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對著花畹畹投來欣賞的目光,笑道︰「三位風塵僕僕,若不嫌棄,可到寒舍歇息。」
薊允秀自是不肯去的,因為來人底細完全不清,而薊允樗看了花畹畹一眼,卻見她回給他一個肯定的笑容。
于是薊允樗同護林人道︰「好,那就打攪了。」
薊允秀待要說些什麼,薊允樗和花畹畹已經並肩向護林人走去,護林人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人便離開了墳堆。
「喂!」薊允秀沒法只好跟了上去。
想如今,自己已經逃出皇宮,落得個欽犯罪名,也只好和薊允樗、花畹畹同進同退了。
安念熙和安沉林喊得嗓子都冒煙了,也不見薊允樗等人蹤影,難免氣餒。
雲生勸道︰「少爺,小姐,天色晚了,不如先回寺院,明日天亮再來尋找吧。」
安念熙和安沉林哪里肯听?
安念熙道︰「不行,等到明日,只怕他們已經離開五台山了。」
安沉林也犯愁︰「大姐,那小和尚的確和你說畹畹等人剛走不久,一定是在這五台山上嗎?」。
安念熙果斷點頭︰「和我們不過前後腳的功夫,一定還在這五台山上的。」
「那我們就繼續找。」
于是安沉林和安念熙又扯著嗓子喊了半日,雲生無奈,背著行囊跟在二人身邊,一起呼喚花畹畹和方聯樗的名字。
護林人听著山坡上回蕩的喊聲,看了看薊允樗等人道︰「是找你們其中的二位吧?」
「不是。」抗不跌撇清的是薊允秀。
如今自己是逃犯,他可不想身份敗露,惹來殺身之禍。
他對這護林人還是充滿了擔憂。
這護林人看起來太怪異了,可是花畹畹和薊允樗卻沒心沒肺同那護林人攀談了一路,直至山林中出現了一座竹屋。
竹屋有兩層,每一層都有許多個房間,隱在青山綠水間十分別致。
護林人指了指竹屋,同三人道︰「舍下到了。」
薊允樗和花畹畹向護林人點頭致意,隨著護林人入了竹屋。
薊允秀皺眉,老大不情願,但還是跟了上去。
竹屋內琴棋書畫一應擺設俱全,考究又雅致,完全不是個粗魯的農家。
只是,什麼家具都有,卻獨缺女主人。
護林人收了斧頭,坐到茶幾旁烹茶,動作行雲流水,抬眼沖三人笑道︰「三位應該疲累得很,喝杯茶解解乏吧。」
三人入了座,護林人給三人都倒了茶,裝茶的杯子是青花瓷的,清新而又雋雅。
那茶葉在杯中淡綠淡黃,飄著淡淡的茶香。
薊允秀還在擔心茶水中是否有毒時,花畹畹已經帶頭抿了一口茶,贊道︰「好茶,這是閩地出產的綠雪芽吧?」
護林人微笑︰「這位姑娘果真識貨。」
「綠雪芽可是貢品。」花畹畹想起前世,閩地將綠雪芽進貢到宮中,薊允秀從來都是將綠雪芽賞賜給她,可是後來安念熙入宮了,那綠雪芽就再沒送到她面前過。
花畹畹看向對過坐著的薊允秀,眸子里掩藏不住那份恨意。
「姑娘連貢品都知道?」護林人語氣驚奇,面上卻並無驚奇神色。
花畹畹解釋︰「略有耳聞罷了,曾經有親戚是閩地之人。」
「哦。」護林人微微頷首,「敢問三位從何處來?」
薊允秀忙不迭扯謊︰「我們就是閩地人呀!我們是三兄妹,我們姓紀,我是兄長,這位是我弟弟,那位是我妹妹。」
護林人不置可否,笑而不語。
「我們並非閩地人,這位大叔想必已經听出來我們沒有閩地口音,我們來自北方,到五台山投親,可惜盤纏遺失,且迷了路……」花畹畹半坦誠半遮掩,公然拆了薊允秀的台,令薊允秀很是難堪。
護林人笑道︰「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也只是萍水相逢,所以我並不願刨根究底。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三位若不嫌棄,可在舍下過上一夜,明日要去要留再作打算,如何?」
這護林人始終春風和煦,薊允樗盯著他看,總覺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氣質,像在哪里見過,卻又說不分明。
「過夜?」薊允秀本能拒絕,可是花畹畹卻已經欣然答允。
「如此打攪大叔了。」花畹畹彬彬有禮。
護林人擺手︰「相逢何必曾相識,都是緣分,不必拘束。」
這一夜,三人在護林人的竹屋住下,一人選了一間屋子。
而護林人似乎早就料到有客來訪似的,每間屋子里都準備了被褥,洗得香噴噴的。
三人洗漱完畢便早早上床,當然是各揣心事無法入眠。
安念熙和安沉林在五台山上如無頭蒼蠅轉悠了半天,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雲生將安沉林拉到一旁,焦急道︰「少爺,你是男子,自然不怕在山野挨凍,可是大小姐不一樣,大小姐畢竟是女孩兒家,萬一凍出病來……」
安沉林想想也是,便勸安念熙道︰「大姐姐,不如我們今夜就去寺院里投宿,等養好了精神明日再尋找他們如何?他們既然真的到了五台山,一定不會這麼快離開的。」
安念熙也確實找累了,便半推半就,隨了安沉林去寺院投宿。
花畹畹躺在床上和衣而臥,懸心著安沉林的去向。
隔壁薊允秀的床板咯吱咯吱作響,花畹畹知道他生性多疑,今夜肯定是輾轉反側,無法安眠的。
而另一邊薊允樗的房間卻是屋門咯吱一聲響,薊允樗走了出去。
竹屋的走廊上站著護林人,薊允樗走到他跟前去,恭敬地作了個揖︰「大叔,今夜承蒙大叔收留款待,還未請教大叔高姓大名。」
「我姓童。」護林人淡淡道。
「童大叔在這五台山上住了多久?」
「五年了。」
薊允樗一顫,心下那個疑惑更加明朗起來︰「童大叔,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護林人微微一笑︰「七少爺大概認錯人了,你們來自北方,我卻從未去過北方。」
是啊,他的言語間沒有絲毫北方口音。
薊允樗不由有些失落,大概是自己的感覺錯了吧。
這個童大叔不是那個人。
那個夜晚電閃雷鳴風雨交加,黑衣人擋在他前面,身中數刀,然後抱著刺客滾下山崖……
薊允樗抬頭看天,今夜的天空萬里無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