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月埋首在厚厚一疊賬冊里,看了半晌,還是不明就里的。
無奈,著實無奈。
話說今個兒一大早,府里的管家陳東請命而來,給了她好大幾本賬冊和庫房鑰匙。
這些東西現下交與了她,以後府中瑣事,無論巨細都得由她拿主意。
權利給了她,她便是府中正經的女主子。有權固然是好,可也得有那能力攥在手中才是。
她看著這一大本的賬冊暈頭轉向的,又怎麼打理得好?
想退回去照舊吧,陳東卻說是三爺的命令,他做不了主。夜離軒到底是怎麼了?不僅不給她難堪,反倒對她好了起來。
要說討好,也該是她這個寄人籬下的討好他去。要說陰謀,她又有什麼可圖的?夜離軒的意思,她半點捉模不透。
「玲瓏你看看,這府上的衣食住行都在上頭。連廚房的雞鴨魚肉都要管。銅錢又是個什麼東西,這買賣東西不都是用銀子的嗎?還有這莊戶租地一畝幾十錢,我又如何曉得?這亂七八糟的賬目一大堆,叫我如何拿主意?」
可算是知道夜離軒的意圖了,分明就是刻意在刁難她。要是滿貫在就好了,定能不費吹灰之力,就算得不差一絲一毫來。
听到鳳傾月不停的抱怨,玲瓏現下才覺得自家主子也是個凡人。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沒有了金枝玉葉的姿態,不再是人前人後落落大方的優雅。也會有煩惱,有焦躁,有小女兒家的心性。
這樣的公主好真實,好靈動,好些讓人親近。
「主子不如先用了膳,再看這些繁瑣的賬目吧。」
鳳傾月也是苦惱夠了,收撿好了那些賬本,便不打算再看了。
以前在公主府里未曾操心過這些事,現拿著賬冊半點不懂,才念著以前有人管家的好來。這些東西,還是自哪來回哪去得好。
鳳傾月用過午膳,命玲瓏帶上東西。一路打听,至了夜離軒的書房。
听到下人通傳,夜離軒一陣鄙夷。
怎麼,才得了掌事權,就急著感恩戴德來了?
鳳傾月入了屋,房里並未點上火炭,窗戶大開,冷風吹得他衣袂飛揚。
他一襲白衣,右手執筆隨意而書,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
「夫君。」
直到听她出口相喚,他才抬眼看了她來。
「公主找我有事?」
夜離軒稱她為公主,便是不把自己當他的妻了。
也是好笑得緊。既不當她是妻,她便不是這府上的主子,又何必給她管家的權事?
也罷,他這人行事怪異得很。越是計較,怕越是如墜雲霧,轉不出他畫下的圈了。
「妾身自知才疏學淺,這管家之事實在拿不定主意,夫君還是另擇良人吧。」
示意玲瓏呈了東西上去,放在他的書案之上。
夜離軒把羊毫筆掛回筆架,又用一旁的溫水淨了手,慢條斯理的拿著錦帕擦拭手指。
鳳傾月暗自著急,想要快些求個答案。
等不住要告辭離去了,他總算是開了金口。
「你既是皇上挑選的良人,自然只有你才有這資格。換了人,可不就是違抗聖意嗎?」。
鳳傾月對管賬之事一竅不通,可這話里有話,她還是听得出幾分意思。
他給出的意思,就是他情勢所逼,聖意難違。她不是他真心所娶,警示她小心謹慎嗎?
這事該是推月兌不過了,可得另想個法子才好。
「妾身實在資質愚鈍,可否向夫君索要一人,從旁協助。」
「公主是這府里的主子,府里的家奴大可任意使喚,無需請命于我。」
「多謝夫君,妾身就不耽擱夫君了。」
鳳傾月心頭苦悶,卻是有苦道不出。只得讓玲瓏又拿回東西,悶悶不樂的回了。
夜離軒見人離去,心里諸多猜測。
原以為是來謝恩的,卻沒想到是來罷權的。哪個主母不想權勢在手,只求虛有其表的。難不成是刻意如此,以求引了他的注意?
他偏偏要給了她,看她究竟是無意于此,還是欲擒故縱。
縱然你有百般花樣,我也會看個明白。
鳳傾月一回院子,就命人找來了陳東。
「這管家之事,你也打理了多時。現下再次交與了你,我很是放心,可莫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就這麼幾句話,就把棘手之物給扔出了手。也不等陳東回應,就把陳東給打發走了。
陳東也不好做主,只好去請教三爺的意思。
夜離軒听說此事,只讓他依著規矩辦事。
這賬本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自己手上,直叫他模不著頭腦,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只嘆這天生奴才命,領悟不得主子所想,恪守本分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