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後宅之中,又是客居在李家,人手不濟,打探不到什麼確切的消息,只能從李婧口中一知半解,成日里在惴惴不安中揣測著外頭的動向。
梁靖義的死訊,也是直到他棺槨回京,梁靖知才知道的,那其中有多少事情,連他們這些小輩都不知道。更何況林芷萱一介女子。
他今日,是來給自己安心的。
安什麼心呢?
告訴自己他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或者更多的,是想讓自己放心,曲陽的事,梁李兩家的事,林家的事,他答應自己的事,他都會處置好,讓自己安心吧。
他讓孟氏來看自己,怕也是擔心那天,他匆匆離去之後,自己在遭遇梁靖義和那幫悍匪時受了什麼傷,或是受了什麼委屈。
他定然沒想到,自己這麼不安分,竟然錯過了他的側妃,那樣冒冒失失地闖到他面前去了。
「安心?」秋菊听了林芷萱的話卻是眸中閃過了狡黠的笑意,「安心?難不成這是王爺送的安心禮,安心錠?」
林芷萱聞言嚇了一跳,羞怒地瞪著秋菊道︰「死丫頭,胡說什麼,什麼安心禮安心錠!滿嘴胡沁。」
秋菊吃吃地笑︰「姑娘別惱嘛,只許姑娘說我們,還不許我們說姑娘?您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況且,誰讓王爺送了銀錠子還不算,偏偏還要再寫兩個字提一遍,讓人不往那里想都不行了。」
「你還說!」林芷萱被秋菊說的滿臉通紅,「再進胡說今兒不許你睡炕,罰你打地鋪!」
秋菊笑著道︰「打地鋪就打地鋪,在姑娘屋里,王爺都打地鋪呢,何況我一個小小丫頭。我今兒就打地鋪了。」
林芷萱哪里能容她,追著秋菊撕鬧了好半晌才停下。
月色皎皎,溢入窗格,林芷萱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總也睡不著。
安心禮。
安心錠。
男女訂婚,俗稱「安心」。
男家送「安心禮」至女家。常用一塊金玦、一個金錠、一對金如意,取「決定如意」的口彩。
林若萱就是這樣嫁入梁家的。
秋菊玩笑中的一句「安心禮、安心錠」,讓林芷萱輾轉反側,再也無法入眠。
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難不成自己還真的奢望,要嫁給他不成嗎?
且不說林家先祖那些難纏的官司,就是現如今,林家這樣落魄卑微的人家,論門第家私,哪樣能企及魏明煦這樣炙手可熱的親王。
否則,李婧在自己面前說起魏明煦又怎會這般沒有顧忌,又怎會肆意地拉著自己陪著她去見魏明煦,卻不拉著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李妍?
即便是自己長得比她好看,她卻依舊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根本構不成她的威脅,哪怕是李家的老夫人也是這樣覺得。
林家的家世,無論如何也配不上魏明煦,他們連這樣的擔憂都不屑于施舍給林芷萱。
那是任何人連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只是敬王妃這三個字,卻忽然讓林芷萱想起了那日在孟氏處,孟氏說的那句未完的話。
沒有人能坐上敬王妃的位置,除非……
除非什麼?
那日的話被李婧打斷,日後再見,林芷萱卻沒有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竟也忘了問。
秋爽齋的西廂房,林雅萱早已經不用躺在床上了,雖然傷口依舊沒有徹底好全,可是已經不妨礙她下床走動了。
今日,她從杭州收到了一封信,來自她娘劉夫人的信,前頭擔心慰問了好半天她的傷勢,最後卻跟她說了件讓林雅萱很是開心的事。
劉夫人、王夫人、林姝萱還有她的兩個兒子要進京了。
只是時日還不定,或許要九月才能動身,但是必然會快馬加鞭,因為大姐夫任光赫月前在西北殺了人!
殺的還偏偏不是個普通人,案子越鬧越大,已經要移交刑部,林姝萱上次去林府,正值知道林若萱嫁進梁家,而梁家和刑部尚書李梓安是姻親,故而百般無措之中,林姝萱帶著兩個孩子去了杭州林府,想讓王夫人找林若萱幫忙,如今只等著林姝萱領著孩子到了林府,便從林府一同進京。
劉夫人得了消息,便以林雅萱受傷,她十分擔憂女兒為名,要一同跟著進京,書信比王夫人的更早了一步。
玉蕊瞧著林雅萱看著家里來的信,神情頗為愉悅,也好奇欣賞寫的是什麼︰「姑娘,是有什麼好事嗎?」。
林雅萱收了信,道︰「自然是好事,娘要進京了。」
玉蕊也是興奮道︰「真的嗎?太太也要進京了?」
林雅萱點了點頭,卻道︰「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娘和大太太,大姐姐拖家帶口地進京,到時候應該我不能繼續住在李家了。可我進京都快一個月了還什麼都沒做,只在這兒養這該死的傷了。」
玉蕊瞧著林雅萱滿臉戾氣的模樣,也是訥訥不敢言,被悶在屋里躺在床上一個多月,林雅萱又是疼,又是氣,而偌大一個李家,那麼多太太女乃女乃竟然只權當沒有她這個人,除了第一日,之後連來看看的都沒有。
林雅萱的脾氣變得越發的壞︰「你說,李家的大姑娘被禁足了?」
玉蕊訥訥地應著。
林雅萱冷哼一聲︰「不中用的東西,一看就是被林芷萱算計了。李家還有一個二姑娘,叫李妍?」
「是。」玉蕊應著。
林雅萱冷冷地盯著林芷萱屋里已經熄滅的燈,沒有再言語。
福壽堂里,李梓安坐在炕桌旁,隨手把玩著一錠銀子,老夫人已經反復看了無數遍,依舊沒有半絲破綻可尋,李梓安與老夫人也是猜了半晌,實在不知何意,便索性放下了這件事。
「明兒,皇上就要復朝了。但是皇上已經三天沒有召我去議事了,今兒廖青來也是坐坐就走了。」
老夫人知道李梓安的擔憂︰「他說皇上是怎麼個意思?」
李梓安道︰「皇上雖然生氣,可是如今卻也不能拿靖義的事情發難。倒是還沒有對李家動手的意思,只是原本陳閣老致仕,皇上馬上就要提我入閣了,如今怕是入閣無望了。」
李梓安嘆了一口氣,也是頗為落寞,他從十二歲開始考科舉,入翰林,從員外郎到郎中,再到侍郎、尚書,熬了一輩子,不過是想能拜入內閣,從此光耀門楣。而今,或許此生便要止步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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