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月躺在涼椅上,時不時幽風吹過。一舒適,便小憩了一下。
紅衣女子闖進來,見了這幅美人入睡圖,一派嫻靜美好。不由一嚇,急急關門退出。又覺得不對勁,她怕什麼?一個男子睡覺,總不能說她佔了便宜吧。
雖是這般想著,卻沒像以往那般大咧。規矩的敲了敲門,看得蘇子逸好一陣驚奇。
鳳傾月被她驚醒,玲瓏正準備出去說道一番,外面又是傳來敲門聲。闖都闖了才曉得敲門,有禮無禮都是她,讓人怎麼說好。
鳳傾月整理好衣衫,正身坐在圓桌邊,轉而道︰「進來吧。」
那女子進門,看著房門旁一俊俏小廝瞪著她,才驚覺除了那美公子還有他人。忙是賠笑道︰「失禮了,失禮了。」
「這邊坐。」
鳳傾月做出請的手勢,那女子不客氣的坐了來。*
她身後跟著個面如冠玉的男子,抱拳客氣後,才坐至一旁。
「不知兩位無故闖入是為何事?」
「一時激動,唐突了。我是這金玉滿堂的東家,特地來感謝你的。」
她性子直爽,令鳳傾月不由得喜歡,對她多了幾分好感。西夜國情與鳳央真是大有不同,女子竟能拋頭露面經商,鳳傾月心中暗暗稱好。
「敢問小姐芳名?」
「錢滿貫。」
鳳傾月腦袋一滯。這名字,取得倒是實誠。
「哦,錢小姐。」
一時接不上話,便轉了話︰「這位公子是?」
「不差錢。」鳳傾月听到這名字,終是憋不住,嘴角微微一翹。
蘇子逸不滿的瞪錢滿貫一眼。她又改口道︰「呃,這是我取的。其實他叫蘇子逸。他總對錢財不屑一顧的,可不就是不差錢嘛。」
「姑娘說笑了。」淡然笑過,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得應付一聲。
「冒昧一問,那下聯可是公子對出的?」蘇子逸半點也等不得,直入主題。
「僥幸而已。」
確實是僥幸答上的,蘇子逸卻是不信。
「公子謙虛了。公子這般才華橫溢的人中俊杰,以前竟從未耳聞。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這。」他問得這般清楚,讓她如何作答。
蘇子逸連忙賠罪。「是我唐突了,公子不想說便不說。」
看得出他的結交之意,遇到這種探學之人,鳳傾月也是高興的。有道是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只不過她真不知該從何說起,難不成先說自己是個女子?
「也沒什麼難言的,只是說來話長,兩位不介意便是稱我一聲鳳三吧。」
鳳?在西夜有此姓者,怕是屈指可數的。在鳳央倒多,卻是國姓。他定不會是鳳央皇族,不然哪敢在敵國絲毫不避諱。
聰明如蘇子逸,這下卻是猜錯了。
「鳳兄此番文采,默默無聞便可惜了。不如來我應天書院,一展所長?」
此人年紀輕輕,竟能做主應天書院,讓人不得不高看一番。
應天書院傳承千年,其中珍本古籍無數。為師者,博古通今。求學者,也皆是才高八斗之輩。
多少為之向往的人,被拒之門外。求才若渴的國君若是強求于誰,己所不欲,唯有一死。心之所向者,終是一代良臣。
若為官,便不再是學院子弟,從此斷絕往來。是以學院雖只在一處,朝代更替,卻沒有國君與之為難。
文化傳承之地,自然不能毀了,惹得自己遺臭萬年。
「想不到蘇兄出自應天書院,實在失敬。」
她對學院雖只有書中了解的淺薄印象,卻是相當崇尚的。里面眾多典藏,喜文之人,怕是沒人不想去閱覽一番的。
「師傅遠行,暫為代理院中事務而已。」
暫為代理,那該是首徒了。能得到他的賞識,也足以自豪了。只是與之無緣,不免遺憾。
「鳳某俗事纏身,怕是有負盛情。」
听說書院的院長也收女徒,個個都是天資聰穎之輩。雖不會親身授學,卻可以一覽群書。有此機會,她自然萬分樂意。可身不由己,也只得作罷了。
「鳳兄不再考慮考慮?」
其他人爭破了頭想進書院,他卻是斷然拒絕了。見他一臉苦笑搖頭,莫不是有難言之隱?
正想出聲詢問,錢滿貫這廂接過話頭。
「你以為你應天書院是風水寶地,人人都夢寐以求?美得你。本姑娘一頭栽進來,是自作孽不可活。」
錢滿貫經商多年,早已看透了人情世故。見鳳傾月那幅模樣,知其定是有苦說不出的。蘇子逸偏是個不識好歹的,既然人家不會說與你听,又何苦惹了人不高興。見他想開口詢問,才出聲打斷了他。
若是平常,蘇子逸定是揮揮衣袖,甩手而去。這廝回頭定有求他的時候。
不過當著鳳傾月的面,卻不好擺出臉色,只得嘆聲︰「孺子不可教也。」
「呵,我本就不是孺子,是女子。」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蘇子逸說完便偏過頭,不想再搭理她。
鳳傾月笑看著兩人斗嘴,一陣開心。自從到了西夜,難得如此歡喜。只覺得今日出行,是上天刻意指引來,認識錢滿貫的。
「鳳公子,不同他說那些有的沒的,還是錢財最實際。說好的一成利,我自然不會食言,這契約你收好了。」
鳳傾月拿過契約,落款有錢滿貫的名姓,且加蓋了官印。她不是為官之人,這官印從何而得?
錢家大院里,錢大少爺見自己的官印換成了一只手鐲,真真是欲哭無淚。
「什麼一成利?」她匆忙這下這契約,原來是給人的報酬。蘇子逸方才不甚在意,現下卻是好奇。
這錢滿貫倒是長本事了,竟然無視他。
「是這金玉滿堂的一成利潤。」鳳傾月收好紙,替他解了惑。
「你不是號稱從不做虧本生意的?」
金玉滿堂的一成利,都夠養活一支私軍了。她向來愛財如命,怎會這般行事?
「你出這題,分明是為難我。本姑娘不想同你解釋。」
這題原是他出的。那蕭炎如此寶貴那張紙,鳳傾月看著兩人,頓時心頭有些明了。
千金難買心頭好,她卻是千金難求心上人。這買賣是虧是賺,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這種敢愛敢恨的女子,令鳳傾月好生喜歡。或許是自己求而不得,才羨慕別人的隨性而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