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復中這個龍裔,便是秦疏酒眼下最好的利器,無論是誰,只要在這個時候與秦疏酒扯上干系,必是當損無疑。
秦疏酒原是想著借由這個孩兒一鼓作氣拉下鄭皇後,只要後宮前朝先除一個,鄭氏一族也就離敗落不遠了,她的算思極妥,便是誓死也要敗了鄭氏一族。只是再好的算思若是對方不肯落入圈套,也是無用的。
鄭皇後畢竟是宮中的老人,龍裔有多重要她會不知,更何況陳書儀才剛因了秦疏酒月復中的龍裔丟了性命,鄭皇後更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清寧殿那處靜得緊,全然無了動作,便是自擬宮這兒,秦疏酒罕著幾分坐不住了。
只因為慕容端若對于她要二次犯險極力反對,鄭皇後要除,但是要他在同意秦疏酒拿月復中的胎兒以及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慕容端若斷然不能同意。當聞了秦疏酒的謀思後,慕容端若當是厲喝,便是動著怒意回了秦疏酒,定了心不許她胡來。
慕容端若這一次可是真的動了怒,連著秦疏酒語氣上也不得不放柔,便是看著慕容端若,秦疏酒輕聲說道︰「慕容大哥,你便依了兮兒吧,這真真是個極好的機會,上蒼垂憐讓兮兒懷上龍裔,必是要給兮兒這個機會。如今想要扳下鄭皇後,月復中孩兒絕對是最好的利器,一旦成了,鄭皇後必是可除。」
龍裔關乎江山社稷,皇後本當全力照料,若是皇後因了一己之私謀害龍裔,其罪可比旁人更大,便是月復中這一胎,確是扳下鄭皇後最好的利器。只是這利器最好又有何用,慕容端若豈能讓秦疏酒繼續胡來,當是聞了她的勸言後,慕容端若心中的憤意更是大了,徑直看著秦疏酒,慕容端若說道。
「借了這個孩子,你要如何借了這個孩子,難道你沒發現鄭皇後近來已是避你避得緊,清寧殿那處如今與你自擬宮幾若沒了交集,你如何將孩兒之事扯牽到鄭皇後身上。」
「只要慕容大哥同意,兮兒自然有辦法。」
「有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你所有的辦法就只能拿這個孩兒做文章?兮兒,你莫要忘了,當初我應了你之請幫你除去陳氏,你應過一切皆听我的。可如今呢?如今你竟還要拿這個孩子做文章,你這月復中的孩兒是一條命,不是你用來設計誰陷害誰的利器。我告訴你,這一件事我不同意,絕對不會同意,你若是一意孤行,就莫要怪我真的叫你生生世世都呆在那床榻之上,永遠都別想動彈。」
孩子利用一次已是夠了,慕容端若說什麼也不會讓秦疏酒在動他第二次,不僅是為了這月復中無辜的孩子,更是為了秦疏酒。慕容端若的憤言,叫秦疏酒無言即對,便是默頓了聲,秦疏酒開口正欲再勸,誰知這話才剛出了口甚至話語都未道出,慕容端若已經出聲截道。
「你不用再說了,說什麼這次我也不會讓你胡來,如果你真要動這樣的心思,要嘛一輩子給我如了廢人躺在床上,要嘛就在這兒要了我的命,若不然你想都別想。你也不用琢思利用旁人,我今日便將丑話放在前頭,今日這殿中不若何人,若是有膽子替你行了這一份計思,我必不與她善罷甘休。」
這已是慕容端若說過的最狠的一句話,慕容端若乃是醫中奇人,一雙妙手不但能救人性命,也能要人性命。如今這一番狠話擱在這兒,何人還敢動著心思幫她行事?更何況南枝本就不認可秦疏酒借由孩子再犯一次險。
慕容端若這一次是定的心思,除非他死,否則他絕不會叫秦疏酒再行那樣危險之事。慕容端若是心疼自己,秦疏酒不是不曉得,只是要她眼睜睜的放棄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秦疏酒如何能棄。便是因著慕容端若那一番警言,秦疏酒默了聲,一言不語。
她眼中的倔強,慕容端若不是不知道,這傾氏一族的脾性便是這般,執拗得撞了南牆也不見得肯回過頭。秦疏酒的執拗,慕容端若是清楚的,當下不禁舒嘆了氣,慕容端若復了往時模樣隨後看著秦疏酒,說道。
「兮兒,上蒼垂憐,是給了你一個孩兒,不過它給你這個孩兒不是叫你拿去當了利器,設套要人性命。這是你的孩兒,也是傾氏一族最後的血脈,兮兒,難道你真舍得叫老將軍的血脈就這樣徹底斷了。」
旁的話,或許不能叫秦疏酒觸了心,不過這一番話,卻直接入了她的心口,因了慕容端若的話,秦疏酒的身子下意識的頓了僵。便是頓僵之時已是忍不住抬起手,而後覆在已是微這隆起的腰月復上,秦疏酒噤而不語。
是啊,她一直在想復仇,要為傾氏一族報仇雪恨,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她也必要那些人將欠他們一族的命債全數償還。所以她要狠,她必須狠,她要用月復中這個璃清的龍裔拉下宮中最後的一位仇人。
可是她卻忘了,月復中的這個孩子不只是璃清的骨血,同時也是她的,他的身上也流淌著傾氏一族的血脈。她是傾氏一族活下的最後一人,這個孩子,也是傾氏一族最後的血脈。
身上同樣也留著傾氏一族血脈的孩子,她真的要用這個孩子的命,去行一個不知是否會成的布局?
那一刻,秦疏酒迷惘了,她不知自己所行是對是錯,對于自己,對于一族,是對是錯。
當那手抬起並且覆在腰月復之上,慕容端若便知他方才的那一番話秦疏酒已是听入心中,當下便覺此事或是能說服秦疏酒,慕容端若便是一頓,隨後說道︰「這個孩子不只是陛下的骨血,最重要的他身上還淌著傾氏一族的血,他是傾氏一族最後的血脈。兮兒,你不是一直都在說,說這個江山是傾氏一族為陛下爭下來的,你要陛下還給你,有何錯?錯,倒也是沒錯,這個江山本就有著傾氏不可叫人取代的功績,便是要將江山拿回,又有何錯?江山要拿回,你要拿回傾氏一族為陛下爭下來的江山,現在連著上蒼都听到了你的話,垂憐賜了你一個淌著傾氏一族的孩子,你怎能狠心將他用于利器,去取旁人的性命。」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上蒼恩賞的,是上蒼恩賞的淌著傾氏一族血脈的孩子,她不能為了自己的仇恨,將自己的孩兒折于月復中,將傾氏一族的血脈就這樣斷了。
那一刻秦疏酒已是定了決心,這個孩子她要留下,便如了慕容端若方才那一番話,這個江山既是傾氏一族為璃清爭下的,那麼她就要璃清將這個江山還她。
慕容端若最終是說服了秦疏酒,讓她明了月復中的孩兒確是上蒼垂憐,對于傾氏一族的垂憐。為了一族最後留下的血脈,秦疏酒也不再孩兒身上動著心思,便是將那一份心思皆用在保了孩兒之上,倒也謹慎得緊。
秦疏酒如今對于這個孩兒,倒也重視得緊,便是清寧殿那處一如既往安靜,全無動手的意思,倒也叫人忍不住心中思了。
莫非鄭皇後本就無害人之心,一切皆是她們多想?
鄭皇後無害人之心,這宮中最是詭思的便是她,至了如今都無動手之意,只怕她也是憂著秦疏酒算思好了要將龍裔之事推掛到她身上,倒是不慎便極有可能落到同陳書儀一般下場。陳書儀欲害秦疏酒以及月復中龍裔,這一件事璃清正是盛怒頂處,若是這個時候這個與秦疏酒扯上干系,即便皇後的尊位也難逃責處。
與其這樣的時候去觸了這等霉頭,倒不如靜靜等著,宮中時日極長,總能尋到最合適的機會。
清寧殿若是不肯動,這一件事也就沒法子同鄭皇後扯上干系,到也叫秦疏酒專了心開始養著胎。先前為了構害陳書儀,月復中龍裔已是受了損,如今為了龍裔可保,慕容端若倒也是連著用了心思,各式上好的藥材跟方子皆往自擬宮中送,這樣連著養了許久,倒也佑了龍裔漸著長了。
月復中孩兒漸著長成,當是孩兒月復中踢動時,那一瞬秦疏酒覺了自己的心宛若電觸一般,那樣的感覺異常奇妙,輕輕酥酥忽的那一瞬便是感覺到了。當那頭一下踢踹襲來時,她整個人都愣于那兒,呆了驚坐于床榻之下,垂目靜思看著腰月復,便是這樣連著看了許久,秦疏酒才緩低了聲看向南枝,輕聲喃道。
「南枝,月復中的孩兒,動了。」
突然道出的這一番話,叫忙于手中之物的南枝忽著愣,便是頓了手上動作而後移眸看了秦疏酒,也是費了小半個時候南枝才明了秦疏酒那一番話的意思。心中猛的起了驚意,便是喜自心頭溢出,因為是驚了喜,南枝忙是放下手中事物,匆的便是至了秦疏酒跟前。
這還是頭一次听了秦疏酒說月復中孩兒動了,也是頭一件見著秦疏酒的面上露出這等迷離的神情。
那種將為人母的奇妙之感,秦疏酒難以言明,便是頭一次打心里慶幸,當初听了慕容端若的勸,沒叫月復中這個孩兒淪為害人的利器。
至了秦疏酒邊上下了蹲,小心翼翼的抬了手觸撫腰月復,那異樣的觸感倒也叫南枝起了不一樣的悸感,她們的一生皆在復仇與血海之中,便是僅有這一刻,才有那種莫名靜心的感覺。或許這個孩子于她們而言,真可能是上蒼垂憐所贈之物也未嘗不可。
已是輕著觸了踫,便是恐了手上力道太大會傷了孩子,南枝一面輕撫一面小聲詢道︰「姐姐,你說月復中的孩兒此時可在做什麼?」便是心里起了奇,南枝也是笑著詢了這樣的傻話,倒是這一番傻詢叫秦疏酒微了愣,面上笑意減了幾分,眸中倒也現了幾分渙散,秦疏酒像是因了她的這一番話思起什麼似的。
那邊渙散的眼眸,叫人瞧了都覺甚怪,便是幾分迷惑抬眸瞧著,南枝略瞧隨後再輕詢道︰「姐姐,你在想什麼?」因了南枝出聲再詢,秦疏酒恍著便又回了神,頓神一僵而後盈著笑看著月復中孩兒,秦疏酒說道。
「沒什麼,不過是記起蘇姐姐罷了。」
南枝方才那一番問詢,蘇蝶也曾經詢過,當時月復中懷了龍裔的正是她。那日孩兒忽在月復中動了身子,突的一下叫蘇蝶的心都驚了,最是霸性的蘇霸王那一刻竟叫月復中孩兒驚得不敢動彈,便是恐著一個不慎,會傷了月復中的孩子。
當時的蘇蝶,確確是叫月復中孩兒驚得不輕,不過那一番驚下更多的卻是即將為人母的歡喜,驚驚喜喜,兩種截然不同之感齊聚心中,叫人感觸良多。當時的蘇蝶便是出聲詢過,問她這月復中的孩兒究竟在做什麼,而當時的她又是如何回答?
好似只是笑著搖了頭,又好似笑著道言自己又非有過身孕之人,如何得知。
便是現下已是記不明了,只記得蘇蝶當初說過,若是皇子必要承了鎮國將軍的霸性,若是公主,便是盼著隨她。
這樣的事,明明已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可如今因了月復中的孩兒倒是重新記想起來,便是忍不住思而輕笑,只是因了月復中龍裔,秦疏酒的這一番笑並不冷,而是帶了幾分苦澀。
秦疏酒這般道言,怕是因了月復中孩兒記想起當年蘇蝶初孕之時,當下南枝也是消了面上喜笑,而後說道︰「日子過得真是快呢,轉眼之間蘇充媛已是走了這麼些年,往日之事倒也歷歷在目。蘇充媛與那月復中的孩兒,卻是冤得緊,可如今娘娘已是查明根由,也將那廚子送下黃泉,想來蘇充媛泉下得知也當瞑目了。」
雖說就眼下是扳不倒鄭皇後為蘇蝶報仇,不過查明蘇蝶之事背後的真相,也算是告慰蘇蝶在天之靈。
鄭皇後與那鄭氏一族,天目昭昭,終有一日必當償還一切,便是眼下記需靜待,只要等了時機一到,必是他們敗落之時。
鄭氏一族落敗,必是如此,縱是窮盡心思秦疏酒也必叫這一群惡人全數償還一切。便是因了南枝那一番話,秦疏酒的心漸著沉了下來,當是心中起了狠意之時,門外簾兒入殿稟報,說是幽昭儀以及杜昭媛求見,便是聞了這二人求見,秦疏酒當是惑了疑,便是南枝那處也是覺著奇怪,當是蹙眉而思,南枝說道。
「幽昭儀與杜昭媛,這二人與姐姐素來無過多的交集,今日入宮何事?」
「何事?總得不會什麼善事。」
「既是如此,南枝便上外頭請了她們離去。」話落正欲起身出行,卻叫秦疏酒緊一步喚住,當是喚後隨而一笑,秦疏酒說道︰「既是來求,便是來客,怎能這般請了人回去。簾兒,傳了。」
不若這幽昭儀與杜昭媛今日入宮為何,她都得傳了,便是要看看這兩位特來拜求的人心里頭打著什麼思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