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夜離軒一番解釋,鳳傾月心里不免一陣唏噓感嘆。
澤兒的身世原來有這麼一番巧合曲折,難怪夜離軒百般隱瞞了。
她也是個信命之人,但她絕不會因為一些無端的命理流言,做出此般斷情絕義之事。
或許因得她是女子,又盡得父皇疼寵的緣故。才致使她不明白那國事沉重,不容半點紕漏的嚴肅吧。
不在其位,她也無權評議別人的是非對錯來。事情能得到妥善的解決,便是好的。
夜離軒讓鳳傾月不必擔憂澤兒的事,安下心來養傷,小住一段時日再回淵城。
在夜離軒的陪伴下,鳳傾月過得甚是輕松。時間悄然溜走,轉眼便到了十日之後。
這十多日,夜離軒每日首做之事,就是以內勁給鳳傾月疏通氣血。在他的細心照顧下,小指已然恢復了常態,開始愈合+.++了。
她臉上的刀傷,也已完全長合了。兩端的傷疤已然開始月兌落,垂掉于臉上。
未免她不小心撕到再添新傷,夜離軒還特地拿了剪子幫她剪下疤條。
幸得現下秋風送爽,才讓鳳傾月少受了些折磨。若是夏季引得傷口炎癥,也不知得挨到什麼時候了。說不得傷口還會潰爛流膿,更加難得醫治。
如今能少吃點苦頭,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就在這短短的十幾日里,沈曼也是不曾放棄了去。借著送吃食的借口,厚著臉皮來了好幾遭。
可惜她做得賞心悅目的糕點。每每都被夜離軒都借花獻佛,端給了鳳傾月食用。她吃過好幾次閉門羹,也就拉不下臉面再來了。
鳳傾月經過一番修養。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
夜離軒一方面顧念著鳳傾月的身子,一方面又有些在意皇城里的情況。硬是將沈大夫好一陣逼迫,要他拿出上好的傷藥來治傷。
鳳傾月思及皇上臥病在床,指不定哪天就登駕于天了。是以夜離軒該是滿心焦急,想回去侍奉左右的。
她也沒有提及皇上的事,只是一直跟夜離軒說著自己已無大礙,想要回淵城去。他再三詢問了大夫。她的身子宜遠行否。得了肯定的回答,這才依了她,準備著啟程回去皇城。
夜離軒這頭將要啟程。夜墨瀾那頭已是回到了淵城。
夜墨瀾剛剛回到淵城,便被夜凌昊召進了宮里。
這次文武百官齊聚于皇上的寢殿之外,听著大太監宣讀的傳位詔書,一時有些蒙了。
皇上的行事作風還是這麼的突然。一如當初力排眾議的立後之舉。突兀難解。
本以為大局已定,卻沒想到定下的是這麼個結局。此乃天命之言,眾臣也只得欣然接受。
反正由誰來當皇帝,對于他們並無太大區別。皇上不喜結黨營私,前有虞家被滿門抄斬的警戒,百官們自然不敢與眾皇子多有親近。
自夜墨瀾接下聖旨,這歷經幾番波折的太子之位總算是定下了。
眾臣退下後,皇上便宣了夜墨瀾進殿參見。
夜離軒入了寢殿。便是濃烈的藥香撲鼻。行至床前,就听里頭傳來了夜凌昊的聲音。
「你回來了。」此聲虛弱無力。沒有以前半分的硬朗。
也不知那金黃的大帳里頭,掩蓋著何種憔悴枯瘦的病容。
「是。」夜墨瀾與夜凌昊少有私底下講話的時候,一時也不知怎麼回答。只能躬身應是。
「好在你回來得及時,朕總算還留了幾分力氣。」
听著夜凌昊這一番話,夜墨瀾當即跪在了地上,上听天意。「父皇有何警戒?兒臣自當銘記于心。」
「你這性子像朕,將天下交與了你,朕不擔心。」
若不是夜墨瀾隱忍慣了,突听此話定然要心神大亂了去。
他從來不曾想過父皇會有此般看中自己的時候,也不曾想過父皇對他唯一的稱贊,會是在這交托天下大任的時候。
「兒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辱天命。」
夜墨瀾重重的嗑了一個響頭,雙目有些輕微的泛紅。
他甚少有此般情緒波動難平的時候。自小搭住而來的重重心牆,竟是因夜凌昊平淡無奇的一句話,瞬間崩盤了去。
「朕交給你,自然是相信你的。」
夜凌昊透過紗帳看著外頭跪著的朦朧影子,又是嘆了口氣,低聲說到︰「哎,是朕忽略你了。」
夜凌昊對這些個皇子公主,皆少有關心。對夜墨瀾的出色,他是看到了的,卻是不知其何以這般出色。
小小年紀便請命征戰沙場,只為亮相于他眼前。現在想來,著實是委屈了這個孩子。
「父皇事務繁重,自然無法分身有術,兒臣明白。」
若是以前,夜墨瀾說出此話心里定然不甘。父皇對夜離軒的偏寵,他自覺還看得明白。
不過父皇現下給了他太子之位,沒有偏頗于夜離軒,他也就淡然釋懷了。
「若你真這麼想,朕也就好受了些。如此,朕便是借著父親的名義,要你答應朕一件事。」
他一番峰回路轉,便將夜墨瀾套了進去。
「是。」
夜凌昊便是不說此話,夜墨瀾也會答應了他。他說下此話,只是想夜墨瀾惦念著幾分情份。
「皇德妃難得求朕一回,想讓老三在皇城里陪著他。朕想隨了她的願,又怕你疑心過重,以致手足相殘。老三要住在這京城,只能是個閑散王爺。朕罷了他的權,又想得你一句保證。你可明白?」
夜凌昊說話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歇了好幾口氣,才說完了這一長串的話。
夜墨瀾明白了夜凌昊的意思,心里卻先是浮現了鳳傾月的影子。夜離軒留在京城對他並無太大的威脅,他自然犯不著拒絕父皇。
「兒臣明白。」
夜墨瀾應下此事,夜凌昊也就心安了。清幽難得求他一回,他若再做不到,她怕要恨慘他了。
夜凌昊再同夜墨瀾說了會話,便是累著了,喚了人來送夜墨瀾出宮去。
踏出寢殿,夜墨瀾心里一時百味摻雜,說不出是何滋味。
他一直尋求著的萬里江山已然在手,為何失了想象中的不盡歡喜?
父皇究竟是選擇了他,還是選擇了夜離軒?他說不上來。
天下盡得,他卻空有一腔落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