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何必?」
凌墨看著她。
就算遠威侯叛亂,他們倆之間的關系也遠不必走到這一步。
「何必?」
妙郡主冷冷的笑著,「遠威侯府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你現在問我何必?」
雖然當初主要罪魁禍首是南宮懿,但如果凌墨能夠早一點將這皇帝要剿殺遠威侯的消息告訴她,或許根本就不會釀成這樣的苦果!若是提前知道消息,至少她爹和哥哥能夠逃過一劫!
可現在,卻孤零零的剩下她一個人,若不是契約夫出手相救,她也早就命喪于那些劊子手的大刀之下!而造成這惡果的罪魁禍首,除了南宮懿和林玦,還有凌墨,她曾經最最信任的人,凌墨!
「實在是搞笑!」,听了她的話,林玦差點笑出聲來,「你們全家滿門抄斬,難道不是因為遠威侯意圖謀反罪有應得,跟六皇子又有何關系?我說妙郡主,你想要潑人髒水,也不是這樣潑的吧?!再說了,你不是也沒死嘛!」
沒想到林玦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還有心情搶白她,妙郡主氣的差點背過氣去,不由咬牙道,「你給我閉嘴!——」
「你不是要殺我們麼?」
林玦冷冷的看著她,語氣平淡。
「不過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就算殺了我又怎麼樣?難道你叛黨遺孽的身份會因此改變?從遠威侯意圖謀反開始,你這一輩子。就注定抬不起頭來!」
「我殺了你!——」
林玦的話成功激怒了原本的情緒就瀕臨崩潰的妙郡主,她手握匕首,一躍而起。直接朝林玦沖了過來。
凌墨揮劍擋下了她手中的匕首,下意識一掌就要朝妙郡主的胸口打去,但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到了半空,硬生生的收回了手。
可妙郡主卻趁著這個空檔,近身反手,借機直接給了凌墨一掌!
林玦口中的「小心」還未喊完。就看到凌墨退了好幾丈遠,唇邊溢出了鮮血,單手捂著心口。將後背抵靠在牆上才勉強的穩住了身子。
妙郡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凌墨,一聲冷笑,「我早就說過了。除非你死。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听她這麼說,凌墨也同樣笑了起來,「我也早就說過,想要殺死我,也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話剛一說完,他便捂住胸口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林玦見狀,也顧不上許多。趕緊跑了過去,伸手扶住了他。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兒吧?我這兒有水……」,邊說邊打算擰開隨身帶著的水壺的口子。
但被凌墨制止,「不必了,我沒事兒。」
看到這里,妙郡主突然大聲的笑了起來,「果然是情深義重!六皇兄,我實在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也會與這種出身下賤的人為伍!」
說罷,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凌厲,雙手一揮,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了十多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來。
這些人身材高大,單手握刀,臉上殺氣彌漫,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
「阿妙,你這是?」
凌墨皺眉。
舊日的時光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就算她想要殺他,可他卻依舊沒法狠下心來對她動手。
「六皇兄,我早已說過,今非昔比,我曾經打不過你,不等于現在依舊如此。」,妙郡主看著他,黑色的眼眸里浮著令人不適的神色,仇恨就如同暗溝里的苔蘚,只要給它點養分,就能肆無忌憚的瘋狂生長,到了最後,將暗溝全部遮蓋,讓人連暗溝的本來面目都無法看清。
「不過你放心,每年的今日,我都會去看你的。」
妙郡主一臉笑意的看著凌墨,就如同曾經無數次這樣看著他一樣,隨即,她臉上的笑容突然凝滯,然後伸手一揮,十幾個黑衣人全都朝著林玦這邊沖殺了過來!
「你先走!——」
凌墨一邊揮劍與黑衣人打斗,一邊用力將林玦推開。
「我走了你怎麼辦?」
林玦邊說,邊躲開朝她撲來的黑衣人。
「你又不會武功,在這兒只會拖後腿而已,你去西北城,讓他們派點人過來!——」
「可是你!」
「別可是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趕緊去!」
黑衣人越來越多,凌墨最後的聲音變成了嘶吼。
但說的容易,林玦真要想從黑衣人的包圍中沖出去,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雖然黑衣人的主要目標是凌墨,但她又不會武功,只要沖過來一兩個,她就沒撤了。
果然是想什麼來什麼,她正打算趁著混亂悄悄的從偏門出去,卻突然從旁邊一左一右冒出了兩個黑衣男子來,直接擋住了她的去路。
「咳咳,兩位大哥,這麼巧啊?」
林玦一臉假笑,正想拔出匕首,那兩人卻意外的應聲而倒。凌墨手握長劍出現在她的面前,劍鋒的頂端,還滴著鮮紅的血,「我掩護你,快走。」
目光一直停留在凌墨身上的妙郡主,不經意間瞥見了林玦往外跑,瞬間滿臉警惕,朝著那群黑衣人大聲吼道,「別讓她跑了,快給我追!——」
但凌墨似乎早有準備,他擋在前面,狂亂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硬生生的將那群想要追殺林玦的黑衣人給擋了下來。
妙郡主見黑衣人被凌墨阻攔,拔出匕首,直接朝著林玦的背影用力扔過去——
凌墨正被一大群的黑衣人圍著,根本就分不開身,當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匕首已經飛了出去。
「小心!——」
他大喊一聲。
可還是遲了一步,話音還未落下,就看到剛跑到大門口台階的林玦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右邊大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咬牙回頭看去,發現上面插著一把泛著雪白光芒的匕首,只一眨眼,鮮紅的血絲便細密從傷口周圍滲了出來!
眼看黑衣人就要追上。
她沒有時間停下來,若是再不走,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將會白費,無論是凌墨還是她,都逃不出這里。就算她的腿現在已經斷了,為了她與凌墨的性命,她都得爬起來繼續走!
所以林玦咬牙強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拖著已經疼的發僵的右腿,撐著最後一口氣,走出了院子,來到停在院門口的那匹駿馬跟前,翻身上馬,揚鞭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她受了傷,跑不遠,追!——」
黑衣人緊隨其後,氣勢洶洶的朝著林玦消失的方向追去。
院內,凌墨仗劍立于原地,周圍四處躺滿了黑衣人的尸體,鮮紅色的血還冒著熱氣,在地面上蜿蜒曲折順著地勢而流,在春日和煦的陽光下,顯得尤為刺眼,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六皇兄的武功倒是精進了不少。」
妙郡主朝著他緩緩走來,臉上掛著如春日暖陽般的笑容,但這樣的笑容出現在她的臉上,卻讓凌墨感到一陣驚恐。
「你的人還帶的不夠多……」
「是麼?」
妙郡主莞爾一笑。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並不打算殺你,你信麼?」
「你想說什麼?」
凌墨皺眉。
「其實,剛才只不過是一場戲,一場演給林二看的戲。」
妙郡主淡淡地看著他,臉上卻突然浮起一絲得意之色。
「不然,她哪能那麼容易從這里逃出去?不過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皇兄的配合。」
「你們打算對她做什麼?!」
被她這麼一說,凌墨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剛才在那麼多的黑衣人圍攻之下,林玦竟然還能順利地逃出去,這確實不符合常理,可他卻沒有想的太多。
「皇兄不用太擔心,林二並不傻,她沒有這麼快出事!今日我也是受人之托,還請皇兄跟我走一趟,有個人想見皇兄你。」
「我如果不去呢?」
凌墨冷冷地反問,剛才還一臉凶相地想要他的性命,現在卻又換了一張面孔,他憑什麼要相信她?說不定還有個更大的陷阱在等著他呢!
妙郡主听了一愣,正要回答,卻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打斷,「既然殿下不想見我,那我主動來見殿下就是了。」
聲音異常熟悉,凌墨心下一顫,驀地抬頭,果然看到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是你?」
凌墨皺眉,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蔓延而上,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不真切起來,也許,妙郡主說的對,這就是一場戲。
*
林玦策馬狂奔,細密的黃沙迎面撲來,就算蒙著面紗,她的臉上依舊感覺到疼。右腿上還插著鋒利的匕首,後面的追兵緊隨不舍,她沒有時間停下來為自己療傷止血,索性就讓那匕首插在那里,若是貿貿然的拔出來,又沒有進行止血包扎,就憑著那麼深的傷口,又加上如此劇烈的奔波,不要一會兒,她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可越是往前,她就越覺得不對勁。
她記得自己策馬的方向是城中的經略府,可越往前走,眼前的景象卻是越荒涼。不用說經略府了,她似乎距離西北城都越來越遠。
廣褒的大漠,漫天的黃沙,茫茫的一片沙海。林玦越來越心驚,但她卻沒法停下來,因為後面追著她的那些黑衣人越來越近,只要一停下來,她馬上就會被追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