,他竟然膽大包天想要連累少女乃女乃,趕緊將這東西丟了!」
香草說著就要過來搶花畹畹手里的香囊,花畹畹身子一歪躲過了,閑閑道︰「香草你誤會了,這不是送給我的?」
「那是送給誰的?難道那個狗奴才竟然敢指使少女乃女乃你替他做事?他的膽子是什麼做的?」香草氣呼呼的。
花畹畹覺得好笑,好脾氣道︰「不要一口一個狗奴才,這香囊不關那狗奴才的事。」
花畹畹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便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