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劃,君鳳與君禾會在半途退場,然後君鳳帶她去皇宮的角門,在那里坐馬車離開——王爺為了抓到蕭玉俊,必定在他們身邊派了人跟蹤,可是這些人必定不敢跟到宮里來,所以這是唯一的機會。
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君禾正欲起身,身旁的蘭雪茜忽然拽住她。
「萬大人的賀禮送來了,好漂亮。」她情不自禁的說。
萬大人的賀禮是一幅百鳥朝鳳的繡品,長越八尺,高五尺半,栩栩如生。一時間君禾也不忍離去。
然而更讓人驚訝的還在後面,繡品上的鳳凰眼中忽然閃爍出一個紅點,然後變成一絲紅線垂直滑下。
鳳凰泣血!
君禾倒抽一口冷氣,在皇後的壽宴上,竟然出現了這種凶兆。
順徽帝立刻反應過來,給他的管事太監一個眼神,那老太監連忙跑過去(),不敢靠近,顫微微跪下打量,然而那條紅線有不見了。
仿佛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天有異象,必有妖孽。」張賢妃第一個開口,她的聲音很輕,似乎自言自語。
君禾一愣,還以為是真的凶兆,看來仿佛更像是這位張賢妃的導演,不就是為了把皇後拉下台!
不過這個樣子,也沒法說明皇後是什麼妖孽,反而更像是有人克了皇後一般。她再看向皇後,也是面色蒼白,真不知這出戲究竟是誰導演的。
「傳欽天監。」順徽帝的表情也有些不是很好,他的拳頭攥的很緊,一個人做了帝王,都免不了越來越迷信的。
君禾看向君鳳,他在使眼色讓自己快走,可是這場戲已經有了個開端,她怎麼願意不看看接下來的結果呢?
君鳳有些不安的看著君禾,顯然她的興致已經完全被鳳凰泣血吸引了,的確,這鳳凰泣血是百年難見的奇觀,又是出現在皇後的壽宴之上,想想就覺得詭異。
莫非她也被嚇到了?
這一陣詭異的沉默下,終于一聲啼哭打破了沉寂。
君禾順著哭聲看去,只有兩歲多的小皇子在女乃娘懷里,不論怎麼哄都不肯停下來。
「把君哲抱給本宮。」皇後吩咐道,接過乳母抱來的君哲,輕聲哄著。
「七皇子君哲是皇後的兒子。」蘭雪茜低聲告訴君禾。
欽天監周天尹來的很快,向順徽帝跪拜之後,立刻從隨身的箱子里拿出了各種羅盤與符令,時而振振有詞,時而又沉默不語。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以後,周天尹終于結束,重新跪倒在順徽帝面前︰「啟稟聖上,鳳凰泣血自古便是凶兆,微臣方才算來,是有妖星下凡,禍害江山,不久恐怕敵國來犯,邊疆暴亂!」
「妖星?是誰?」順徽帝的聲音沉著,仿佛恨不得立刻將那人揪出來碎尸萬段。
君禾默默地往椅子里縮了縮,哪有什麼鳳凰泣血,天將凶兆,小人作亂倒是真的。自己這無關皇權的丫頭當然不會是妖星,不過這時候還是不要引人注目比較好。
周天尹似乎十分忌憚,猶豫了良久,才戰戰兢兢的說道︰「似乎是……七皇子。」
話音未落,順徽帝猛然轉身看著皇後懷里的小皇子,眼里哪還有之前慈父的樣子?他與皇後在一起十幾年,好不容易有了這一個兒子,一直當做心肝寶貝,然而他既然是禍害他江山的妖星,那麼……
「陛下,君哲不是什麼妖星!」皇後大驚失色,緊緊抱著兒子,後退了幾步。
「難道你有別的說法,來解釋鳳凰泣血?」順徽帝沉聲問,「來人,將七皇子……」
「皇兄不可。」鷹隼王連忙上前,俯身跪在順徽帝與皇後之間,「這件事說來蹊蹺,不能如此輕易處置小皇子。」皇後躲在他身後,早已淚水漣漣。
「周天尹,你當真算出小皇子是妖星下凡麼?」順徽帝問。
「陛下,小皇子出生之時星象的確有變,當時就已經記錄,如今鳳凰泣血,只能于此有關。」
「如果這鳳凰泣血是人為的,是不是就能說明小皇子不是妖星?」鷹隼王問,他眼底有一絲冷笑,讓周天尹心虛,好在他也是聰明人,方才的回答已經把自己的責任推了個干淨。
「這鳳凰泣血在座的都看的清清楚楚,如何造假?」見周天尹默認,順徽帝顯得冷靜了很多。
鷹隼王動動嘴唇,還是說道︰「回皇上,臣弟暫時不知。」暫時兩個字特別強調了一下。
「此事事關重大,先將七皇子……」
「我知道鳳凰泣血如何做成!」君禾听到有人說,用了幾秒鐘才意識到那人是自己。
不應該這樣的,她應該悄悄地退席,悄悄地和玉俊一起走,而不是攙和進皇族的明爭暗斗里去,可是想到七皇子才兩歲多的孩童,就被人設計,而自己恰好可以救他,她怎麼也坐不住了。
不遠處的君鳳不由自主的嘆口氣。
「陛下,剛才的鳳凰泣血不是無法人為制作的,臣女就」
「陛下,鳳凰泣血如何制作雖然臣弟暫時不知,請陛下相信,有小女協助,三日之內臣弟一定可以破鳳凰泣血之謎!」鷹隼王猛然打斷她,拉住她在自己身邊跪下。
君禾不明所以,卻看到鷹隼王悄悄給自己使了個眼色,這讓她一時模不到頭緒,不過還是順從的閉嘴。
壽宴不歡而散,那幅百鳥朝鳳的繡品被帶去了宗人府保管,鷹隼王也直接去了宗人府,還不忘叫上君禾。
「你當真猜到了鳳凰泣血的原理?」四下無人注意時他問。
「實不相瞞,君禾以前用過類似的方法變魔術。」君禾說,萬一這辦法鷹隼王沒能想出來,恐怕他是不會因為青出于藍的高興的。
「要做出鳳凰泣血的效果很容易,可是讓陛下相信這是人為的就很難,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揪出背後是誰要加害小皇子。」
「所以才不能說出方法,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君禾恍然大悟。
「你要學的還多著呢,以後我慢慢教你。」說話間已經到了宗人府的大門,看門的守衛認識王爺,進去沒費什麼事。
君禾苦笑,以後?等這件事過了她就會走,哪里還有什麼以後?
「那幅繡品萬大人是送來的,他最有可能會動手腳,這里完了我們便去會會他。」王爺又說。
早知道王爺並非真的參不透鳳凰泣血的把戲,只是想要放長線,自己何必要摻合進來?君禾想起方才君鳳看她時略顯失望的眼神,拼命的說服著自己,自己根本沒有準備好要走,蘭兒的傷還沒有月兌離危險,答應送給蘭雪茜的繪本也沒有送出去,自己的傷也沒有完全好,而且七皇子的事情事關緊要,還是不要讓王爺分神的好。
百鳥朝鳳是蘇繡,講究工筆,王爺命人把繡品放在了光線好的地方,鼻子幾乎貼在了錦緞上,良久才從上面離開。
「能看出異樣嗎?」。君禾問。
「這是布啊,最不怕針扎了,怎麼可能留下痕跡。」王爺搖頭。
「當時眾目睽睽,萬大人一定來不及把道具帶走,我們派人去大殿上找。」
「這倒不用,恐怕那麼細小的東西也找不到了。」
君禾知道這個把戲,當然也知道這繡品上不會留下什麼痕跡,王爺來主要是為了追查這繡品的來源的。
正想著,一個小宮女匆匆趕來,看見鷹隼王也顧不得行禮︰「王爺,皇後娘娘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