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的事情過去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是清閑的。
君禾在京都本來就沒什麼朋友,蘭雪茜又因為情傷閉門謝客,于是她把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懸壺醫館。
洪之晏從來都不會因為君禾縮短了看門診的時間,所以大部分時候,君禾就是看著洪之晏看門診,膩了就去後院看書,練劍,給洪之晏收拾一下房間。
雖然每天都千篇一律,但是她也樂在其中。
這日君禾在懸壺醫館,照例去書房找一本醫學著作去讀,在同一本書讀了三遍以後,她還真找到了其中的奧妙,打算去讀第四遍。
書桌上有一封沒有打開的信,封口的蠟封有點像那些歷史悠久的家族徽章。
簡直就是把「神秘」寫在了封面。
君禾心頭一動,忽然想起最開始的時候,洪之晏連武功都不願暴露,給蘭兒<療傷還是麻煩的雪影。直到後來君然被邱拿綁架,迫不得已他才出手制住邱拿。
而且他對各種武功套路的熟悉……
她猶豫著要不要偷偷撕開來看時,忽然听到洪之晏說話的聲音,似乎是醫館來了客人,連忙將信封放回原處,裝作找書的樣子。
洪之晏進來時果然帶了一個客人洪越河。
見到君禾,洪越河連忙作揖,稱呼一聲謙睿郡主。
「你們聊,我先出去。」君禾抽出她想要的書,笑道。
「不必走,也許你幫的上忙。越河,郡主也不是外人,你不用擔心。」洪之晏說。
洪越河比起君禾上次見他,少了幾分盛氣凌人,看洪之晏時臉上總是帶著一點點尷尬和忐忑不安。
這小子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君禾心里暗想,不動聲色的在洪之晏旁邊坐下。
洪越河有些拘促的喝了一口茶,才訕訕開口︰「小叔,我治死了一個人。」
果然是遇到麻煩了,君禾苦笑一下,不過大夫嘛,又不是神仙,並不能包治百病,遇到無力回天的情況,雖然難過,卻也是無可奈何的。
這個洪越河顯然還沒什麼經驗,等他多看幾年的病自然就好了。
想到這里她便覺得無趣,只等著听洪之晏怎麼安慰對方。
然而還沒等洪之晏開口,洪越河又搶先說:「那人死的實在是蹊蹺,我回去鑽研了一個晚上,總懷疑是有人加害于他的。」
「你說說看。」洪之晏點頭。
洪越河越發覺得不好意思,自己平時沒少給這位小叔使絆子,可是第一次獨立行醫就遇到這個事情,讓他實在不敢和家里人說。思前想後,只好來求助洪之晏。
「我有一個好朋友,是我還在書院時的同窗,叫做張琦,」洪越河開始將來龍去脈說了下去,「張琦家中是做的綢緞生意,京都最有名的蘇繡汀,就是張家的。張琦的父親今年已經年過半百,眼楮開始老花,一天晚上不小心摔斷了腿,請我去接骨。」
接骨不是什麼技術活兒,只要力氣大就行。
「張老板摔的比較嚴重,右腿的股骨斷成了三截,還有嚴重的錯位,我費了一晚上才給他糾正過來。前天張老板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丫鬟便扶著他下床走走,但是還沒出院門,他便面色發青,等不到我來,便一命嗚呼了。」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是三個月以前受傷的?」君禾問。
洪越河點頭。
「會不會是有人投毒?」君禾皺眉,這一下子點出了洪越河心中所想,他立刻贊同道:「張老板的身體很好,沒有隱疾,而且他的兩個兒子都對他十分不滿。」
洪之晏听到此處也皺了眉,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張老板的長子張盟,今年三十歲,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整日吃喝嫖賭,又因為賭博欠了地下錢莊一大筆錢,被逼的很緊。而次子張牧二十五歲,雖然沒有張盟那麼不肖,卻也是個眼高手低的,張老板早就不滿意長子,很可能會將家產交給別的兒子,所以張牧想要做出一番事業討父親歡心,可惜賠的一塌糊涂,也是欠了一大筆錢。張老板拒絕為兩個兒子還債,所以兩個人都十分記恨父親。」洪越河說道。
「所以他們都有要殺害張老板的動機。」君禾沉思著看向洪之晏,對方也是一副思索狀,忽然抬頭望著洪越河。
「那麼你的那位朋友,張琦呢?他和張老板的關系好嗎?」。
洪越河一愣,不知道小叔為什麼要問這個,只得照實回答道︰「我想還是不錯的,兩個兒子都不爭氣,張老板自然要疼愛小兒子多一點。張琦讀書很好,我若是張老板,也會把店鋪交給他的。」
「但是張老板還沒有立遺囑吧?他去世了,受益最大的應該還是長子張盟。」君禾說,像是征求意見一般看向洪之晏。
洪之晏低頭,用指尖輕輕撫模著瓷杯上的紋路,繼而抬起頭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張家看看。」
「所以,張老板其實不是我治死的?」洪越河像是祈禱一般的看著洪之晏,語氣里帶著忐忑。
「應該……怪不得你。」洪之晏琢磨了一下措辭。
三個人本著事不宜遲的態度立刻趕往了張家老宅。
張老板的靈堂設在大堂,君禾等人也拜了三拜以後,洪越河便立刻找到張琦,說明了今天此行的目的。
「你是說,父親可能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張琦听他說完,立刻臉色變得蒼白。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足夠大堂里的人都听清楚。
「怎麼回事?老張是被人毒死的?」說話的是個中年婦人,洪越河介紹說是張老板的結發妻子,也是張家三個兒子的母親。
「只是張老板的死因有些蹊蹺,所以過來調查一下。」洪越河欠了欠身子,回答。
張夫人的臉色本來就很憔悴,听他說完便更加沒有血色。
「老張不是急癥去世的嗎?怎麼就有人想要害他了?」
張老板已經去世,凶手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兒子,也難怪張夫人會覺得緊張。
洪越河輕輕搖頭,不知該怎麼安慰這位婦人。
君禾的目光已經開始在張家的三個兒子之間游走了。只有張盟娶了媳婦,但是夫妻倆的感情估計也不大好,少夫人哭的假惺惺的——或者說張盟和張牧的傷心,似乎都是只掛在臉上。
張老板的死,似乎讓他們很高興。
她的目光又定在張琦臉上。張琦的個子不高,面龐十分文弱,雙目通紅,似乎真的很為父親的去世感到悲痛。
就在此時,一個小廝悄悄跑來,在張盟耳邊嘀咕了句什麼,對方立刻臉色大變。
君禾也看到了他的變化,目光立刻變得興奮起來,她倒是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