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旁意到也未做了掩藏,當下叫崇王的眸色更暗了,那止于唇邊的酒杯已叫崇王放下,置放于桌面的酒杯磕出脆響,頓下些許之後崇王開口說道︰「巴異與旻州相隔六百余里,陛下命我駐守巴異,這旻州的辣子酒我怎會嘗過?」
話音剛落卻見璃寒生了幾分惑意,當是有些迷惑的瞧看了崇王,惑然蹙了眉而後看著崇王。先是蹙眉隨後輕輕咋了舌,一番心惑不解後璃寒開口說道︰「不當啊,若是未記錯五哥當是去過旻州才是。」這一語輕疑雖是聲語不大,卻是字字都入了崇王的耳,那眉宇雙峰也因了璃寒的話蹙了幾分,崇王應道。
「是嗎?我去過旻州?怎就沒了印象?」話音落後見璃寒眸色更是惑迷,正是緊蹙眉心思索時,忽然間那眉松了,隨了松了的眉還有亮了的雙眸。眸亮之後連著笑也回了眸中,璃寒說道︰「瞧瞧我同五哥這記性,竟是一時半會記想不起,四年前趙國發難舉兵侵了姜國旻州邊境,危難之時不正是五哥率了巴異將士趕往旻州,抵御外敵護我姜國一州安寧。」
這樣的事崇王當是記得,只是不願提及罷了,現如今叫璃寒自個記想起來他也不能駁了此事,當下便是應了頭說道︰「這樣說來到像有著這一事,不過是四年前的一場舊仗,旻州非我所駐守之地,到也忘了。」
他的心思只要放在巴異之上便可,至于旁的。並非本職又何必事事皆放在心上。便是因此,故而回話之事崇王的話語也是不輕不重。非本職之事卻不用每一件都記掛在心尖,當下璃寒也是了然的應點了頭,而後說道。
「五哥說得倒也是,五哥乃是駐守巴異的將帥,雖說這旻州與巴異同是姜國邊境,可這中間終歸還是隔了六百余里的路程,那旻州之事也卻非五哥份內職責。」應點著頭說著,璃寒此語聲量不大,細細碎碎的聲音听上去更像是回想著什麼。當是這般細碎輕語之後。璃寒忽是回眸看了崇王。而後說道。
「旻州之戰卻非五哥職責所在,當年趙國發兵臨了我姜國邊境,若是九弟沒記錯當時率兵迎戰的當是輔國將軍。」
那時率兵迎戰來犯的卻是輔國將軍,聞了璃寒這番詢問。崇王倒也未多語什麼。只是點了頭應道︰「當時率軍將帥卻是輔國將軍。便是將帥與趙國連著激戰數月,戰事拖得過長以至于錯了最佳時機迎入寒冬,將士們受不得那刺骨的寒冬連番戰敗。當時接了陛下八百里急奏。我方才率巴異將士趕赴旻州,助輔國將軍重擊趙國平定旻州之亂。」
旻州舊役戰事極長,年秋趙國來犯將帥迎戰,一路抗擊竟是將戰事拖入深冬,因是未備齊足夠的御寒棉衣,將士們抗不得寒冬故而路路慘敗,當時若不是璃清當機立斷命了崇王率兵增援,旻州之境數百座城池怕是要落于趙國之手。
戰場之上千百萬化,戰事拖長也是難免之事,趙國準備充分忽然來犯,因是備了不齊拖延戰事也是情理之中,當時璃清也是明了其中根由赦了輔國將軍戰敗之過。
連璃清都赦了他的戰敗之過,按理而言這旻州舊役當是無內隱才是,只是現下舊役重提,璃寒之意卻不簡單。听了崇王那一番言話,璃寒是點了頭應允,只是應允之後卻又蹙了眉,先是微眯了眼而後「咦」了一聲,璃寒說道。
「話是如此,可我怎麼總覺得又不當如此?」這話可就有了幾分不對,聞後連著崇王的話語也跟著沉了,低了沉的言語,審視的眼眸,崇王說道︰「有何不當如何?」詢後璃寒回道。
「我雖是不擅領兵打仗之道,不過近來也是起了興致讀了些兵書,兵書上說了,以少勝多並非用兵之道,以人多勝少方是。雖說這趙國野心早有預謀,不過兵事之上我國也是從未松懈,便是那輔國將軍之部也有十萬之重。這十萬兵帥對趙國十五萬大軍,雖說人數之上是未及的,不過當年那一役我也是細查了不少。旻州之境多是山林,山林乃是天然屏介,人數之上的優勢在那樣一處戰地之中可起不了多大的優勢。加之輔國將軍乃是打山林之戰的好手,縱然人數之上少了整整五萬,可是依了輔國將軍的本事擊潰趙軍並非難事,更加不當落到個延了戰事全軍落敗最終需要求得五哥增援的地步。」
既能成了姜國正二品輔國將軍,當是有著旁人比不得的本事,輔國將軍在山林之戰上最是擅長,便是憑了這一份本事才得了璃清的信任,封得這輔國將軍的職號。如了璃寒所說,憑了輔國將軍的本事卻不該落敗到那樣的境地,只是這戰場之上的事又豈是該不該可以衡定。當是看了璃寒,崇王說道。
「戰事瞬息萬變,縱然人數之上多于敵方數倍也有落敗之可能,更何況趙軍來犯本就是謀算了許久,輔國將軍便是敗了也情有可原。」話音剛落見璃寒迎眸看著他,隨後說道︰「可是如此?」語落明著已見崇王凜了眸眼,當是對上璃寒笑詢的眸,崇王說道︰「你這話何意?」
藏了話的言語,可不像手足間該有的談言,便是崇王定聲詢後璃寒也是笑了,直接舒嘆口氣而後軟了身子倚靠著,璃寒應道︰「五哥這話問的,倒像是我能有何意?這意我是無的,便是五哥當是心明,當年旻州舊役上,輔國將軍究竟敗得何意?」
那時舉兵增援的可是崇王,輔國將軍耗時數月都未拿下的戰役崇王舉兵增援之下竟是用了不到一月便叫趙軍退敗投降。雖說崇王所部駐守巴異已是慣了寒風凜冬,可是這速戰速決之勢卻叫人不得不多心。
輔國將軍這一戰。真當該拖這樣久?
當時究竟是怎個情況怕是只有增援的崇王最清楚,璃寒現下詢了不過是將這說不通的惑點又重新提到台面上罷了。
他在質詢,此時的璃寒便在質詢,他便知璃寒此行並非只是為了三套鴨而來,借機請了同陽離開也有謀意,話到了此處也算明了,崇王心中已是清明可是語上卻是未回,便是凝了眸看著璃寒,半晌之後崇王問道︰「你最是閑鶴無事,現怎就對兵法有了興致。連著那四年前的舊役也要探個明白?」
詢語落後見璃寒回道︰「閑魚野鶴是一回事。不過身為皇室宗親當是該清明學而無崖,必是時時刻刻牢記增長方才對得起父皇教誨。」
璃寒這話說得倒也好听,只是崇王那處可不吃他這一套,便是聞了璃寒如此回話。崇王當是發了冷笑了。直接冷哼笑了。崇王直切入主說道︰「莫跟我打這些旁的虛的。你是怎樣個脾性我能不懂?說吧,詢了四年前旻州舊役所為何事?可是陛下命你來詢的?」
邊境呆久了,說話倒也比起先前直了不少。旻州舊役,雖已是四年前的舊事,不過會對這舊事有興趣的怕也只有當今聖上。此時的崇王已是心中認了明,便也就直語詢到,只是面對著他的直語詢問璃寒卻只是回了一笑。
搖了頭嘆著氣一副他語中有了大誤之意,嘆過之後璃寒說道︰「我的脾性?五哥知曉,那麼顯然皇兄的脾性五哥也是曉的,皇兄素來可是最寵我了,半分都不舍得我為了國事操勞,只願我能做個閑雲一般的王爺,五哥覺得旻州舊役若是皇兄心中有了惑意,會讓我來探詢?」
探詢,便是參了國政,參了國政便不再是那閑雲野鶴沒了旁心的王爺,莫說璃清那樣心思之人不會做下這般之事,便是璃寒也不會叫自己攪入政局之中。
這兩個人皆是他的手足至親,也如璃寒說的那般,這兩個人的脾性他皆是清的,便是清的叫璃寒這般說後,崇王也是信了欲察旻州舊役之人並非當今聖上。
而是璃寒。
或許不該說是察,說是單純的興起更是貼切,已是眸中看不出任何緒意,崇王看著璃寒說道︰「旻州舊役,為何如此在意?」
「之所以這般在意,當是因了五哥你了。」
「因了我?」璃寒說話真是越發的叫人難懂,已是面色徹底沉下,崇王沉了聲問道︰「此話何解?」詢後璃寒應道︰「巴異那樣一處地方本就不是皇室宗親該去之地,五哥會在那兒駐守了這樣些年,歸根結底還不是因了輔國將軍?這一去便是十余載,且不說五哥這些年受的苦,便是皇姐那兒也是整日思尋垂淚。」听了璃寒提及同樣,崇王那處頓是收了聲,見著崇王錯了眸看了旁處璃寒續道。
「皇室顏面豈能容了區區臣子踐踏,五哥為了姜國已是屈忍了這樣些年,如今也當是除了這禍事之時。輔國將軍于姜國而言確實有功,不過功再高也斷無凌駕于皇家之上,皇兄心掛臣子狠不得心腸,可是我等卻不得由了他們隨意踐踏,輔國將軍的確手握重權,不過這重權也是以往之勢。四年前旻州舊役輔國將軍手下能將折損便是過半,縱是重整羽翼也是復不得以往,加之這一二年來刑部尚書處查處貪污之事,他手上將士涉嫌數人,如今輔國將軍不過只剩下一副空架子,已無當年的權勢以及勞懾力。如今這般好的機會,五哥莫未想過好好的報答輔國將軍,解了多年來的怒屈?」
不論如何?他終歸是皇族子嗣,骨子里的傲氣便是遠勝于尋常之人,當年因了輔國將軍功高震威不得不受了屈辱駐守巴異,縱是崇王甘願,可是這骨子里頭的屈辱憤意也是消不得。輔國將軍,與他之間終歸連了這樣一份恩怨,即便十余年過去,也是消解不得。
璃寒此言崇王當是听入,只是話入了耳,他卻也該細細探明璃寒的心思,笑意早已消匿于唇角眼末,瞧看著璃寒,崇王說道︰「你這是在為我鳴不平?」話後璃寒回道︰「當是。」便是回後崇王應道︰「十幾年前我受罪奉旨駐守巴異,當時可未見過你替我求過一句情。如今怎是替我多了心,道是該答謝輔國將軍予以的屈辱?」
這事已過十余載,璃寒豈是提及並且事事皆饒著當年旻州舊役,崇王怎能不疑心他知曉了什麼?多疑,那是皇族子嗣的本能,不若是當權者還是無事親王,縱是這已明絕無異心一心只是忠于聖上之人,骨子里頭也是藏有多疑本性。
質詢,那是必然,璃寒早已知明。當是應道︰「十余年前我不過十之一二。尚未長成縱是心中覺得五哥冤屈當時那般境地也是不可多言,此事五哥當是比我清楚。而如今早已時過境遷,十余年可是足夠變了許久,現下已不若以往境地。」
話。字字壓了輕。卻每一個字皆是異常清晰。像是訴解著什麼。那樣一字一句道言,話至一半收聲定下,便是迎了崇王雙眸凝神交匯。匯集回視之下離寒接口沉道。
「當年五哥為何瞞下旻州舊役的真相,說實的我不知道,看不見,也沒有那樣的心思去搭管。可是我的眼楮不瞎,五哥那兒看不見,皇姐這兒我卻看得清清的。」
「同陽?」不明璃寒為何再提同陽,崇王那邊的心忍不住因了他的再提而揪上胸口。軟肋便是軟肋,便是那沙場之上的英豪叫人提及軟肋,心中也是忍不得揪成了團。眼中已是去了質詢,反是多了幾分微憂,便是瞧了崇王眸中之色微變後璃寒這才續道。
「這十余年,受著苦難的並非只有五哥你,皇姐那兒也是忍著一切。縱然皇姐素來看著最是剛強倔強,可是與皇姐一同生在京都,沒有誰比我更清皇姐心中的焦哭。皇兄卻是極寵皇姐,可是再如何的寵愛終歸復不得著同胞手足分離之痛。五哥你可知這一次得聞你可歸朝,皇姐有多開心?」忽是一聞叫崇王默聲不知何回,便是靜默于那處,听著璃寒接口說道。
「聞了五哥你可歸朝,所需一切皇姐皆是親力安排,便是每一處都不敢交予底下的宮人,生怕他們備得不妥叫五哥你不舒坦。皇姐思你,念你,這是眼明之人皆看得件之事,雖說皇姐現下是歡喜的,可是五哥終歸還得再回巴異,五哥可是想過再別之時皇姐心中該是怎是傷絕之痛?巴異一去十年得歸,下一次只怕又該是十年,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只要輔國將軍仍在五哥歸朝皇兄必然要顧及輔國將軍與候賢妃,到時難受的終究還是皇姐。」
縱是面上再堅強烈性的女子,心中終歸有著柔女敕一面,同陽是崇王的軟肋,正如崇王是同陽心中最深不得觸踫之地。同胞血脈,萬物皆不可超越,彼此的牽掛也是一生一世的牽掛。
縱是自己受了萬般的委屈,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可要是看著自己的軟肋人前堅強人後垂淚。
崇王的心在淌血。
便是話落寢殿之內驟靜,崇王無語,璃寒也無語,如此詭靜之下同陽踏入殿中。剛是入了殿便是覺了殿中不對,急行幾步而後入到席旁,同陽笑道︰「這是怎的?不過下小廚房看看,怎的回來之後殿內陰沉沉的,方才可是再說什麼?」
見了同陽入殿詢後璃寒方是褪了面上沉凝而後看了同陽笑道︰「也未說什麼,只是與五哥詳聊時不慎提及六哥,故而冷了罷了。」
「什麼六哥?不過是個亂臣賊子罷了。」听聞璃寒提及南王,同陽的面當即拉了沉,滿是不屑說道︰「皇兄待他那樣的好,他倒是起了歹意妄圖篡位,也不瞧瞧有沒有那樣的本事?不過是空長了幾分力氣罷了,倒是連著這樣的心思也敢起。」
南王意圖謀反被定謀逆之罪,顯然對于諸多人而言皆當的,也是瞧著因提及南王之事惹得同陽不快,璃寒忙是岔了話說道︰「莫在提及這一事了,對了皇姐,我的三套鴨可是好了。」
同陽入殿時他便聞到身後宮婢手上端奉的盅內散出極鮮的香味,如今已是饞蟲四起,可是忍不得。便是見著璃寒焦急詢著,同陽也不想再思那不痛快之事,便是命了身後宮婢將羹湯端上隨後說道︰「這都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便是應了你的就不會食言,嘗嘗。」
羹湯才端奉到案席上璃寒已是忍不得,開了盅便是抿嘗一口,而後嘆氣︰「眼巴巴的趕過來果然沒錯,皇姐的手藝當是要趕上那廚子,也難為聞了五哥歸朝這段時日一勁的學著這套羹湯,便是那野鴨菜鴿的,堆得尚食局都使不完了。」
璃寒這話也是帶了幾分調笑之意,當下可叫同陽惱的,伸了手作勢就要擰他的嘴,一面佯了怒意一面說道︰「你這混,剛出的羹湯還堵不得你的嘴,仔細喝你的湯,在多嘴仔細我擰你的嘴。」
同陽威脅璃寒討饒,一旁的崇王復又端杯抿酒,只是這酒一面抿著,一面心中不知思著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