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鄭衡雖則很少出鄭府,卻還是知道裴定這一奏疏,也知道了朝臣的反應。
原因無他,因她是曾經的鄭太後,因她是與裴家有盟的鄭衡。
沒錯,有關這些消息,都是萃華閣的終風和裴定身邊的既醉送來的。
既醉送來的消息,當然更早一些。——在裴定還沒上奏疏之前,就送來了。
得知裴定欲上這樣一個奏疏後,她眉眼彎了彎,幾乎能夠听到朝臣的心聲了︰
「裴定,又是裴定,這個河東裴定究竟想做什麼?」
隨後終風送來的消息,道朝中眾臣震動,果然證實了這一點。
或許,那些久居高位的中樞官員,都不明白裴定究竟想做什麼,因為他們都不明白裴家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做官做得久了,看什麼都帶著利益*眼光,看不到確實利益之前,當然下不了結論。
此乃官位使然權性使然,在所難免,就連鄭衡自己,心想若自己還是鄭太後,怕也要煞費時日才能明白。
如今她成了鄭衡,又有了河東的經歷,自然是懂了……
若是這一場教習先生之間的比試,真的能夠實現,那麼對國子監、對禹東學宮將會有多大的影響?對大宣文道風氣將會有多大的沖擊?
在這個沖擊之下,承載了士子生徒本事和意志的官場朝政會有什麼變化?
倘若想明白了這些答案,那麼裴家意圖就很清楚了。
至于齊濮……還有誰比國子祭酒更適合承載文道、士林沖擊的嗎?
在鄭衡看來,國子監和禹東學宮的比試,在尚未結束的時候,都不會知道誰勝誰敗。畢竟,國子監積累深厚,齊濮雖然貪瀆,本事卻是一等一的。
不然,他怎麼會當上國子祭酒、收到儒林士子的敬崇呢?
鄭衡身為鄭太後之時,當然知道齊濮在士林中素有威望,她當政時不用齊濮,是因為朝中尚有比齊濮優勝者。不曾想她賓天之後,那些優勝者都隕落了。
周典安于禹東學宮,比起齊濮來,並不見得多少優勝。
但現在很明顯,裴定和裴家對禹東學宮充滿了信心。
信心啊,這可真是個說不好的詞。——不過,這完全不妨礙鄭衡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想及此,鄭衡眉目微微舒展,心想著得給盡快給萃華閣送些消息了。
這樣難得的一場比試,若是安安靜靜就太沒意思了!
哀家雖然不喜湊熱鬧,但哀家喜歡看戲啊!
……
沒兩日,至佑帝便定下了旨意,應允了裴定的奏疏請求,令國子司業甄瀚、徐月守主理此事,以平息國子監暴動,若此。
皇上的旨意一下,就讓許多不明真相的朝臣略懵,因為這些旨意,無論怎麼看都透露出說不出的違和來。
平息國子監生徒的暴動,為何要牽扯出與禹東學宮的比試來?
宜鄉的事尚未有最後結論,皇上只讓齊濮避嫌休沐,又令齊濮與周典比試,究竟皇上對齊濮是想保呢還是棄呢?
宜鄉事、國子監暴動,難道通過一場怪異的比試,就能解決嗎?
還有這場比試本身,國子監的教習、禹東學宮的先生各有本事,會怎麼比呢?通過什麼方式才能分出高下?
可是,沒有人給他們準確答案呀!
就連莫名卷入這場比試中的教習和先生們,也只知道會有這樣一場比試,旁的,就完全不知了!
是以,此刻在國子監內,有許多教習涌到了甄瀚和徐月守面前,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甄瀚和徐月守自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卻不會告訴這些教習們。
且不說皇上有令,不能讓教習們提前知道比試內容,只說這兩人的本心,也希望減少波折讓這場比試得以順利進行。
于是,他們只能「呵呵」應對,說現在不可說,說到了比試那一日便清楚明白了。
到了比試那一日,誰還需要詢問司業大人啊!——國子監教習內心這樣吼道,卻不得不按捺住。
甄瀚和徐月守就是什麼都不告訴他們,他們還能怎麼辦呢?
更何況,除了他們這些教習,就連祭酒大人也會參加這樣的比試,他們還有什麼可說?
盡管如此,當晚還是有不少人去了齊家,為了國子祭酒大人而去。
「以大人之尊,何故要參加這樣的比試呢?這等于將名望托出去,下官恐情況有不妥……」一個官員這樣說道,神色略有些焦慮。
這官員乃禮部員外郎,名喚祁文臻,是齊濮一手提拔的官員。他甫從江南道回來,就听說了此事,便急急趕來了齊家。
在看到齊濮陰暗的臉色後,祁文臻的焦慮更深了。大人露出這樣的神色,怕是……危險了。
祁文臻所想,齊濮怎麼會不明白?他已經高為國子祭酒了,怎會願意去比試?但是,這沒得選擇,他不得不去參加!
在應召入紫宸殿之後,在見到周典應允之後,他就沒有了別的選擇。
皇上指明他與周典比試,他不能不遵上意,哪怕他只露出了一絲抗拒之意,宜鄉的事就會立刻定論,齊家也就到盡頭了!
這一場比試,是皇上對他的警告,也是皇上對他最後一絲恩德。
他必須去參加國子監與禹東學宮之爭,必須要贏了周典,才能掙得一息生路。
只要他贏了,只要國子監贏了……周典,呵,周典!
齊濮目光閃了閃,唇角緊緊向下抿,本來儒雅的面相,卻顯得有些刻薄。
隨即,齊濮便說道︰「無須擔心,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周典這個人,本官不曾懼怕!」
國子監與禹東學宮各佔天下三一的人才,但人才也有差別的,京兆身為帝都,本就佔盡了地利,還能輸給禹東學宮?
對國子監,齊濮同樣充滿了信心。
听了這些話,祁文臻心里稍安。是啊,大人無需怕,國子監在天子腳下,沐浴皇氣,難道還會輸給河東的禹東學宮?
大人,肯定會贏的!
此時,室內響起了其他人的聲音,他們同樣信心十足,篤信祭酒大人一定會贏,祁文臻心里更安了。
在離開齊家的時候,不知怎麼的,他想到了國子監的一則舊事。
昔日國子司業範瑞卿對上鴻渚韋君相,卻讓韋君相一個人贏了國子監四門六學,這樣的事……不會發生了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