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就這麼自信,在下沒有留了一手?」
南宮懿看著他,罕見的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勝券在握,遠威侯顯然並不在意此刻對方說些什麼,「無所謂,既然南宮將軍你都已經在這里了,那個人還有機會存活麼?」
待處理的事務還很多,他也懶得再與將死之人浪費口舌,隨手轉動了密室的開關,隨著巨大的石壁緩緩合上,南宮懿被徹底的關在了里面。
「南宮將軍,能與這麼多的兵器共存,這待遇,一般人可是沒有的喲……」
看著一點一點被石壁遮掩住的南宮懿,遠威侯又露出平常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待石壁徹底合上,除去了心月復大患,遠威侯心曠神怡,不由的哼起了小曲兒,可剛走到密室的門口,就迎面遇上了一大波的人馬。
「侯爺,別來無恙哪……」
劉滿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出現在了暗道里。
「你們?!」
遠威侯眼里滿是忌憚,強忍著懼意,剛想露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卻被劉滿反手按在了石壁上。
「大膽!本侯是當今聖上的親哥哥,你們是不要命了嗎?!」
「現在已經不是了。」
石壁門緩緩打開,南宮懿闊步走了出來。
看著滿臉驚恐的遠威侯,他罕見的揚了揚嘴角,「侯爺,跟在下走一趟吧……」
*
待林玦再次醒來,已是三日之後。
青灰色的帳子。繡著細碎花樣的春被,寬敞的拔步床。旁邊的博古架上,擺放著許多古籍和瓷器。最上頭的大肚青瓷花瓶中,還插著嬌艷欲滴的百合。
雕花木格子窗戶開了一個角,悅耳清脆的鳥鳴聲傳來。
林玦愣了愣,她這又是夢到了哪里?
「姑娘,您醒了……」
一個身穿織錦春衫的丫鬟走了進來,看到林玦,清麗月兌俗的臉上滿是喜色。
這人……又是誰?
林玦有些慌。
老天。她該不會又開始做莫名其妙的夢了吧?還是說……自己已經死了,如今是再次重生?
可她明明記得,當日是被南宮懿救了啊?難不成。那天出現的南宮懿也是夢里所見之景?
「姑娘,您先歇著,奴婢去把早膳端來……」
丫鬟見林玦一臉懵圈的樣子,以為她神智還未完全恢復。便打算借著去端早膳的時機。讓人去請南宮懿回來。
「等等——」
見那丫鬟轉身就要走,林玦趕緊喊住。
「這兒是什麼地方?」
無論是做夢還是重生,還是其他的什麼鬼,待在哪里她自己總得有個數吧?
看到林玦一本正經,臉上還帶著怯意,丫鬟不由抿了嘴,「回姑娘,這兒是將軍府。」
「將軍府?」
「對。南宮將軍的府上。」
「南宮懿?」
「對,南宮將軍剛才上朝去了。特意交代奴婢,姑娘若是醒了,請務必在府里等他回來。」
再三確認之後,林玦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還好,她既不是做夢,也沒有重生,只不過被南宮懿接到了將軍府。
正慶幸著,門外響起丫鬟喚著「南宮將軍」的聲音,轉瞬,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你醒了。」
明目如墨,燦若星辰。似乎走的很急,身上還穿著武官服,在看到林玦的瞬間,原本冷若寒冰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明媚的讓人有些晃眼。
「南宮懿……」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容,林玦的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在掉下地宮的那瞬間,她好擔心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再也看不到這張冷冰冰面無表情的臉,再也听不到毫無感情甚至有些欠扁的聲音,再也吃不到已經吃到厭倦的香酥燜肉……
看著林玦,南宮懿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表情有些緊繃。
「怎麼了?」
見他的樣子有些怪,林玦忍不住問道。
南宮懿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都怪我太過于寬心,若是早點留了心眼,也不會讓你遭這趟罪……」
遠威侯謀逆的跡象早就已經顯露出來,可他只忙著安排布置計劃,竟忘了在最重要的人身邊安插暗衛,如果有兩個人跟著,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讓那些人得手。
林玦垂了眼簾,低頭盯著自己的手,一臉沉默。
「我向你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了。若有下次的話,那……」,南宮懿說著,半跪了下去,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來,雙手捧著,遞到林玦的面前,「若還有下次,你就直接用這匕首再捅我一次!」
陽光透過窗欞上的油紙,在匕首上灑下一片金黃,晃得林玦有些眼花。
這匕首……
林玦怔了怔,似乎有點眼熟。
不就是他們倆初遇的當天,她拔出來捅了南宮懿一刀的那一把麼?
當時她嚇得魂不附體,直接將匕首扔在了旁邊的草叢里。
沒想到竟然被這混蛋撿了,而且還帶在身上。
見林玦依舊沉默,也不伸手接那匕首,南宮懿臉上寫滿了忐忑。
往日的面癱露出這副表情來,林玦不由的覺得好笑,伸手直接給了他肩膀一拳,故作生氣的道,「想得倒美,把你捅死了,我……怎麼辦?」
年紀輕輕的,她可不想守寡。
「你是說……」
南宮懿眼楮一亮。
所以是默認要嫁給他了麼?
林玦嘆了口氣,故作滿臉無奈,「如今我還有其他的出路嗎?大司寇被撤了,親也定了,這輩子只能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了……」
「我這棵樹很差嗎?」。
南宮懿有點委屈。
林玦一本正經的想了想,然後看著某人,「也不是很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上是誰?」
南宮懿心情從未有過的忐忑,如果那個人依舊是六皇子的話,他現在就去自殺。
看著某人一臉憋屈的樣子,林玦道,「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南宮懿一頭霧水。
「那人,不就是本姑娘?!」林玦終于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你這棵樹比起其他的是好上許多,但跟本姑娘比起來,還是有點距離的。」
說完,再也控制不住,抿嘴笑了出來。
南宮懿一愣,隨即也象征性的咧了咧嘴角,「好吧,大名鼎鼎的林二姑娘,在下還真是有眼不識金瓖玉……」
嘴上說著,一顆懸著的心卻終于放下。
「所以這把匕首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林玦的目光再次落在某人手中的那把匕首上。
「那我將另外一把匕首送給你。」
南宮懿興致沖沖。
林玦︰……
就不能送點別的麼?
院子里的梨花開的正旺,一陣清風拂過,淡淡的花香襲來,讓人忍不住貪戀的多吸幾口。
南宮懿伸出手,搭在林玦的手背上,深色的眼眸里閃著堅定的光芒,「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如果連最重要的人都無法守護,那他手中的劍存在又有什麼意義?
「南宮將軍,你剛才已經保證過了。」
看著一本正經的某人,林玦不由輕笑,「而且,那個凌世子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當日事出突然,她來不及緊張,現在回想起來,才頓覺後怕。不過,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凌子封倒是沒有佔到便宜。
「哦,對了,凌世子後來怎麼樣了?」
她記得自己掉下地宮的時候,凌子封還在外面,只是受了些傷,並無生命之憂,難道讓他給跑了?
南宮懿臉上表情一滯,沒有說話。
端詳著他有些古怪的神情,林玦心頭一跳,忽然冒出了想法來,「他已經死了?」
「嗯。」
南宮懿點頭默認,心中有些忐忑,繼而抬頭凝視著林玦,「阿玦,其實我一直都是個冷血的人,現在你看清了,也不算晚。」
刀尖舌忝血,爾虞我詐。
在與羅剎的對抗中,只有摒棄人性,才能存活下來。
短短半年,卻讓他迅速蛻變,或者說,他南宮懿骨子里就是個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人,所以,除了少數親信之人,知道林玦被俘的那些人都已經去向閻王報道了,這其中的主謀,凌子封自然是不能例外。
至于遠威侯,就算沒有凌子封的口供,在那麼多的鐵證面前,他也無處可逃,謀逆之罪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遠威侯說的沒錯,只有死人才能夠守口如瓶,所以,他將這些人全送到了地獄。
「又在說什麼瞎話?」
見南宮懿臉色深沉,林玦嗤笑,忍不住伸手輕拍了他一下。
兩世為人,若她到如今依舊是個懵懂無知傷春悲秋的白蓮花少女,那真是白瞎了老天給她重生的機會了。只不過平日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遇上些後宅女子間的瑣事,懶得去理會,得過且過罷了。可這回凌子封這波人的所作所為,早就超出了她的底線,就算南宮懿沒有動手,她也會去找他算賬。更何況,眼前的人,是為了保護她的名聲,才動手的。
「他這算是罪有應得,你還是手軟的,若是換成我,絕對不會讓他這麼順利的歸了西,先狠狠的折磨一頓,讓他也體會體會什麼叫生不如死!……」
看到林玦說的咬牙切齒,南宮懿有些心疼,站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清茶遞給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