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實在沒什麼好逛的,我又一路打著哈欠,凌楠也沒了興致,又不敢讓我睡覺,生怕我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了。
我覺得他的擔心完全是多余,在凡界待著我少說還能活個五六年,他還能五六年不讓我睡覺?
好在下凡時沒禁了飛行的法術,凌楠抱著我到樓頂坐了,雨已經停了,腳下的城市燈火闌珊,我其實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這寂寂空城里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我給凌楠指了個方向,輕聲道,「那里是個孤兒院,我最後一世,就是在那里長大的。」又換了個方向,「那里是我的大學,我就是在那棵樹下穿越到你們那里的。」忽然間有些感慨,「算起來我大概已經離開這里五十多年,當初認識的人怕是都快作古了,也只有那棵樹還穩當當的立在那里。」
凌楠又扣住我的腰,帶我飛到了那棵樹下,我朝他笑笑,伸手撫模上樹干,對面就是那間賓館,恍惚間似乎看見那日的大雨,蹲在路邊哭泣的女孩,還有在賓館的窗口靜靜凝視的男孩。
實在不願意再想,拉著凌楠走了。
一輛轎車忽然在我們兩個旁邊停下,下來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戴著金絲眼鏡,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原來是問路。
我和凌楠相視而笑,給他指了方向。
「凡界大概也就過去了三十多年吧,我們去見見老朋友?」我笑著提議。剛才過去的男人可不就是被我送來的凌楓,他似乎過得還不錯,想來也沒有前世的鉤心斗角。
凌楠點頭同意了。
燕京城的城樓依舊高高聳立,人來人往依舊繁華,我說,當年你若是不詐死,也許現在還是王爺呢,也不一定…興許是皇上呢。
他笑了笑,「若我不詐死,你現在嫁給誰都不一定。」
我哼了兩聲。
找了個茶棚坐了。略一打听。南雨樓很熱鬧,卻不知是在誰的名下,如今凌杉還活著,方月成了皇後。兩個人倒也算圓滿。雖然凌杉多少冷落了方月。但畢竟他是皇上,也在常理之中。
一身紅衣招搖過市,很多人竊竊私語。隱約能听見妖女二字。凡人忒沒見識,我明明是個神仙。
凌楠不厚道的在一旁看熱鬧,懶洋洋的朝我道,「當年的妖女禍國殃民,時隔三十年也沒有哪個女子敢再穿紅衣。」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身紅衣裳,這可是妙仙衣,天上地下就這麼一件,被老頭給了我,這衣服有個極好的地方,就是有什麼地方髒了,只需要用手一撢就能干淨,所以我幾乎不需要衣服。如今要我換下來,還是算了吧。
行至越王府,讓我們兩個驚訝的是越王府此刻已經變成了太子府,太子是方月的兒子凌麟。這讓我很是感慨,想當初我在凡間凌麟就已經出生,我居然也沒見一面,怎麼說也算是他的姨母,連個見面禮居然都沒給。
想了想,我和凌楠隱了身形偷偷進了越王府,越王府的格局居然沒怎麼變,四處走了走,就進了書房。
書房里一個男人正在批著文書,我站到他對面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凌麟出生已經過去三十五年,我離開這里也已經三十五年,從沒見過面的孩子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歲數看起來比我還大,真讓人接受不了。
我總共才活了兩千多年,這還要算上下凡歷劫的一千多年,說起來在神仙里還是個豆蔻的年輕神仙,這孩子在凡人里明顯都成年許多了,真讓人唏噓。
凌楠在旁邊卻沒什麼反應,目光一直落在凌麟的腰上。我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原來是塊玉佩,莫名覺得眼熟。
我這廂還沒想起為什麼眼熟,凌楠已經捏了個訣把玉佩換了下來。
我湊過去,沒覺得這玉佩有哪里稀奇,再看凌麟腰間,已經換了一塊承了凌楠仙澤的一模一樣的玉佩。畢竟是方月和凌杉的孩子,我也抬手捏了個平安訣施在上面,算是我這個姨娘給的禮吧。
凌楠把玉佩系在腰間,我這才想起來,這是凡世里我倆定情的玉佩來的,居然被凌杉給了凌麟。
可是凌楠把玉佩拿回來干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他怎麼還放不下,真是個死心眼的孩子。
故人沒有必要再見,他們都生活的很好,這就夠了。落雪和凌楠已經是死人,此刻的不過是下凡的搖光仙子和開陽神君,與他們已經沒有瓜葛。
在燕京城逛了逛,讓人難過的倒是蕭府已經落魄,偌大的宅子早已經易主,若不是知道紫微大帝就是蕭傲天,估計無血無淚的我也會難過一番。
路過廣化寺,我心血來潮又去抽了根簽,凌楠本來是想和我同去的,結果被我打發去買糖葫蘆了,我說城北有個姓盧的賣的最好吃,他同意去給我買,只是末了問了一句我什麼時候知道有這麼個人,我說三十年前歷劫的時候,他抽著嘴角隱忍的走了。
我這里一卦算完,他才慢悠悠的回來,一身白領玄衣倒是顯得風度翩翩,可惜手里拿著根糖葫蘆實在有些影響氣質,我巴巴的伸手想接過糖葫蘆,卻被他躲開,凌楠笑盈盈的看著我,「你先說說你求了個什麼簽。」
我隨口敷衍,「算命的說我是紫氣東來大富大貴。」
凌楠默了一默,道,「你明明是從寺里出來的。」
我改口道,「和尚說我長命百歲萬事如意。」
凌楠嗤了一聲,道,「信你有鬼。」
我搶過糖葫蘆咬了一口,口齒模糊的問他,「那你不還是信我了?不然輪回台那些都是什麼?」
凌楠︰「……」
沒出來多久我就又開始打哈欠,凌楠說什麼也不同意我找客棧睡覺,然而我還是那句話,你總不能五六年不讓我睡覺吧?于是他就被我拖去找客棧了。
要了兩間房,我果斷開始睡覺,當然臨睡前我叮囑凌楠無論我睡多久都不許來叫我,不然別怪我趁他在凡間施不出什麼太大的法術的時候給他苦頭吃。凌楠僵著臉點頭應了。
于是我再一次睡得天昏地暗,還做了個稀奇的夢,凡人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竟也不曉得,我夢見的,到底是不是我心中所思所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