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從桑蘭碧芷帶回消息時就開始尋找洛嬈的下落,而此時,他已策馬疾馳到東埠碼頭,遠遠地就見到秦王殿下懷中抱了一人,那人老老實實,安安靜靜趴在他懷里。那被抱著的人正是阿嬈,洛安心一下就揪了起來,阿嬈可有事?
他利落地翻身下馬,對著秦王單膝拱手而跪,「驍騎營參領洛安見過秦王殿下。」
「起吧。」祁彥自然知道洛安是來干什麼的,他略緊了緊手臂,卻又注意著力氣不至于弄醒嬈嬈。
「洛參領來的倒是快。」
洛安覺得他這句話听上去似乎有些埋怨,這是怨自己……來得早了?洛安看秦王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了,「自家妹妹淘氣,我這做哥哥總要惦記著不是。」洛安笑了笑,似乎是表現對阿嬈調皮的無奈,而內心卻想著秦王怎麼還不提歸還阿嬈。
「只要阿嬈沒事就好了,她今日受驚頗多,請殿下也早點讓她回家休息吧。」洛安不覺得只有這句秦王就乖乖放人,便又勸到,「天色已晚,殿下也得早早休息,況女子閨譽為重,請您將舍妹交給臣吧,改日必登門道謝。」
秦王繃著臉,雖然戴著面具也能感受出他冷冽的氣息。
「這是自然。」這幾個字幾乎是他咬著牙說出來的,到手的小東西要讓出來哪那麼容易。不過洛安說的對,女子的閨譽他卻不能不在乎,他伸手想要再踫踫嬈嬈的臉頰,想到什麼又頓住了,嘆了口氣,將洛嬈遞了出去。
祁彥看著空落落的懷中,覺得自己的心也有些空了,改日必定要那人參女圭女圭登門道謝!
海棠院中桑蘭碧芷見到小姐回來,心總算放下來了,當時她們吵著要跟著少爺一起去尋,卻被因為可能會拖後腿而留下了。此時見到小姐慘白慘白的臉,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心想著都是奴婢們沒照顧好小姐,才讓她受了這般多的苦。
她倆幫洛嬈略擦了擦身子,換了身干淨衣服,又扶到床上,洛嬈又累又倦睡得很熟。
洛安在書房中向父親匯報,交代了發生的一切,想起洛嬈,又道︰「阿嬈看起來沒事,她今日累了,明日再請個大夫來看看也好放心。」
「嗯,就這樣吧。」洛遠威點點頭,在洛安快走出書房門時又加了一句,「秦王府上你備些禮物去道謝吧,至于阿嬈,你且讓她平日里遠著些秦王吧。」
「是。」
折騰到深夜,秦王府內的蠟燭還燃著,祁彥站在一面大銅鏡面前,慢慢揭開了臉上的面具。他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那密密麻麻的青紫色混亂的紋路,帶著凸凸凹凹的疙瘩般的觸感,有些地方已慢慢被黑色全部掩蓋,看起來哪里像是人的模樣,怒氣一起,他一下子將手中的面具摔了出去。
祁彥從枕頭下面模出了一把匕首,慢慢將匕首從鞘中拔出。那匕首帶著幽幽寒光,看起來能吹毫斷發,鋒利無比。他猛地舉起了匕首,向臉上刺去。
這時隨風進來死死地抱住秦王,攔著讓他沒辦法刺下去。隨風著急地喊著,「殿下,殿下,你這是干什麼?」
「你放開。」秦王掙了一下,然後運氣內力,直接將隨風彈了出去,隨風撞在牆上,掉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咳了兩聲,輕飄飄地喊了聲,「殿下。」
隨風見匕首離秦王的臉更近了些,提了口氣,大喊了聲「星寂。」他知道這時候怕是只有星寂能攔的下殿下了,而那人實在非要吩咐了才動。
星寂這人平日里隱在暗處,一般都不出手,他出現時仿佛憑空而出,沒人知道他是用何種步法從何處出來的,而功力又及其深厚,此時只有他才攔得了秦王了,他並非打掉秦王殿下手中的匕首,而是輕松揮出一掌向祁彥襲來。
這一掌帶著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襲來,祁彥自然發現了,他提了口氣對上一掌,在比拼過程中,銅鏡早已破碎,屋內的損毀程度只怕已不能住人,而後祁彥向後退了三步,停了下來。
「罷了。」他揮手將匕首射出去,直直插在牆中,自嘲地說著,「我這張面皮剝下來,只怕也沒人會要。」
「殿下。」隨風十分憂心,繼續勸著,「若是能換皮,以逸生大夫的本事只怕早就這麼做了,可是殿下的臉卻是由于內里的毒素堵滯五髒六腑中才在面上表現出來,若是解不了毒,就是給您換千張臉,那皮子還是會壞掉的。」
隨風覺得說了這麼多恐怕沒用,又道︰「您要相信逸生大夫的能力啊,他是溫大夫的兒子,他研究這麼久,總會有去除毒素的那一天的。只可惜溫大夫不肯出手,不然一定更有希望。」
祁彥走向門口,望了望天上的星子,嘆了口氣,「連我自己都不願意看著這張臉,還有誰會願意看呢。」他想到那個白白胖胖的人參女圭女圭,覺得離她好像更遠了。
「你不知道,那時我多想貼貼她的臉,踫踫她的額頭,這樣安慰安慰她,可是那樣做,她踫到的只會是一張冰冷的面具而已。」
「主子。」隨風苦口婆心地規勸,「洛三小姐看上去並不像以面取人的人,而且從她之前的表現的看來,並未厭惡殿下呀,當然也不像其他貴女那樣害怕,我覺得她一定很放心殿下。」這時隨風覺得為了殿下他已經有點昧著良心了。
「放心?」
「您看她那時一見到您,就放松下來,還在您懷里睡著了,這不是放心是什麼?」隨風在心里卻想著,見到時放松是因為有救吧,睡著了應該是累的了吧,為了殿下,我也是拼了,這樣顛倒是非的話都能說得這樣順溜。
秦王臉色緩和,微微一笑卻因臉上的斑絡有些滲人,「是啊,她慣是膽大的。」
忽然想到了什麼,祁彥運起輕功,向府外飛去。
「殿下,你去哪里。」隨風喊著,趕忙著走了兩步想要追上卻因著剛剛的傷,嘴里涌上了血腥氣,不得已停了下來。他想殿下應當沒事了,那麼算啦,還有他們跟著呢,自己得去找點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