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飯君禾沒怎麼吃好。
雪影和靈兮回來,洪之晏也來做客,所以高遠吩咐廚房多做了幾個菜,加之鷹隼王和王妃、巫氏都不在,夏谷雨自從唐家出事以後就避嫌的只待在自己的客院半步也不踏出來,本來應該是愉快的。
說到底她還是在擔心母親和君鳳。
洪之晏給她夾了一塊筍,輕聲勸道:「我是大夫,我對病人的身體有數,而且,對邱拿也有數。」
君禾正要反駁,已經听到一個端著一盤水煮魚進來的小丫鬟低聲喚了一句三少爺。
她急忙起身,果然看見君鳳走進來。
「辦妥了?」洪之晏問。
君鳳點頭:「邱拿已經抓捕歸案了。」
雪影默默地喝了一口湯,他回來以後知道唐家出事,就立刻調來了卷宗,想要為王爺排憂解難,連吃飯在想著如何翻案,然後就突然被告知案子已經解決,和他沒什麼關系了……
靈兮當然能看出他的心思,立刻掩唇偷笑。
君禾還是極不放心將君鳳上下看了個遍,在他左邊頸間發現了一個小口子,雖然只有半寸寬,但是顯然連著血管。
「你還有哪里受傷了?」君禾問,若不是還有人在,她想把他的衣服月兌了親自看看。
君鳳察覺了她的意思,忙後退一步,笑道:「邱拿很厲害,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準備,他的武功好,我也不是沒有大招的。」唐家月兌險,他也恢復了往常的瀟灑。
「你打贏了邱拿?」君禾有些驚訝,邱拿的身手之高,百招之內和雪影是不分伯仲的,當然和洪之晏就只有輸的份兒。想到這里她自豪了一下。
「你學會了鳳舞九天?」君梧抬起頭來,語氣里也帶上了詫異。鳳舞九天是作為花家後人的高遠為君鳳設計的一套劍法,因為君鳳體能比較遜色,所以要從招式上彌補,故而十分復雜難懂。
「之前一直學不會的,不過這次竟然超長發揮了。」君鳳謙虛的笑笑,不過眉眼里都是得意。
君禾見他的確沒事,也就不去好奇什麼鳳舞九天,拉著君鳳坐下,不時給他布菜。
洪之晏默默地自己低頭吃東西,余光瞟到旁邊的三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揶揄。
他知道君禾是在氣他沒顧忌君鳳的身體和安全就讓他出去找邱拿了,但是他是醫者,不僅要醫身,醫心也同樣重要。
當君鳳把唐旗對自己的重要性同他一說,他就知道他不能阻止了。
不僅不能阻止,還要幫忙。
邱拿被關在刑部的天牢里。
普通的天牢。
邱拿是打算越獄的,所以故意表現的及其普通又膽小,武功也只顯露了兩成,所以便被大意的關在了普通牢房。
看見洪之晏進來,邱拿顯得很高興。
「你拿酒了嗎?我有一個多時辰沒有喝酒了。」邱拿說。
洪之晏揚了揚手里的酒壺,卻不拿給他:「你怎麼會答應君鳳?」
「我沒有答應他,只是被他打敗了而已。我從來都是輸的心服口服的。」邱拿說,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洪之晏知道,這才是最真實的邱拿。
「他不可能打的過你。」洪之晏凝視著他的眼楮。
「你也該知道,我撒起謊來是沒人看的出來的。」邱拿說,他從來沒有過任何愧疚或者不安。
「你難道真的不想體會一下愛恨麼?牽掛著一個人,她不在的時候你會想念她,見到她的時候又熱情洋溢,會記得她的生日和喜歡的顏色……」
「情深不壽。」邱拿打斷了他,「那個君鳳就是用情太深,你也是……很可惜。」
「你到底會不會告訴我,你來的真正原因?」洪之晏問,誘餌他已經拋下去了,就是不知對方願不願意上鉤。
「他親了我。」邱拿說話時忍不住用舌尖舌忝了一下嘴唇,始終沒有表情。
他的喜怒哀樂都在心里,臉上的只是他經過多年的模索學來的。在別人面前要裝模作樣,但是洪之晏已經知道他是冷血人格,他也懶得掩飾。
他也不在乎這話說出去會對君鳳造成什麼影響,他不會關心任何人。
「……然後呢?」洪之晏愣了一下。
「我覺得他有點煩,就把他拉開,順便逗逗他,不過被他識破了,我覺得這孩子很好玩兒,不如讓他一把。」邱拿說。
洪之晏點點頭,倒也符合邱拿的作風。
君禾一直將君鳳送到梧桐院,又囑咐安寧和桐兒千萬照顧好他,最後又極不放心的要派幾個丫鬟過來,被君鳳攔下才作罷。
自梧桐院出來,她沒有急著回自己的蘭馨苑,而是轉了方向去鷹隼王的書房。
因為邱拿突然歸案,鷹隼王有新的東西要整理,所以在慕容氏那邊吃過飯就回了書房。
看見君禾進來他沒覺得奇怪,甚至沒有多抬一下頭,只是等著君禾自己說話。
君禾拿出他救下君梧時的那枚透骨釘,幾乎是有些生氣的扔在他桌子上。
雖然他只是有嫌疑,她還是忍不住因為心疼母親想要發怒。
「和菱兒受傷時候的凶器一模一樣。」鷹隼王替她說。
「請問王爺是在哪里得到它的?這也許是追查母親受傷凶手的一個線索。」君禾說。
「這個啊……不批量生產,是根據人手指的弧度定制的。我也才有三個。」鷹隼王搖搖頭。
「從哪里來的?還有誰有?」君禾問。
「說了定制的,根據我的手指定制的,是君儀公主送給我的。」鷹隼王說。
君禾等了幾秒鐘,才意識到對方的話說完了。
「……然後呢?」她問。
難道不是應該說但是丟失了一兩只嗎?
「今天情況危急,也來不及顧忌太多,順手就用了。果然也會被你們發現。」鷹隼王說,算是承認是自己傷了慕容菱。
君禾一驚,拳頭已經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腦海里電光火石般的回憶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最後無力的開口:「內鬼不是樺親王,是母親。」
母親才是那個順徽帝不願意降罪的人,因為他欠了她一個婚姻,因為疏忽把她推給了一個最不靠譜的人。
樺親王大概也猜到了真正的內鬼是母親,但是不想看別人家宅不寧,于是把罪名給了自己。
「母親受傷以後,王爺免去了所有人的晨省昏定,也為母親拒絕了一切訪客,是怕敗露麼?」她問。
「我刺傷她,不過是找個借口讓她靜養一段時間,和其他人斷絕聯絡,這樣她就不會繼續做個內鬼了。」鷹隼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