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衛軍清空琯城後,便是封了四面城門,獨留了一座空城。
眾人隨著洛風到了軍區大帳內,一時都陷入了迷茫之中。前路渺茫,皆是不知該何去何從,困惑而不得解。
國破帝亡,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呢?君不是君,臣又豈能是臣?
鳳傾月在營帳內,也是久久不得安歇。倒不是外面的士兵太過吵鬧,而是她心里太過空虛。
她想要填補些什麼,卻又找不到可以填補的東西。只能閉著眼,在一片黑暗中漫無目的的思考。
眾人迷茫了一日,總算是有人來替他們破這個局了。
將近日落西山之時,夜墨瀾如約而來。
他果然日出發軍,半點不講情面。不過他怕是料想不到,日前拼死相搏的敵軍已是棄械投降了。
夜墨瀾帶領大軍殺到,也是蒙了。鳳央大——軍已是拔營而走,只剩幾個帳篷孤立在城外,白旗飄飄,顯眼得很。
洛風早就遣散了軍隊,讓他們找到家人安生過日子。免得成為戰俘,任人宰割。
洛風交出降書,夜墨瀾大喜。本覺得要下一番苦功,現下用不著興師動眾了,自然甚好。
而夜墨瀾知曉鳳央王暴斃于琯城,很是驚訝。本想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入城搜尋一番。
不過看在鳳傾月的份上,也就讓他好生安歇了。再說清風親眼所見,定然不會有錯的,他犯不著白白招了鳳傾月的恨。
眾臣中不願稱臣于西夜的,就各奔東西了去。有些不想平庸一生的,便是留了下來,願為西夜鞠躬盡瘁。
也不能說這些人自私自利,不知感恩。國破山河在,為自個兒尋條生路也屬正常。而夜墨瀾要接手鳳央,少不得這些人的協助,自然不至于為難他們。
夜墨瀾同洛風對戰多次,知曉他有些本事,有意招安于他。他卻是志不再此,婉拒了去。倒不是因為什麼國家大義,只是怕見著鳳傾月罷了。
鳳傾月既已嫁往西夜,不管她如何歸來的,現下總歸是要回去的。洛風也想去了西夜與她朝夕相對,可自己已不是當初那個洛哥哥了,又何必再增幾多傷懷。
鳳傾月也不明白,自己該歸于何處,亦或說于何處漂泊。
父皇說她在西夜過得好就好好的過,可她棄了所有回來,此番再厚顏回去實在叫人難為。
她應該回去嗎?她不知道。可她不回去又能做些什麼呢?
夜離軒那個人,向來對她不冷不熱的,少有溫情。興許他無所謂她的離開吧,如果是這樣,她回去了又該如何自處呢?
鳳傾月正是一番躊躇,夜墨瀾便是給她做了決定。他指了清風和其他幾人,要他們帶鳳傾月回西夜去。
行軍之跡帶個婦道人家,自然不成體統。況且夜墨瀾還要領軍去玦城一趟,帶著鳳傾月更是不方便。可他又擔心鳳傾月在外出事,只得遣人送行。
一想到是幫著別人把她送回去,心里又覺得不甚舒坦。甩手走人吧,他又做不出來。
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實在惱人得很。
鳳傾月找不著不回西夜的理由,也就只得老實跟著清風回了。
臨別之際,鳳傾月著實看不透夜墨瀾和洛風深眸里包含著的眷戀。她不解中又有些心虛害怕,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是此番心態。
對于洛風,即便鳳傾月不再恨了,卻也是無話可說。興許有時會憶起他,卻是雲淡風輕。兩人早已分道揚鑣,是以她讀不懂他眼里的眷戀。
至于夜墨瀾,鳳傾月曾經將滿心希望托付于他,也感激于他的救命恩情。可惜夜墨瀾追求的是萬人之上,致使兩人有緣無分。
她見識過他對她求而不得的偏執。可他個性陰晴不定,喜好難測。是以她也猜不透他眼中的不舍。
于這兩人,她都做不得回應。因得她不懂,也因著她潛意識的躲避。
鳳傾月最後一眼,是看向琯城的。好似透過了層層高牆,看到了內里含笑長眠的父皇。
明明寬釋了的心,好像瞬間揪緊了,眼里又是酸澀得很。
自從父皇立了新後,她就跟父皇不甚親近了。對父皇的關懷大多只剩應付,少有感動于心的時候。現下父皇歿了,自個兒才惦記著他的好來。
幼時,父皇縱容她任性,縱容她放肆。那種無憂無慮的快活,不可能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