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頭行事不方便,不過宮外頭可就輕松多了,只要李公公一踏出京都,後頭自然就有人跟著。外頭行事秦疏酒從來都是安心的,倒也不擔心李公公帶回的事自己所不期盼的,她在這宮里頭便只要全心的留意賴昭儀便是。
賴昭儀最近倒也沒什麼動靜,一切都如初,到是叫人險些都有了種自己多思的感覺。麗芳宮是如常得緊,偶爾也是會召她上麗芳宮敘敘,不過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異處。倒是那浴堂殿可就熱鬧得很了,雲麾將軍告捷榮恩回京,身為長姐的麗德妃自然是欣喜的,卻也少了幾分平日里的冷傲勁,可是命了宮人們好生一番打點浴堂殿。
畢竟陛下待宇文浩可是極好的,還特許其入宮住上幾日陪陪麗德妃,光是這一點就足以看出璃清待這宇文一家于旁人不同。
即便只是幾日,可這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內侍省最近也是忙得焦頭亂轉,生怕哪一處沒辦妥惹得德妃娘娘不悅,便是要受罰的。剛去了紫宸殿給璃清叩過安,路上經過時瞧著那內侍省忙里忙外的往浴堂殿送東西,蘇蝶不禁嘆道︰「這德妃娘娘的母家便是不同,不過是個胞弟入宮,這排場到是比起親王還要勝了。」
蘇蝶這一番話也沒夸大,宇文浩的排場的確是遠勝皇室宗室,許是同為武將出身,所以在瞧了宇文家的榮寵之後蘇蝶這心里頭倒是又幾分吃味。人便是如此,瞧了旁人比自己好免不得心里頭幾分不舒坦,當下秦疏酒便笑道︰「這拓跋王軍剛在西北之戰打了勝仗,尤其是這雲麾將軍更是一連潰敗韓軍三次舉攻斬了對方四名大將首級。這入宮面聖既然格外不同,姐姐又何必這般。」
「我倒是苦了自己沒這樣個胞兄胞弟,也可在沙場上替父親分憂。」
宇文浩的勇猛朝廷也是人人皆知之事,這一點到也只能怨自己族中沒有得力彪悍的男丁。即便心里頭有幾分的不痛快,不過也僅是吃味而已,在秦疏酒的一番輕勸之下倒也平息了不少,也是看過幾眼後便朝著鐘碎宮行去。
前幾日剛下了幾場雨,暑氣也是散了不少,今日倒也是興起兩人便棄了車輦行步回宮,在那途經桑園時倒是听著有宮人求饒的聲音。遠遠听著也听得不甚清明,只能听出有宮人哭饒的聲音。因為這哭饒的聲音過于揪心倒也叫她們停了步伐,隨後頓在那兒秦疏酒說道︰「姐姐可是听著什麼?」
「听上去像是有人討饒的哭聲。」
「討饒,這宮里頭怎會有人哭得如此淒傷。」這麼說倒也沒過,因為那聲音听上去的確有些淒厲,拔高的聲音叫她們無法漠視,倒是順著這哭聲行了過去。過了桑園躍了樹,人還未行至遠遠便看到前頭跪著兩名宮人,宮人趴伏在地上正是哭著求饒,邊上還躺了個倒地不起之人,而這宮人跟前則站著個身穿貴服的男子,也不知這宮人哪兒招惹那人不痛快,竟是拿著鞭子隨性抽打著地上已不動彈之人。
揮鞭之聲呼嘯而至,聲聲破空,竟是叫這處的她們都听得真切。
地上那宮人怕是已叫這人打死了,想來打死了一人還是不解氣,那男子收了鞭子打算在揮鞭抽打其余二人。此人行事如此狠辣當即叫蘇蝶看不下去,站了出來厲聲制止道︰「住手。」
這一聲厲喝倒是真叫那個人收了手,不過也叫那個人將視線轉落到蘇蝶身上,回了身瞧看過來,那人雖一身華衣面也俊秀,年紀瞧著應是二十有余,不過卻是一身子與生俱來的戾氣,許是因蘇蝶的厲喝惹得那人不快,收了鞭子看過之後那人說道︰「何人竟敢攪了本將軍的興致。」
隨意抽打旁人視他們的性命為兒戲,這人倒是殘暴得可怕,回話不過是一二句的事,可是那說出話的同時卻叫人感到陣陣滲寒,寒氣直接順風透入骨子,那樣的寒氣不是怒吼之下的威懾,而是久經沙場見慣了血的戾氣。
便只是這樣一聲到也叫蘇蝶覺得人都麻了,卻是因為這蘇蝶本就是個較性的主,竟也未叫那人的寒嚇壞了膽,反而直挺上了前喝道;「便是我壞了,如何。」直直回著到也不失女中英豪之氣,蘇蝶看了那躺倒地上已是快沒了氣的宮人以及那顫抖著身子趴伏不敢動的二人,眸中登時慍了幾分,蘇蝶說道︰「好大的膽子,你是何人竟敢私下鞭笞宮人,將這宮規法度視為何物?」
這宮里的宮人豈是可隨意鞭笞的,即便犯了事也應當交予掖庭局,斷斷沒有叫人私刑打死之說。這人出手實在狠絕,鞭鞭都是要人性命,實在叫人汗寒,也是蘇蝶這樣較真性子的人才敢同這樣的人橫眉怒道。
蘇蝶是拿了宮規意壓下那人的戾氣,誰知那人竟是半分都不將那宮規法度放在心里,反倒是狂傲揚了頭隨後笑道︰「宮規法度,你這人膽子到也不賴,居然同本將軍講什麼宮規法度。呵,就算講了法度又如何,這三個賤婢冒犯了本將軍本就是死罪,本將軍不過是替掖庭局那些閹人了結了他們,省了他們些煩事。他們謝我還來不及呢,難道還想用宮規法度來拿我不成。」
半分都沒覺得私要了旁人的性命應付罪責,這人好一番狂傲橫語,遇上這樣一個人可是叫人白白的窩了一肚子的火氣。也是叫這人激起了滿肚子的怒意,蘇蝶怒道︰「宮規森嚴,就算這三個宮人犯了滔天大罪也由不得你個不知名的惡人來責罰。」抬了手便是直指那人面鼻,蘇蝶喝過之後便是回了頭看著那跪伏在地上的宮人隨後問道︰「你們三人可是犯了何過。」
本是已叫這人嚇得顫顫發巍,只覺得自己的命怕是要交代在這兒,萬沒想到竟遇上貴人,如今見蘇蝶詢問她們何事,那宮人忙是伏在地上說道,將所發生之事全數道來。原以為宮人們真是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罪,卻是沒想到僅是因這人想要吃園內的桑果,而那宮人剛剛采下的桑果是送與魏充容的,因是不肯給他便是招來了這樣的禍事,可是叫蘇蝶听得心中更是團了一團的火,當下便上了前就要壓了那人上掖庭局受罰。
蘇蝶性子急見了這人又看他做下的那些惡事,便是要替宮人做主,可是秦疏酒卻不同,早在看到這人隨意的作踐宮人的性命她便猜這人的身份必定不簡單。在尋思著這一兩日宇文浩應當來了且那人的性子可是狂橫得很,當下已是確定了這人的身份,當看到蘇蝶要替那兩個宮人出氣時秦疏酒忙的拉住她,在蘇蝶迷惑的注視之下秦疏酒上前一步隨後欠身說道。
「雲麾將軍。」
一語道明了那人的身份,秦疏酒畢恭的欠身行了禮,這個人蘇蝶實在瞧不順心,卻也沒料想他竟然是麗德妃的胞弟,剛剛奉旨回宮的宇文浩,當下也是發了楞。蘇蝶是愣了,宇文浩倒是新奇,當即將視線挪移到秦疏酒身上,宇文浩說道︰「竟知是本將軍,喂,你是如何瞧出我的身份的?」
宮里頭生面孔雖然罕見,不過一眼便瞧明一個人的身份倒也難,對于秦疏酒如何看透自己的身份宇文浩可是極其好奇,當即也就問了,而秦疏酒也是如實答道︰「西北戰事告捷,雲麾將軍承蒙聖恩得以回京都,想來這一二日便也是到的。將軍與德妃娘娘感情素來好,這回京都自然是首當入宮探望娘娘,今見將軍一身華衣卻是不掩沙場猛將之氣,便也猜得出了。」
那一身子狠厲之氣在加之刁鑽鞭鞭要人性命的厲鞭,她又怎猜不出這人是誰,秦疏酒當然是瞧得清明,尤其是這話中恭維的話到也叫宇文浩听了心里舒坦,倒也是收了幾分剛才因蘇蝶的頂撞而升起的不悅。正了眼看了秦疏酒,宇文浩點了頭說道︰「你這人眼楮倒也尖,瞧得真切。」應點說了認可的話,這話道過之後倒也不避諱的直看秦疏酒,片刻後說道。
「瞧你這一身打扮應當是宮里的妃嬪?不過我瞧著倒是眼生得很,你可是陛下新選入宮的嬪妃?」
「將軍眼明,正是。」
「人實在是眼生得緊,你是何人?」身為人臣卻以那審問的口吻詢問後宮妃嬪,若是放于一般人身上怕是皆要受罰,可是宇文浩卻很是自然,像是此番已是常事,根本不知臣子需對妃嬪懷有敬畏。那樣的口吻惹得蘇蝶又是不悅,可秦疏酒到未受氣,也是明道︰「家父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你爹是秦天浩。」道了秦天浩的名諱隨後咋了舌,宇文浩說道︰「秦天浩何時有你這個女兒,我竟是不知。」狂傲之語倒像是這京都里頭官宦之事他皆因知曉,宇文浩道了迷惑,不過秦疏酒卻也沒再回答。秦疏酒事事都喜息事寧人,在面對宇文浩自然不希望惹了這朝野有名的霸王,可是蘇蝶不同,她可是瞧不慣這人的傲氣。
身為人臣卻一副不將禮法放在眼里的狂氣,長往以來這君臣之別可被置于何處?宇文浩的所言所行叫蘇蝶再難容忍,也是瞧不得秦疏酒這般讓人欺負了,當下便上了前隨後將秦疏酒擋于身後,揚了頭對上了宇文浩的視線,蘇蝶喝道︰「我等乃是陛下的妃嬪,你身為一個臣子見了我等竟然不跪反而言之帶審,你可知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這個宇文浩實在狂傲得很,她已瞧不下去,便是瞧不得此人這般的蘇蝶倒是想那身份壓他,好好叫他記得什麼是君臣之道。只可惜這宇文浩若是明得這些,便就不會成了朝中各臣驚恐之人。全無半分收斂反倒是笑得更加的狂傲,宇文浩說道︰「以下犯上,你這小小的妃嬪竟然也敢跟本將軍說什麼以下犯下。」狂笑之後到了這一番話,話道一半卻是定頓下,原本就沒什麼溫度的眼眸此時更是寒得透骨。那般狠森森的看著蘇蝶,宇文浩壓著聲字字冷道。
「你算個什麼東西。」
這已不是桀驁橫狂,也不是草莽魯夫,而是全然不將禮法君臣放入眼中,私下責辱妃嬪這可是要牽連家族之事,可是宇文浩卻當著蘇蝶的面說了。還恐她未听明,每一個字都咬得那樣的重,字字鑽入蘇蝶耳中。
這人實在狂傲得叫人動火,雖已入宮,可蘇蝶身上終歸還是有那將帥之女的不服勁,當下也是叫宇文浩激怒了,顧不得宮規不得私斗竟是抬了掌便朝著宇文浩的胸口擊去。蘇蝶自幼隨父習武,身手在女兒家中自是不錯,可是她的身手又如何同久經沙場的宇文浩相比並論?一掌擊出自當是落了空,反倒叫宇文生嘲諷。
嘲諷之話更是叫蘇蝶難消怒火,當即更是卯勁全攻,招招都是直逼宇文浩要害,蘇蝶是打準了要給這狂傲之人好看,奈何身手的落差卻也擺在那兒,堂堂的後宮妃嬪此時竟成了臣子掌中的一只玩物,像是猴兒一般任何戲耍著。蘇蝶的憤怒瞧在宇文浩的眼中不過是一場丑戲罷了,他本就覺得這後宮里頭無趣得很,現如今將蘇蝶激怒到也尋了些樂子。
肆意的戲耍妃嬪,言語之中激怒之意更甚,在游走于蘇蝶的拳掌之中顯然是覺得此番還不夠帶感,蘇蝶的怒火還不足以叫自己滿意。在戲耍拳掌之中宇文浩竟然揮鞭取了另一名宮人的性命,尋了間隙甩鞭卷起,隨後重重摔至桑樹。這一揮甩力道極大,再加之女兒家的身子本就嬌柔,重重砸摔隨後磕于地面之上,那宮人當即便吐了血,當場斃命。
舉手之間又是一條人命交代在宇文浩手中,他卻還是那般如常甚至于都不瞧那宮人一眼,腳下連番錯後整個人退離數步,宇文浩斜挑了唇角笑道︰「怎麼?你不是想要護這些宮人的性命,那就來試試,讓本將軍瞧瞧你有沒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