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行入鳳陽閣時,同陽早已候在宮內,便是來來往往急得緊,當是听聞宮外內侍敬拜之後同陽這才露了喜色,隨後迎了上去。便是看著行入宮內的崇王,心中百感交集的同陽已是尋不到言語,眼中不禁一濕而後看著崇王,半晌後方才喚道。
「五哥。」
僅是如此一句輕喚,淚已止不住,倒是順了面頰滑落。難得見上一次卻是看著同陽落淚,崇王心中當然也是心疼,當下迎了上去便是接了這撲入懷的胞妹,而後說道︰「好生生的怎就落了淚?我這不是回來了,莫要哭了。」言語之中卻是多了幾分輕柔,倒也沒了入宮之時待旁人的淡漠恪守宮禮。
崇王不望她傷心垂淚,這事同陽當是心明,只是這十余載的分別如今得以再聚,她這心中怎能不歡喜?即便崇王已是說了,同陽的淚還是止不住,便是抬手以袖拭淚而後看著崇王,一面擦拭淚珠一面笑應說道︰「五哥說得是,難得回來一趟乃是喜慶之事,怎就落了淚。」便是這般說著那喜極而泣落的淚珠也是擦拭止住,微紅了一雙星眸,無了平日那傲慢之性,此時的同陽便是個久逢親人的尋常女子。
在拭止淚後忙從崇王懷中退離,而後一番細細打量,打量之後同陽哽了聲說道︰「五哥瘦了,也老了。」
當年那英颯器昂的王爺,如今已是滄桑了不少,眉宇之間的細紋早已刻入眉中。模樣無了記憶中的翩翩之態反倒是一副桑態熟穩,兩腮的胡渣未能徹底刮剃干淨,輕撫上去手還略覺磕得緊。便是如今這樣一副經了風霜的模樣,加之那一身還未來得及卸下的戎裝叫同陽的心微觸幾分,好不容易止住的淚也因了那一番話再度紅了眼眶。
同陽心中是疼的,也是苦的,只是她的這一份疼苦于崇王而言卻算不得什麼,抬了手替同陽抹去眼角的淚,崇王說道︰「男兒志在四方,保家衛國本就是將帥之責。怎就瘦了。」便是話落而後看著同陽。微松了眉心而後對上她含著淚的雙眸,崇王續道︰「至于這老了,這多十來年過去了,老了也是該的。」
人世間一眼眨過便是十余年過去了。如今相聚人是回了。可是那流逝的光陰卻已在年年中消度。恍惚之中便已逝去。崇王不覺如何,只是這樣的一番話于同陽而言更是叫她心酸幾分,心中酸楚止不住。難得崇王得以得召回京都,便是這難得的一聚叫同陽強忍克制,不願因了自己的淚壞了這難得的團圓。當是忍了淚隨後備過身拭掉淚珠,同陽轉而換了笑顏說道。
「五哥難得回趟京都,瞧瞧我這說的都是什麼,還說什麼老了,五哥于同陽而言永遠都是記憶中的胞兄,不會老,更加不會有旁的。」便是笑著道出這一番話,雖是面上帶著笑意,可是這眼中還是溢滿了心疼之感。也是話後當是不在言了旁的,而是伸手夠了崇王衣袖而後錯身讓了道,同陽說道。
「瞧瞧,光顧著說話倒是忘了請五哥坐下,便是莫這般傻站著,五哥快快落座。」話還未道完人已是拉了崇王入了殿內,而後拉著他便是讓其落了上座,當是叫人落席座妥後同陽這才問道︰「昨兒入了夜便聞五哥今日當歸京都,一早已是聞了五哥入了宮,同陽可是早早的便在宮中候著,五哥怎是到了這個時辰才來看同陽。」
這一番等可叫她急得緊,如今見了崇王當是要詢,便是問後崇王回道︰「入宮先上了延英殿稟了陛下,因是說了好些話故而來遲。」話語落後同陽了然頷首隨後回道︰「五哥駐守巴異,此行得歸也是應當先稟了皇兄才是。」縱是同陽性子最是任意妄為,可這君臣之禮她也是明的,當下倒也未再埋怨而是理解的應了一句,便是這沉了聲的應答之後方是又回思尋神,同陽續道。
「這回稟之事乃是你們男兒的事,便是入了我這鳳陽閣也就莫在提及,咱們也不要再說這些旁的無趣之語,五哥還是先嘗嘗同陽備下的膳食可好?」話語只是那一瞬的微沉,略微沉下不過一瞬之事,當是沉後隨即又復了原本之色而後微高了嗓音問道。
崇王歸京最是心喜的當是同陽長公主,便是一整夜的不得安眠,今日早早的也就起了,起身一番梳洗之後隨即便是親入小廚房為崇王精心備著一切吃食,當是每一份細微之處皆是留了心,便是憂了哪一處做得不妥委屈了胞兄。
已是備得妥當,自然要叫崇王嘗嘗,也是話後隨即看了身側侍奉的宮人,當是那一眼瞧後宮人頓是會意而後退下準備。
不過片刻功夫那精心備下的膳食已是端奉至崇王跟前,當是盅湯放落同陽忙是說道︰「這從延英殿回來想來也是口中干澀得緊,五哥便先嘗嘗這三套鴨。」
便是話落當是取了絹帕隨即親手掀開盅蓋,盅蓋一開當是鮮香撲鼻,便是那鮮美之氣頓吸入鼻中,同陽笑著替崇王盛了一碗。接過那遞到跟前的羹碗,舀勺喝了一口湯,頓時那清鮮臘香之味斥于口舌之中,便是唇齒之間皆是鴨禽的鮮美之味,崇王不禁嘆道。
「這湯到是鮮美異常,叫人食而不舍置勺。」也是這湯著實鮮美,倒也叫崇王喜得緊,便是吃完那碗中的湯隨後又自取一碗,便是看著崇王如此歡喜,同陽不禁笑著說道︰「這三套鴨口感當是清鮮臘香,五哥會這般歡喜也是當的,要知這三套鴨的制作也是費時費力。便是食材就當取那上好的家鴨野鴨以及菜鴿,三禽取骨野鴨套于家鴨內,菜鴿套與野鴨中,在取金蕈珍饈填塞菜鴿月復內。當是這樣三套熬制方才得了如此醇鮮口感。家鴨肥女敕,野鴨噴香,菜鴿細酥,滋補最是上好。」
便是話落倒也叫崇王不禁嘆了氣,而後看著碗中那僅剩的碗底,倒是忍不住說道︰「卻是不曾想這碗中之物竟是如此耗費精力。」話後同陽應道︰「這宮中的一切吃穿用度當是費心費力,便是這三套鴨就是尚食局的廚子們費了心的,本是制了奉于皇兄進補,卻是不曾想皇兄嫌其繁瑣倒也命了尚食局莫要費這些無謂的心思。」
話是剛落便見崇王抬了頭看她,隨後問道︰「既是陛下嫌其繁瑣。怎現于鳳陽閣內?」微是不解當是詢問。話詢剛落便見同陽笑了。
那笑中卻是不禁柔了幾分,同陽說道︰「皇兄是嫌其工藝繁瑣,不過我是真喜了它這清鮮臘香,也是因瞧了我歡喜皇兄便將這三套鴨的廚子賞于我。往時也是尋思皇兄覺得這道菜費時費勁也就罕著命了廚子烹制。可今日五哥回了京都。當是要奉上這上好的湯膳于五哥補補身子。也就命了那廚子烹制了。」
那可是璃清御用的廚子,卻因同陽歡喜他制的一套菜便是整個人都賞給了同陽,不得不嘆言璃清于這位皇妹還是極其寵愛。當是無言移了目,而後見聞崇王說道︰「陛下待你,果然上心。」也是話後到叫同陽由了心笑得更是心歡,眉眼躍了笑同陽應道︰「不得不說,皇兄待我真是極好的。」連語中都帶著幾分笑意,便是這一番笑言落後同陽復是說道。
「今日可不是于五哥說這些旁處之事,這羹湯已是飲下,五哥便是嘗嘗其他的。」隨著三套鴨的端奉而上,其他的膳食也是一一入了寢殿,這些皆是同陽的心思,崇王當是要一一品過,也是嘗過之後忽是見那隨侍宮人奉上一物,便是這最後奉上之物叫崇王觸了心,而是放下銀筷隨後凝眸看著。
所奉之位放于崇王跟前,便是放後崇王的視眸也隨之落下,無言卻是直視,便是這般視看叫同陽笑了,笑是幾分輕,同陽忽是問道︰「五哥可還記得這一份糕點?」當是問後崇王頷首言道︰「當是記得。」
那所奉之物並非什麼稀罕之物,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綠豆酥,只是這綠豆酥卻是崇王的摯愛。幼時母妃就常制的便是這綠豆酥,因是嘗慣了的口感故而對崇王而言,這一份綠豆酥是勾勒回憶的關鍵。不禁記想起過往的尋事,崇王無言視之,倒是一旁的同陽靜看此景隨後出聲說道。
「這是五哥最喜歡的,可要嘗嘗?」話才剛落便見崇王伸手取了一塊,隨即細品起來,也是等了那一塊綠豆酥入了口,同陽這才問道︰「五哥可覺如何?」詢後未見崇王回應,只是點了頭算是應此發詢,也是見崇王點頭應過同陽說道︰「不過這宮里頭的廚子再如何的手巧,終歸還是不及母妃半分,五哥也就將就吧。」
記憶中的那個味道絕非常人能夠取代,崇王的無語同陽當是明的,只會這心明卻是換了崇王抬視,先是看著並未言語,略視之後復又看著綠豆酥,復取一塊崇王說道︰「母妃所制當是常人不可相比,只是這綠豆酥于我而言已是極好。」
便是話落放入口中再常,崇王說道︰「我現已是將帥,駐守邊關當是要與將士們同寢同食,雖說朝廷每年撥發的糧餉都是足的,可是巴異那樣一處閉塞之地有時遇上風雨之天糧草不得按時抵達,便是食著野菜樹根喝了冰雪融水也是常有之事。如此的日子已是過慣了,此次歸京便是看著這些珍饈佳味,反倒叫我覺得不慣。于我而言這一份綠豆酥已是足矣,又怎是將就。」
心中一直都清楚巴異那樣的地方絕非善存之地,可如今听崇王這樣一說卻叫同陽心中越是覺得揪痛,縱使崇王說得再如何輕描淡寫,可同陽還是疼得揪了心,她實在不敢想象那野菜樹根的日子如何能叫人活下,便是語中已是成不了話。忽是靜下,便是不對上同陽的眸崇王也猜得出她如今面上心疼之意,當是說道。
「那樣的日子是清苦得緊,不過我也早慣了,便是鎮守于那樣之地也是好的。此次陛下也言明欲遣派其他將帥替我接管巴異,不過我叩恩謝拒了。」
當聞了璃清有意讓崇王歸京,同陽是心喜的,只是這心中之喜還未盡起卻叫崇王接下的一語澆滅,便是歡喜散去當是詢問,詢問之後崇王回說一切早已慣了,如今歸京便是各處都是不慣的,故而叩恩謝拒。叩恩謝拒乃是崇王的意思,只是同陽這心里頭疼的,當是微紅了眼眶貝齒咬了唇,同陽恨道。
「這一次,終歸是那輔國將軍的過,總有一****當要他們數倍償還。」提及這一事便是滿心積滿恨意,對于輔國將軍的恨便是一生難消,同陽為何如此怨恨輔國將軍,崇王心中也是清明,當下回道。
「這一事怨不得何人過,何人錯,至于這數倍,便是算了。」話語剛下同陽立即回道︰「算了?怎能就此算了,五哥你這十余載的苦難,難不成就這樣算了?白白便宜了他?便是五哥你能絲毫不記恨這事,可是我做不到,縱是這後宮之中瞧遇上候賢妃,我這心里頭也是滿了恨意。本就是他的兒子技不如人,沒了性命怨得了誰?這有膽子上擂台就得有膽子把命也一塊送上去,自己沒了本事喪了性命,到頭來卻是怪了旁人,簡直無恥。」
崇王擂台之上誤殺輔國將軍獨子,本是算不上有罪,卻是因了輔國將軍的仇恨害得他被遣派到巴異之地,生生受了十余年的苦,此番仇恨叫同陽如何舍忘得了?愈是想著,這心中的恨意也是越深,倒是崇王顯然無謂如此之事,便是見了同陽的面色都慍了怒,崇王說道。
「不若如何,他的兒子終歸死于我手下,會怨我也是當的,再說了我為何去的巴異,其中的緣由你心中清明。輔國將軍終歸助了陛下登基,手上也是握有重權,若是他心中憤了怨意于陛下的江山社稷當是無利,巴異此去本是我意,也是我甘願的,你也莫在記恨。至于候賢妃……」便是話此微是一頓,隨後說道︰「至于候賢妃,以後宮中別在處處對了難,听五哥一句,長久下去于你無利。」
朝中勢力平分過大,終歸還是莫要如此,只因同陽是他唯一的軟肋,故而在她的事上崇王才會如此謹慎,只是他的這一番謹慎于同陽而言卻是無用,忽是一番冷呵而後看了崇王,同陽突然開口說道︰「五哥可是在憂了輔國將軍也是瞧我不痛快,皇兄又將陷入不得已而為之之境?」便是話落見崇王看著她,同陽續道︰「若是如此,五哥,多心了。」
言語之中竟是藏了旁的,當是眉心鎖緊眸中一沉,崇王雖仍是未出聲,不過那眸中的質詢卻是清的,當下又是一番對視,同陽笑了。
笑著看了崇王,一番笑,語未明,便是笑後同陽說道︰「怕我也惹上是非?莫非五哥覺得皇兄還是當年的皇兄?輔國將軍還是當年的輔國將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