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誦經祈願自巳時開始一直到申時,期間四個時辰,而秦疏酒也在那殿中整整跪了四個時辰,期間無人攙扶也沒有人敢上前來攙扶,直到那祈願誦經結束之後,方才有人來請秦疏酒起身。
整整四個時辰跪在那冰涼的地面之上一直吹著滲進來的風,秦疏酒整個人都僵了,起身也是由著宮人們攙扶著方才站得起來,雙腿發了麻幾乎沒了知覺。許才人做了什麼這些宮人都是瞧在眼里的,只是那些上位人間的事她們這些做婢子的哪敢多嘴?只能那樣看著待那太後宮內傳了旨過來,方才敢攙扶著秦疏酒起身。
起身之時已是盡量的小心,奈何這跪得太久雙腿早已沒了感覺,也是那攙扶自己的宮人小心,若不然秦疏酒怕是得在重重的摔于地上。扯了笑謝過那位宮人,由著她扶了自己出去,宮人扶得甚是小心,可能也是替秦疏酒感到委屈吧,這位宮人在&}.{}攙扶的同時不禁小聲說道︰「窈寶林以後瞧了許才人還是繞了道走吧。」
那位許才人待這位窈寶林可是極度厭惡,明眼之人都是瞧得真真的,宮人也是發了好心才提了這個醒。許是听進去了,一面用手扶住發麻酸痛的腳一面行著,秦疏酒回道︰「多謝。」
成了這副模樣,從那仙居殿出來可叫南枝驚到了,當即便趕了過去從那宮人手攙過秦疏酒,南枝焦問道︰「姐姐,這是怎麼回事?」人進去的時候可是安好的,怎麼出來便成了這幅模樣,攙扶之時憂心的看著,南枝這心里頭可是怪疼的。
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掃了一眼幾乎快廢了的腳,秦疏酒說道︰「回去再說。」隨後便不多言而是讓著南枝攙扶回了鐘碎宮。
等那回了鐘碎宮解開了秦疏酒的衣裳瞧了跪了四個時辰的雙膝,南枝的心都跟剜了似的。四個時辰,跪于硬石之上,別說是女兒家了,就算是那久經沙場的將士也得吃好一番苦頭,幾乎是心疼著瞧著,南枝說道。
「那許才人果真是個蛇蠍之人,這樣惡毒的法子竟也使得出來,那樣的女人,我真巴不得……」
「南枝。」話還未說完就叫秦疏酒打斷,即便心里頭如何的氣憤,可是有些話不能明說便是不可明說,哪怕南枝再心疼也是如此,隔牆有耳謹慎小心,那是她自幼听得最多的一句話。叫秦疏酒呵斥了,南枝這兒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用那浸了冰水的綢布細細擦拭,替秦疏酒緩一下痛。這正小心擦拭時,內寢的門叫人推開,簾兒從外頭入了內行至秦疏酒跟前說道︰「寶林,方才夢才人那兒差人送來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抬了頭惑問著,對于那陳書儀會差人送物件這事秦疏酒顯得有些不解,畢竟她與夢才人素來沒什麼交集。坐了正看著簾兒手上托著的小檀木盒子,秦疏酒並未急著接過來查看而是問道︰「可有說著里頭是何物?」
「方才送來的那位宮人說了,這是些化血祛瘀的藥膏,是夢才人自己制的,命她送來的。」
「化血祛瘀的藥膏?」如此更叫秦疏酒感到奇怪,接了過來將那檀木盒子拿于掌中,小小的錦盒四四方方上頭四面各自雕著梅蘭竹菊四君子,打開這檀木盒子里頭放著個小巧的宛若脂粉奩大小的錦盒。將那錦盒取出盒子放于一旁錦盒托于掌心,打開盒子迎面撲來的便是一陣清爽的沁香。有著薄荷的香氣,叫人一聞便神情舒爽,心中不免一空。
秦疏酒不懂這些,卻也知道這是上好的化血祛瘀的良藥,將那錦盒轉交給南枝讓其替自己上藥,隨後看著簾兒說道︰「簾兒,上我寢內取一只五蝶釵送過去,全當謝禮。」
「簾兒尊令。」說完便上了內寢從那放著珠寶的奩盒中取出那只五蝶釵,隨即出了宮門待主子拜謝夢才人。
藥膏雖然清爽,不過雙膝也是跪久了,這樣上了藥自當是疼的,臉都煞了白卻也只能強忍著,一面忍著膝蓋上傳來的疼秦疏酒一面開口說道︰「南枝,你說那夢才人是何用意?」
莫名的給自己送來這祛瘀的藥膏,自己今日這一事雖然瞧著沒惹太後不快,不過太後那心里怕也是落下了不妥。誦經為大姜祈福卻叫太後叱令不得隨入的嬪妃,如此已是責罰。這般的責罰那平日沒什麼交情的人誰不是巴巴的離自己遠些,即便是那些素日還會點頭說上一兩句的人,這幾日也是避而不及。倒是這夢才人,卻反其道給自己送了藥,如此之事實在叫秦疏酒心里不安生,故而便問了南枝。而南枝對這夢才人的印象卻也是不錯的,這一面輕輕推拿一面回想,南枝說道。
「說到這夢才人倒也真真是個極好的人,這宮里頭新進的妃嬪也就屬她的脾性最好了,雖是皇後的內佷,不過為人處世的謙卑說實在就連姐姐您也是比不得的。據說入了宮到現在還未瞧見她動過怒責罰過宮人,倒是那一等一的好人了。」
宮人口中是非多,不管是如何心善的人也總會有一兩個瞧之不痛快的,不過這夢才人竟然例外?如何特例之人,倒是叫秦疏酒不得不留心了。
點了頭應著,秦疏酒輕聲回道︰「照你這般說來,她還真是個好人了?」
「至少南枝覺得,跟姐姐你比起來,夢才人真是好人。」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瞧了秦疏酒倒是偷著樂了。彼此是何樣的人,在對方的眼中那都是明了的,秦疏酒倒也不會因南枝這難得的打趣動了氣。也只是橫了她一樣,隨後笑著佯怒道。
「在貧嘴,仔細下一次真罰你。」
這一警告可算叫南枝收了聲,微微笑了一下隨後低頭不語繼續揉著秦疏酒的雙膝,只是這手上的力道不免又輕了不少。一面讓南枝揉著,一面看著放于桌上的那個錦盒,錦盒里頭的藥膏散發著一股薄荷提神的香氣,確實是那一等一的好藥。
膝蓋的傷對于秦疏酒來說不算什麼,再加上陳書儀送來的藥膏也是上好的,很快的秦疏酒這腳上的淤青也散了。這幾日因為這膝蓋的傷,秦疏酒可是回絕了璃清好幾次,這帶著傷如何陪著陛下。回絕是該回絕的,不過那回絕的緣由她也得透過底下人偷偷的知會給璃清,要知道這委屈可是受了,雖不能明著說不過也不能打斷了牙齒就自個往肚子里咽。
由著別人說出來的委屈,那才是真的委屈,所以這秦疏酒的傷好得差不多後璃清便匆忙來看了。瞧著也是受了不少的罪,因為秦疏酒的面色看上去不甚太好。有些心疼的瞧著她,璃清問道︰「可是好些了?」
「陛下莫要擔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沒那樣疼了。」
「朕知道這一次叫你受委屈了。」拉了秦疏酒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璃清幽嘆說道。他乃是君王,雖說手握重權卻也是有著諸多的身不由己,璃清的無奈秦疏酒心里也是明白的,便是回握了璃清的手隨後搖頭說道︰「陛下莫要這樣,嬪妾知陛下待嬪妾好便成了。至于這些個委屈,說真的也算不得委屈,本就是嬪妾失了儀態擾了太後的祈願,受點罰也是應當的。」
「你素來謹慎小心,更別提在母後跟前,又怎會失了儀態?」秦疏酒是個有心思的可人兒,面見太後為姜國祈福盡忠,這樣的事情本就是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璃清壓根就不信這樣要緊的時候秦疏酒會犯了錯。說真的就沖著許落心借機做的那些事情,璃清心里頭便明了七八分,只不過這七八分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那許才人的母家可是三公許太尉,那可是個不好招惹的朝中重臣。
身為皇帝身後的女人,為難的事是絕對不能叫陛下為難,說真的只要听了璃清這一番話,秦疏酒心里便已知足了。反握著璃清的手不免加了些力道,秦疏酒笑著回道︰「只要陛下明了,那嬪妾受的委屈便真的不算委屈,許太尉畢竟是那朝中重臣,于國于君皆是有功的,陛下可切莫為了嬪妾而傷了臣子的心呢。」
「傷了臣子的心嗎?」。不知為何璃清卻是重復了一邊,略微冷笑後隨即收了笑,璃清說道︰「他倒是對朕盡忠了。」
話中不乏有了深意,許太尉的盡忠璃清心里頭當然也是清楚的,這一想到許太尉以及朝堂上的事璃清這心里頭不免就有煩悶。面色沉下人真覺得心中不快,南枝也趕巧進了內寢,手上端著的托盤上放了石英盅以及兩個精致的小碗,將這端盤上的物品端放到桌前,南枝這才退下候在一旁。
石英盅端放在桌上後,璃清便聞到一股新鮮的味道,當下便看著石英盅,;璃清問道︰「這是何物?」
「陛下猜猜?」沒有回答而是調笑的反問,叫璃清只是笑著卻沒有猜的意思,秦疏酒只能作罷嘆道︰「陛下每每都是這般,總是不願猜,到最後還不是嬪妾認了輸揭了秘。」一面說著那抱怨的話秦疏酒一面將那盅蓋掀開,這一掀開那鮮味就更甚了,聞了鮮味瞧著盅內煲好的湯,璃清笑道。
「聞著到像是雞湯?」
「不愧是陛下,正是雞湯。」笑著應道,秦疏酒拿著瓷勺輕輕的攪翻幾下便給璃清盛了一碗,將那碗勺放于璃清面前秦疏酒說道︰「春日里濕氣免不得是重的,身子也容易疲乏,陛下喝點花膠茯苓雞湯去去濕吧。」
茯苓去濕,倒是這春日必不可好的好食膳,接了碗勺吃了幾口,璃清點頭說道︰「這尚食局倒是越發不錯了,這湯的味極鮮,甚好。」說完又連吃了幾口,
花膠茯苓雞湯的味道甚得璃清鐘意,璃清自當是要夸的,只不過他這一次可是夸錯人了。見璃清夸贊的是尚食局的廚子,南枝忍不住在邊上偷著笑,這一偷笑可叫璃清看在眼里當下便問道。
「你笑什麼?」
璃清詢問復曉得失了儀態,南枝急忙跪下應道︰「稟陛下,婢子竊笑是因為陛下夸錯了人。」
「朕夸錯了人?」瞧著南枝,璃清問道。
「稟陛下,是的。」伏在地上不敢直視聖顏,雖然南枝瞧著有些微顫擔心剛才的失態叫璃清罰了,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的答著。
「朕夸錯人了?」將那碗勺放于桌上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石英盅一眼之後璃清說道︰「看來朕真是夸錯人了,這花膠茯苓雞湯可是疏兒你的佳作?」
有些詫異的看著,微楞之後秦疏酒方才問道︰「陛下您真知?」
「朕當然知道了,旁人啊。」輕笑之後璃清說道︰「旁人可沒有你這一份心思。」說完竟是伸了手,直接在秦疏酒的額上彈了一下,這一下雖然不痛卻也叫秦疏酒愣坐在那兒。
發了愣瞅著璃清看了許久,直到那璃清喚了她回神,秦疏酒這才愣愣魂回隨後偏側了臉錯開視線紅了面說道︰「陛下日理萬機,朝民的安康都系在陛下一人身上,嬪妾就算是為了陛下多費些心思也是應當的。陛下方才,方才實在……」
瞅著模樣倒是叫剛剛那一記輕彈給羞到了,如此嬌艷可人的模樣當是賞心悅目,叫璃清不免笑了,直指著她,璃清說道。
「你哦,倒是叫朕看不透了。」
此話心沉隨後又立即安壓下去,秦疏酒回道︰「陛下瞎說,這天下之人哪有能叫陛下看不透的,若是陛下看不透方才又如何猜得出這雞湯是嬪妾熬制。嬪妾的那點小心思,就算全拿出手若是陛下願意不也是看得真真的。」
璃清就是喜歡秦疏酒這福模樣,沒了平時瞧著的謙和禮隨,反倒是有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氣。女兒家必然是要嬌氣一些,方才叫人疼惜,若不然總是循規蹈矩,卻也有些生悶。
也不知秦疏酒是有意還是無心,不過她倒是挺懂得如何讓自己心情舒悅,便是沖著這一點,璃清待她到也是越發的好了。叫秦疏酒這一番的控訴,璃清那兒也不願在多說什麼,而是看著他笑著搖了頭,隨後又吃了一碗雞湯,這一碗雞湯方才下了肚便听到秦疏酒輕聲說道。
「這春是真的來了,草木復蘇倒也生派。」言出,人已瞧看這外頭,話中略微了翩眇之意,倒是叫這春外頭的景勾了魂。听秦疏酒突然的一番感嘆,璃清也是抬了頭看著她,隨後笑道。
「怎麼了?莫不是想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