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懿,你干嘛躲著我?!」
原先的少女似乎長大了些,白淨的臉上少了分稚氣,多了分精致。
突如其來的場景變換,讓南宮懿有些迷茫,他看著怒氣沖沖的少女,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你以為躲著我,這件事就能過去了嗎?」。,少女大聲吼著,「我告訴你南宮懿,無論爹娘說什麼,我是不會進宮的。打死我都不會去!」
說著說著,她便哭了起來,「南宮懿,咱們離開這兒吧,去哪兒都好……」
*
南宮懿騎著馬,立于茶馬古道的入口。
看樣子,他似乎是在等人。
可恍恍惚惚的,他卻不知道對方是誰。
從早到晚,等了整整一天,卻依舊未見對方的身影。突然一聲驚雷,瓢潑大雨傾瀉下來。
`.``忽然,一輛馬車出現在了傾盆大雨中。
馬車在他的面前停下,車簾掀開,一位上了年紀的貴婦撐著傘走了下來。
「你不用等了,她已經進宮。」
馬車遠去,濺起一陣水花。
碩大的雨滴打在身上,他竟毫無知覺。絕望從心底源源不斷的涌起,蔓延四肢百骸。
*
「棄文從武?去當禁衛軍?你是發什麼瘋?!」,
話音落下,他就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力道之大,瞬間滿口是血。
但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疼。
南宮懿看著眼前這位滿臉怒氣的中年男子,大概是他的父親。正因為他棄文從武,放棄了大好的前途而大發雷霆。
而他之所以會做這個選擇,大概。是因為那個少女吧?
*
畫面一轉,一排亭台樓閣出現眼前。一位身著淡白色宮裝的女子,憑欄遠眺,臉上似有焦急之色。
像是覺察到異樣,女子回頭,緊鎖的眉頭,卻在看到南宮懿的一剎那。舒展開來,猶如冰山上的雪蓮,冷冽而溫柔。
「南宮懿。你終于來了……」
「?」
南宮懿怔了怔,眼前這女人長得與原來那少女完全一樣,不過從氣質上看,卻有些不同。至少。在少女的臉上,看不到如此冷冽的表情。
「你看,我都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就走……」
女子站起身,露出有些俏皮的笑容來。
南宮懿看到她宮裝里套著的,是一套小太監的服飾。
「去哪?」
南宮懿被搞的有些模不著頭腦。
一連串的事件,場景一直在轉換,混混沌沌。他根本就來不及理清思路。
「出宮啊,你不是說過要帶我出宮嗎?」。
女子氣鼓鼓的。語氣里有些不滿。就像那稚氣未月兌的少女一般。
「我……」
南宮懿越發不懂了。
一低頭,卻發現自己是一身宮中護衛統領的裝扮,所以他現在的身份,是宮中侍衛統領?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父親,答應了麼?
低頭思索間,手卻被人握住,宮裝女子走到他的面前,以為他在擔心,便安慰道,「放心,這一回,咱們計劃這樣周密,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心中突然涌起越來越濃的不安,南宮懿驀地抬頭,盯著她,許久才緩緩問道,「你到底是誰?」
「哈?」
女子一怔,以為自己听錯,隨後看到南宮懿滿臉認真的表情,才輕笑道,「南宮懿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我是淼淼啊……」
淼淼?
南宮懿皺眉,這個名字,莫名的熟悉,像是烙印在他內心的最深處,模模糊糊,卻又異常深刻,如清澈的山泉,劃開混沌一片的天際,直達胸臆。
他想起來了。
關于前世,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
原來,那個不斷出現在他夢里的女子,就是前世他所愛的那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最終卻只能相見不相識。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亭台樓閣,旖旎風光瞬間化為灰燼,他驀地睜開了眼楮,眼前的混沌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亮光點點,記憶中的面容,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淚流滿面的維卡,南宮懿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現實已經很殘酷,但真相卻往往還要再殘酷一百倍。不過,既然雙生蠱能夠轉移林玦與她的記憶,他又怎麼能確認,眼前這個維卡公主,就是前世的那個呢?
「南宮懿,你終于想起我了?」
維卡看著他,似乎有些期待。
「在下不是很懂公主你的意思?」,壓下心中的疑問,南宮懿淡淡的說道,「在下與公主素未謀面,又從何談起記不記得呢?」
「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
維卡站了起來,走向亭子的護欄,將目光投在平淡無波的湖面上。
「你怨恨我,想殺了我,是因為我的存在會陷雲舒郡主于危險之中,但你為何不想一想,其實我才是受害者,她只不過是恰好生了一張與我相似的臉罷了,我才是你記憶里的那個人。我現在,不過是拿回原本就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所以你就對她下了雙生蠱?」
南宮懿一臉冷漠。
維卡冷冷一笑,沒有回答。
她出生于羅剎國的皇室,母親卻是大業國人。
因為帶著前世的記憶,從小她就不同于其他孩子,所有那些小孩子玩的東西,小孩子說的話,她都覺得索然無味。所以,她從來都沒有朋友。
但這些並不重要,她一直都在找記憶里的那個人。
那個與她一同跳下山崖的人。
十幾年的苦苦追索,她終于在契約夫帶回去的一張畫像上看到了南宮懿的模樣。
只一眼,她就認出了他來。
所以她以出外游歷為由,只身來到了大業國。到了這邊才發現,原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已經有了婚配,而未婚妻,是一個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女子。
她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天意弄人。
但這些都不重要,她從出生開始就擁有的記憶不會出錯,南宮懿就是記憶里的那個人,而她與他,本來就應該在一起的。
「如果我說,雙生蠱並不是我下的,你相信嗎?」。
「這並不重要。」
南宮懿收起匕首,轉身朝亭外走去。
「為什麼不重要?」
維卡不解。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一個人的清白更重要的?
「因為在下並不關心。」
說完,南宮懿快步走下了石階。
就算他記起了前世所有的事情,就算他想起曾經有過這麼一段情誼,那又如何?她又怎麼能證明,記憶中的那個人不是林玦,而是她?
*
也不知道是不是宏遠那幾幅藥的功勞,等南宮懿回到林府,竟發現林玦已經醒了。
她坐在桌子前,正在埋首寫著什麼。
外面雪已經停了,淡淡的光線,透過窗子,隱隱的投在她的身上,整個人像是被鍍上了一層白光,安逸而淡雅。
不遠處的軟榻上,林瓊正靠在那里,似乎是累極,他睡得昏天暗地。
南宮懿僵在門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也不敢做多余的動作,就那樣靜靜的站著,他生怕自己一動,這幅畫面就會消失,林玦依舊是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不過,他不敢動,林玦卻看到了他。
忍不住笑了起來,「干嘛杵在那兒?把我的光線都擋住了。」
再尋常不過的一個笑容,看在南宮懿的眼里,卻像是一道光,將他冰封的心一點一點的融化,再也顧不上許多,他快走了幾步,沖到林玦的身邊,一把將她護在懷里。
直到真切的感受到到來自林玦身上的溫度,南宮懿才恢復了一點知覺。她在這里,他還沒有失去她。
呃……
似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給嚇到,林玦愣了愣。
過了一會兒,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咳咳,差不多了吧?林瓊還在這兒呢。」
南宮懿听後,不僅沒有松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他才不管什麼林瓊,就算當著整個大業國百姓的面,他也不在乎。
不過在林玦的眼刀下,他最終還是訕訕的松開了手。
一松開她,南宮懿幾乎沒停的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阿玦,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難受?頭暈不暈?胸口會不會感到發悶?你想吃什麼?要不要喝水?……」
林玦︰……呃,這麼多一起,要她先回答哪一個?
「我沒事兒,剛喝了點粥,也不渴。你放心吧。」
放心?雙生蠱沒破解,他能放心才有鬼呢?
「阿玦,你真的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嗎?這樣吧,我讓劉滿去宮里請御醫。」說到這里,南宮懿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墨跡還未干的字上,「你現在身子還虛的很,練什麼字,等以後好了些,多得是機會練。」
「不是,南宮,你听我說……」,林玦松開了他的手,將擺在桌面的宣紙拿了起來,「我不是在練字。」
看到南宮懿滿臉欣喜的樣子,她實在不忍心破壞氣氛。可她目前的情況,又容不得她任性,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又昏迷了。
「南宮」,她看著他,臉上帶著篤定的微笑,「我的記憶有些不穩定,說不定下一刻就不記得你了,所以,有些話,我得趁著現在說……」
「阿玦,你先休息,有什麼事情等——」
南宮懿還未說完,林玦卻搖了搖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