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醒來的時候有些迷茫,這里不是蕭府。雖然她臉上的面具不見了,衣服也被換下了,可她也知道不是蕭府的人伺候的。
是了,凌楠已經成親,最後她昏倒在白錦陽懷里,白錦陽似乎說要帶她回家的,可是這是哪里?
屋里的擺設大氣優雅,卻不是蕭府的風格。
落雪心里默然長嘆一聲,怕是被抓了吧,只是不知道這廂抓她的又是哪個,白錦陽此刻又在何處,若是連累他被抓就不好了。
落雪利索的翻身下床,可惜動作大了加上有點頭暈,不小心踫倒了床邊的幾只花瓶,唔,不管是誰抓我,都先說聲對不住了。落雪短暫的自我反省了一會兒,听見門口有開門聲就抬頭看過去。
落雪覺得自己在凌楠的婚宴上其實並沒有暈倒而是睡著了,此刻就是她做的一個夢。
可惜這終究不是夢。
僅有幾面之緣的皇上此刻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然後走到椅子上坐了。落雪想了想,還是行了個跪拜禮,口中慢吞吞道,「民女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沒讓她起來,而是朝她道,「你這一暈,可教朕好等。」
這可不怪我。落雪心道,然而嘴里還是慢吞吞的告罪,「民女惶恐。」
果真惶恐,不緊不慢的語氣皇上若是信了都枉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皇上。不過皇上也沒追究她是否真的惶恐,而是又朝她道,「朕以為你會在婚宴上鬧出一番風波。」
落雪繼續慢吞吞的告罪,「民女不敢。」她是有多視生命如糞土,敢在皇上坐鎮的時候搗亂,況且她本來也沒那個心思。
皇上又道,「丞相听聞你蕙質蘭心,想要納你進府,你可願意?」
落雪只覺得額頭的青筋跳的很歡快,納她進府,那李丞相可真是傻了,她身上背著亡國的預言,朝中大臣避之不及,又怎麼會跑過來娶她,不過落雪還是淡定的回答,「但憑皇上做主。」
皇上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第一次覺得女人如此麻煩。
「你尚在豆蔻之年,嫁給丞相未免委屈了你。」皇上淡淡道。
「民女出身卑微,能得丞相厚愛已是福氣。」落雪「榮幸」的回答,皇上被氣成什麼樣她也不好奇。
皇上有些不悅,周身的氣勢一展無遺,身邊跟著的宮女太監很快就冷汗涔涔,落雪卻還淡然的跪在地上,她在南齊的時候時常惹出事來,偶爾好脾氣的落塵也會生氣,只不過舍不得罰她,就端出架子來壓她,初初落雪還有點哆嗦,後來就習慣了,氣勢神馬的在她眼里都成了浮雲,皇上的氣場雖然大了點,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你倒是有幾分氣概。」皇上言不由衷的贊了一聲。落雪又把頭低了低,「皇上謬贊。」
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凌斌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難啃的骨頭,偏偏她做的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毛病,想罰也沒有理由。
「朕听聞你善音律,可有此事?」皇上問道。
落雪突然就明白了皇上要做什麼,果然要把她送到南齊麼?「回皇上,民女愚笨,並不擅長音律。」落雪抿著嘴唇回答,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話,南齊她不能去,去了她就不可能再回來,落塵不會讓她回來。
「不擅長也沒關系。」皇上笑的很和善,也很滿意落雪終于失了話里的沉穩,藹聲道,「朕會派人教你。」
「民女愚鈍,恐辜負了皇上的抬愛。」落雪徒勞的掙扎著,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辜負也沒關系。」皇上仍舊笑的很和善,然後吩咐身後的宮女,「留姑娘在這里住下,派人來教她音律舞蹈。」
「另外,」皇上又回過頭來看她,手里拿著一塊玉佩,「這本就不是你的東西,既然被朕發現,自然是要收回來的。」
落雪面如死灰。皇上起身離開。
「皇上。」落雪啞著嗓子出聲。
「還有何事?」皇上轉過身皺著眉看她。
「罪不及親友,還請皇上放了我哥哥。」落雪懇求道。
「你哥哥現在很好,但若你要鬧出什麼事來,朕就不敢保證了。」皇上留下一句話揚長而去,留下落雪一個人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九月十五,落雪終于還是被送往南齊。
燕京城里她的親人是否在擔心她,是否一寸一寸的搜尋她,凌楠現在怎麼樣,她全不知道,顛簸的馬車上她的心卻很沉靜,透過紗幔燕京的城門直直屹立,記憶似乎有些重合,九個月前,她也離開了一座王城,那座王城,喚做洛陽,正是如今她要去的地方。
九月十五這天,天氣很好,陽光很溫暖,清風很溫柔,落雪走的很安靜,沒有人來送她。
這一行總共二十個舞姬,她是半路被塞進來的,又是皇上親自送去的人,直接成了領舞的人,別的舞姬雖然不服,卻不敢抱怨,就聯合起來擠兌她,落雪不願意和她們計較,從來做什麼都是獨自一人,偶爾也會練練馭獸。皇上雖然拿走了凌楠給她的玉佩,但是其余的東西並沒有動,她隨身帶著的東西不過幾樣,落塵給她的戒指她從來沒有摘下來過,香囊也從不離身,剩下的,就是蕭傲天給她的一雙玉鐲還有灼言笛。除了這些,她一無所有。
因為人多,路上也就走不快,走走停停花了半個月才到洛陽,這一路落雪對灼言笛的掌握倒是精進了不少。偶爾逗逗兔子,或者抓幾只鳥玩,雖然別的舞姬都不怎麼搭理她,她倒也不無聊。
落雪想過逃跑,但是考慮到自己身無分文,又沒有武器,實在不安全,且除了一眾舞姬之外護送她們的人把她看得死死的,實在找不到什麼機會。
她也想過飛鴿傳書給蕭傲天送個信讓他別擔心,可是她馭獸的技術雖然精進了不少,可還是不到家,被她放出去的鳥都是飛幾圈就落在她身上,一來二去她也就斷了這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