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才人的禁足令撤了,不過才幾日的功夫便給撤了,而撤掉的不僅是那禁足令,璃清甚至還給了她賜封,從才人到婕妤,倒也是一步便跨上去的事。許落心的不罰反賞是叫有人心里頭不痛快,不過還好這一次的賞賜並不只是她一人,同她一道進了宮的妃嬪們也幾乎都得了賞。
夢才人與蘇蝶皆進位于婕妤,位列正二品。而那秦疏酒同禮部尚書之女王寶林則進位于美人,位列正三品。宮內新入宮的妃嬪們都是得了賞封的,偏生倒是只有翁師師叫璃清給忘了。
不過翁師師會叫璃清淡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這妃嬪之中唯一一個還未得到璃清召見的便只她一人,這在後宮之中也是鮮少有的。進了宮半年有余都不曾叫璃清召幸過,就算是侍奉她的宮人內侍,有的時候背後說出的話也免不得叫人覺了刺心,倒是這翁師師倒像是不甚在意似的,也沒見她說什麼,只是終日在那寢宮里頭繡著自己的花樣,不是縫繡些沒什麼打緊的東西,便是上鐘碎宮走走,瞧看著倒也像是個不爭恩寵的人。
倒是這般更是叫那些欺軟怕硬的沒品之人在後頭嚼舌根了。
同入的妃嬪每一位都得了賜封,便只有她一人沒有,她倒也不覺得尷尬,反倒是細心的準備了兩個香囊打算親帶到鐘碎宮充當賀禮。那兩個香囊可是她繡了好些時候,現在正巧用于慶賀。
用過午膳之後琢磨著時間也是差不多了,翁師師這才喚了寶奩給自己更衣隨後打算上鐘碎宮祝賀去。這微微梳洗之後一番簡裝素容,翁師師這才命寶奩收好香囊起身隨後出發。
翁師師並未得了恩寵,所以這宮內的用度自然是比不上旁人的,一身青柳色的百葉紗裙還是入宮之時內侍省送來的,因為她一直都不舍得穿,所以如今這會子拿出來卻也是新的。穿著這一身青柳百葉紗裙,外頭再罩了一件羅紗月色絲繡袍,雖然在這樣的時節之下略顯了單薄,不過這輕輕盈盈的一身素倒也別樣的風情。
簡單挽了發也未作多少修飾,翁師師便喚了寶奩拿上自己備下的賀禮朝前鐘碎宮行去,這才剛到了門口也未出聲卻听著外頭兩位宮人說著閑話。只听那兩個宮人在外頭輕聲說著,一人說這蘭莞宮就只有翁師師一人住在此處連個主位都沒有,怨不得陛下不願前來。而另一個則說這蘭莞宮地勢最陰從來都是後宮最為厭惡之處,翁師師被安妥在這兒本就沒得寵的命。更過分的還說這翁師師本就是無福之人,即便入了宮也是得不了恩寵,還不如那得寵妃嬪里的宮人有權勢。
這樣的話實在是刺耳得緊,叫那翁師師听了整個人的面色都青白了,宮里頭沒有恩寵這日子的確是過得還不如那得寵妃嬪宮內的宮俾。這樣的事眾人心里頭都是清明的,只不過這清明之事被人搬上了台面,卻是叫人听得整個心都惆悵起來。
外頭的兩個宮人嘴邊實在是沒個把門,連這樣的話也敢肆無忌憚的說著,當下寶奩有些听不下,氣憤的上了前一把將宮門打開,這一打開可是驚到了外頭那說閑話的兩位宮人,當瞧見翁師師也在門後,這兩位宮人也是驚了,當下便伏跪請罪道。
請罪倒是請了,只不過這吃里扒外只會背後嚼主子舌根的家伙可是叫寶奩一肚子的火氣,當下便指著她二人罵道︰「你們這兩個偷事閑,平日里不做事便只知在背後嚼舌根,寶林的事你們也敢胡亂編排,難不成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想要進掖庭獄不成?」
掖庭獄可是宮里頭最可怕的存在,何人會想要去那兒,當听了寶奩的話這兩位宮人更是驚恐,不住的在那兒求著饒。這樣說閑話之人也是多的,一番的責備之後便叫寶奩斥責罰了。怒斥之後將她們趕去後寶奩這才走到了翁師師身邊,隨後輕聲說道︰「寶林,那兩個不懂事的宮人全是瞎說,您可千萬莫要當真,免得傷了自己的身子。」
宮人的責罰翁師師是沒有心思自己來的,此時的她面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這些事她原是強迫著自己不要去想,只是這不想的事情卻也是存在的。寶奩的安撫並未叫翁師師寬了心,只是叫翁師師扯了面干干的笑著,隨後說道︰「我這宮里頭都有這些話,也不知外頭的人又是怎麼說的。」
「寶林您就別多想了。」翁師師這樣寶奩也是不希望瞧見,當下便勸說道︰「這宮里頭從來都不缺閑言碎語,那些個嚼舌根的咱們不當一回事也就不打緊了。寶林可莫要因為這些人這些事而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的。」
「不值當嗎?呵,我這身子怕是也沒有誰會覺得不值當吧,我早就該知道的,在這個後宮里頭若是沒有恩寵,誰也別想舒舒心心的活著。」本來是要給秦疏酒她們送賀禮,誰知卻因為那兩位宮人而壞了心思,倒是叫翁師師含了淚。如此的委屈也著實叫翁師師委屈,當下那寶奩便在一旁說道。
「寶林,有一句話奴婢總覺得還是應說的,在這後宮里恩寵才是頭等要事,其他的都不是打緊的。這宮里的女人,誰人不是這般,恩寵除了自己,誰都是求不得的。」
想要得了恩寵,最重要的還是求自己,若是妄求別人,最後落個怎樣的下場誰又知曉?寶奩的這一番話說的都是事實,叫翁師師不得不每一個字都印刻在心里。心里頭的酸楚怕是只有翁師師自己才能明白,一陣心酸叫人瞧了都覺得惋憐,只是這心酸得卻也不是時候。叫翁師師因為這一件事愁思了,寶奩忍不住說道︰「寶林莫要多思了,還是快些去鐘碎宮吧,若不然再過一會兒怕是就得錯過時辰了。」
也是叫寶奩這一番的提醒翁師師這才記起自己還有事未做,當下便用袖口輕拭了眼角,待那心緒平定之後方才出了蘭莞宮。
朝那鐘碎宮行去路上倒也遇上了魏充儀與魏充容,這魏氏姐妹正帶著一雙兒女在御園里頭游玩,當瞧見翁師師時還說她這一身衣扮過于單薄,叮嚀她小心莫要染了風寒。這魏充儀與魏充容的叮嚀自當是要拜謝,欠身道福行了禮,翁師師正拜謝之時,欠身之際這輕薄的薄紗正巧散開,一只翠綠色的小物從腰際滑了出來。
六皇子同那寧平公主本是好玩的年歲,原些正在邊上玩鬧此時正巧上了翁師師邊處,這翁師師一欠身那翠綠色的小玩意兒滑了出來倒是叫六皇子瞧見了,當下便上了前六皇子說道︰「那是何物?」六皇子的詢問先是叫翁師師一片茫然,隨後明了他所問之事,解下自己腰際上那翠綠色的小物件隨後遞到了六皇子跟前,翁師師問道︰「殿下可是在問這個。」
「對,便是它。」說完便從翁師師那兒接過那翠綠色的小玩意兒,隨後放于手中細細把玩,這有趣又未曾見過的玩意兒也叫寧平公主覺得好奇,當下也湊了上來。
翠綠色的小玩意兒並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不過是棕櫚葉編成的蚱蜢,不過這幾片棕櫚葉子卻能編制出這樣一只靈活靈現的螞蚱來,倒是叫六皇子覺了新奇。螞蚱也就孩童手掌般大小,卻是精細得像那活物,細長的身子粗壯的後腿以及那細長一動便會輕輕晃動的前觸,整只蚱蜢放于掌中精細討喜得緊,若不是因為不若怎麼動它皆沒有任何的反應,真有可能誤以為是皇子貪玩隨手在園子里頭抓的。
這樣民間隨處可見的玩意兒,對于天家的孩子而言卻是稀罕的,從未見過此物的六皇子跟寧平公主可是開心壞了,兩個人皆拿著那蚱蜢玩得不亦樂乎,倒是叫魏氏姐妹都覺好笑忍不住說道。
「這編制的蚱蜢還真是精細,許久不曾見過這樣的小玩意了,倒是叫這兩個孩子玩得開心。」魏充儀的話剛剛落下魏充容便也說道︰「是啊,這民間尋常的物件他們倒是從未見過,免不得會覺得稀奇。對了翁寶林,這螞蚱你是從何得來?宮里頭有這樣的小玩意兒,本宮怎從未見過。」
宮中最不缺的便是精細的玩意兒,不過這些鄉野之物倒是一個都瞧不見,現下難得看到必當是要問的,翁師師則答道︰「回昭儀昭容的話,這是嬪妾閑來無事時自己把弄著玩的。」
「自己編的?倒是沒想到翁寶林的手這般的巧了?」
宮里頭的嬪妃繡花倒是可以的,不過這等有趣味的玩意兒倒是做不來,對于母親來說能叫自己孩子開心的事物那都是好的,當下對于翁師師倒也是笑而相談,三個人正處在那兒說著話,誰知那兒不知是怎麼的竟然傳來了寧平公主的哭聲。
小公主哭得那樣的傷心可叫魏充儀心疼了,當下便趕了過去,一問才知是同六皇子爭那螞蚱搶輸了,覺得委屈方才哭的。六皇子一貫懂事,因為長了這寧平公主幾個月兩人又是一塊長大,所以這好些事都是讓著公主,許是這一次也是瞧見了這稀罕的玩意兒喜歡得緊,倒是跟公主爭了起來。
公主那兒自是不甘願,不過六皇子那邊也不打算交出來,兩個人可是倔強在那也是叫這魏氏姐妹一番無奈。孩子皆是自己的心頭肉,委屈了哪一個都是不要的,當下魏充儀便說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兩個孩子都中意這小玩意兒,可是這蚱蜢又只有一只,可是如何叫他兩人分了。」
孩童便是如此,中意之物方得拿在自己手上才成,如今兩個孩童一只蚱蜢倒是叫這當母親的很是為難。就在魏氏姐妹不知如何哄這皇子公主,翁師師上了前欠身說道︰「充儀充容莫要心急,若是六皇子寧平公主鐘愛嬪妾這不入眼的小玩意兒,嬪妾便在給他們編一個不就成了,這樣也免得兩個孩子起了爭執倒是受了傷便是要叫陛下心疼了。」
「翁寶林可現編一個?」一听翁寶林這樣說,魏充容當即便問了,在得了翁師師的回應倒是喜了。能哄孩子開心自然是首要關鍵,魏充容正欲讓翁師師快些,魏充儀倒是斷了她的話說道︰「這樣精細的玩意兒想來也是費些時候,瞧翁寶林方才行色匆匆應當是有他事,留下來編這物件可會耽擱了寶林的事?」
「充儀言重了,嬪妾哪會有什麼要事,不過是秦姐姐同蘇姐姐受了封賞打算去鐘碎宮給兩位姐姐叩安罷了。」
「便是如此?」正問著邊上的魏充容卻摻了一句說道︰「若是給窈美人叩安現下過去怕也是得不了空見你的,陛下這時怕還在鐘碎宮呢,一時半會兒怕還走不得,翁寶林就算是留下來編只蚱蜢也是費不了事。正巧陛下也說了,一會兒要上御園來看兩位皇子,翁寶林留下一會給陛下叩過安在去拜見窈美人也是好的。」說完便要上前來拉了翁師師給兩位皇子編蚱蜢,璃清還在秦疏酒那兒,的確不適合前去打攪,所以翁師師也就禮拜應道。
「既然陛下在姐姐那兒,想來姐姐現在也是不得空見嬪妾的,既然如此,嬪妾便先給兩位皇子編那蚱蜢玩。」
見這翁師師應下了,皇子們自當是歡喜的,而那寧平小公主當下也就不哭了,就連六皇子也是對自己手中的草蚱蜢沒了多少興趣,當听了翁師師的話後這小皇子便將手中的蚱蜢扔給了一旁隨侍的宮人,隨後也是跑到了翁師師邊上。
比起那已經編制妥當的草蚱蜢,這兩位皇子可是更加好奇那靈活靈現的草蚱蜢究竟是如何編制出來的。
竟然那般的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