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楊皇後的復信還未到,運送糧草的隊伍便已抵達西北城。
劉滿作為統領西北守軍的經略使與西北城的節度使季黎、羅剎國派駐在西北盟軍的首領契約夫一同出來迎接。
毫不意外的,沒有看到南宮懿的身影。
西北節度使季黎年紀稍大,生的一副標準的四方臉,乍一看為人正派剛正不阿,但只要仔細觀察他與凌墨兩人的談話就能發現,季黎在三十出頭的年紀就能當上管理邊境好幾個州縣的節度使是有原因的,他面上和善,但實際上卻是個極難說話的人,但這樣的人,卻善于觀察人心,在不經意間就完成了投其所好這樣的動作,一番交談,就能讓對方記住他,尤其是記得他的好。
看著他,林玦突然有個疑問,這樣一個擅長工于心計的人,在面對冷冰冰的南宮懿時,又會作何表現?
南宮懿=.==那樣的人,真的能夠與他「和睦相處」麼?
「誒?這位姑娘是……?」
與凌墨寒暄完了之後,季黎的目光落在了走在旁邊一路沉默的林玦身上。
她穿著素淨,衣飾普通,且十分面生,一眼看過去,倒猜不出是京都里哪家的小姐。
但無論是哪家的小姐,說的難听點,就算是青樓里的藝妓,能夠跟在六皇子凌墨的身邊,地位也是不可小覷,所以在面對林玦時,就算對她的身份一無所知,他的態度也依舊是熱情非常。至少。在表面上要讓人看到。
「節度使大人有所不知,這位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姑娘,她是陛下剛冊封的雲舒郡主。」
一旁的契約夫笑著適時開口。
「原來是雲舒郡主。下官在這邊陲之地待的太久,對外界之事所知甚少,還望郡主見諒……」
季黎一听,面上瞬間露出了誠惶誠恐的表情。
「節度使大人駐守邊疆,保衛大業百姓的安危,勞苦功高,這點區區小事又何必放在心上?」
林玦抿嘴淡淡一笑。
態度不卑不亢。謙恭有禮。
季黎微微一愣,隨即大聲說道,「郡主能有如此胸襟。實在是大業之福。」
「你看咱們的節度使大人多會說話∼」
契約夫在一旁半開玩笑的打趣道。
「王子殿下此言差矣,我這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怎麼能說是會說話?」
季黎立馬提出了反對意見。
眾人一听,知道是玩笑話。便都笑了起來
在季黎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林玦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適當與眾人保持一定距離,打算著重觀察西北首府的周圍環境。
與將軍府不同的是,西北首府的建築更具有當地的特色。高高的石階,雕刻著當地圖騰的石柱,高大的石牆,讓首府在廣褒的大漠中顯得尤為突出。
一行人在正廳里落座之後,隨即便有身著紅黃布衫的婢女端著各式菜色魚貫而入。
林玦看著擺在面前的烤全羊。突然間就失去了食欲。
太油膩了。
這些天來,她吃的全都是各種的肉類。不是大塊的羊肉就是大塊的牛肉,一丁點兒青菜都沒有,一連幾天下來,她覺得自己全身都積了一層油。
「季大人,今日怎麼不見南宮將軍?」
林玦正百般無奈,凌墨的這一句話瞬間讓她提起了精神。
「殿下有所不知,南宮將軍兩個月前接到了陛下傳來的密令,暫時離開西北一段時間。」
季黎雲淡風輕地答道,面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麼異樣。
所以,南宮懿已經失蹤兩個月了……
林玦在心里默默的念著。
既然是皇帝的密令,凌墨也沒法再接著問下去,便換了個輕松的話題,廳內的氛圍再次熱鬧起來。
韃子雖然被打退,但還在邊境那兒伺機蠢蠢欲動,就算是刻意聊點輕松的,有這麼一茬在,聊著聊著,眾人的話題還是轉到了如何驅逐韃子上面。
「要我說,對著這些韃子,就應該趕盡殺絕,一網打盡,若是留點後路給他,到時候又是春風吹又生!」
季黎說的義憤填膺。
「誰又不想呢……」,劉滿笑道,「只不過這些韃子一貫擅長聲東擊西,而且常年生活在附近,對地形又熟,想要一兩次就將這些人全部趕走,怕是沒有那麼容易。」
「劉經略你年紀輕輕就如此妄自菲薄可是不大好,韃子算個什麼?只要咱們大業的將士一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而且如今又有了羅剎國將士的援助,殺光這些人,指日可待啊!」
季黎繼續信心滿滿。
廳內的一些他的下屬,便也紛紛開口應和。
劉滿扯了扯嘴角,便沒有再打算同他在這個問題上爭執下去。就算從副將升到了經略使,跟統轄好幾個州縣的節度使比起來,他也不過是個小官而已,沒必要跟頂頭上司硬踫硬。季黎要吹就讓他吹好了,他自己目前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還不止呢……」,季黎見沒有人提出異議,說的更加起勁,「如今六殿下代表陛下給咱們駐邊將士送來了糧草和衣物,有了這些東西做後盾,咱們還怕那野蠻的韃子作甚!」
「季大人的話,我會如實的轉告給父皇的。相信父皇听了之後,也會被戍邊將士們的熱血所感動。」
凌墨在旁邊微笑著開口。
眾人也都開口附和,一時之間,情緒高漲,像是已經打贏了韃子一般。
林玦百無聊賴的盯著面前的一杯羊女乃酒發呆,一道帶著探究意味的視線突然在她的身上停留,轉瞬即逝,待她抬頭,那道視線早就消失不見。
不遠處的高台上,季黎正接過婢女遞過來的青銅四角酒杯,向凌墨敬酒。唇邊卻帶著抹讓人看不透的笑容。
敬完酒後,季黎終于將目光落在了林玦的身上。
「六殿下能夠親自來這邊陲之地,就已經讓下官震驚了,但沒想到的是,雲舒郡主也是個女中豪杰,實在是令下官佩服!來,郡主,下官敬你一杯。」
說著,他高舉著酒杯,朝著林玦走來。
立在林玦身邊的婢女十分上道地往她的杯子里斟滿了一杯酒。
看著面前滿滿的一杯,林玦霎時傻了眼,老天,這麼一大杯下去,她今晚還能走得出這里?
不遠處的劉滿也發現了這一點,趕緊站了起來,快步朝這邊走來,邊走邊笑道,「季大人,這麼一大杯,你看都把郡主嚇成什麼樣了?這一杯,就先讓在下代郡主喝吧……權當作見面禮了。」
說罷,舉起酒杯,打算一飲而下。可卻被季黎給攔了下來。
「你看你,才剛與郡主見上一面,就要巴結上了?」,季黎半開玩笑的打趣,「人家郡主都沒有說什麼呢?劉經略你急啥呢?」
雖然用的是玩笑的語氣,但被這麼一搶白,劉滿的臉還是瞬間變紅。
其實他的臉皮一直不薄,平日里也時常一副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模樣,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人這樣說,對象還是郡主,這已經都不是臉皮厚薄的問題了。當著皇子和眾多將軍的面,當眾對郡主示好,這……若是往壞處想,這都可以被定位為居心不良了!
人家六殿下都沒有開口,他一個經略使卻急匆匆的擋在了前面。想到這里,劉滿瞬間郁悶。他不這麼急能行嗎?對方可是他們老大頭號在乎的人,若是讓南宮懿知道他在林玦受欺負的時候不出手,他都不敢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季大人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確實不會喝酒。不如就讓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林玦見狀也開口。
順便朝劉滿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郡主要以茶代酒?」
季黎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隨後轉身面向眾人,「各位,我想,郡主之所以要以茶代酒,肯定是因為沒有感受到咱們西北漢子的熱情,大家趕緊表現表現,讓郡主把這杯酒喝下如何?」
話音落下,眾人再次起哄,氣氛濃烈,似乎若是林玦不把這杯酒喝下去,就是看不起豁出命為大業國戍邊的將士們。
林玦猶豫。
她酒量還行,可西北的烈酒與中原的酒又不大一樣,這兒的酒不僅容易下口,最關鍵是後勁很大,當初她曾听南宮懿說起過,若是沒有常年飲酒,只要一小杯下肚,半個時辰之後,就算是正當壯年的漢子也是雙腳發軟。
而現在放在她面前的,是整整一大杯,她就這樣貿貿然的喝下去,沒事就都沒事,萬一出個什麼事情來,她又該怎麼辦?
凌墨也看出了林玦的窘迫,便站了起來,為自己倒滿了一杯,大聲說道,「大業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全靠了諸位兄弟的付出,我先代表大業的百姓,敬各位兄弟一杯!」
正在起哄的眾人見狀,注意力便被轉移了過來,也全都舉起酒杯,可就在氣氛變得和諧的時候,季黎卻又開口道,「六殿**恤我們的心,我們都知道,不過呢,這敬酒呀,講究的是一個一個來,我們先敬郡主,等郡主這關過完了,再來與殿下對飲!這樣才能體現出我們西北漢子的誠意,兄弟們,你們說好不好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