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茶樓跑堂模樣的小哥,牽了一匹駿馬到南宮懿的面前,態度客氣的道,「客官,這是您要的馬。」
南宮懿有些點頭,伸手接過韁繩,將依舊有些懵圈的林玦扶到馬背上後,自己也翻身上馬。
林玦到現在也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茶樓是四皇子的搜集消息線報的據點,南宮懿搗毀了這個據點。這個十分明顯,但接下來出現的那些人呢?
突然,她瞬間明白過來,那些是南宮懿的人!這家伙,不僅搗毀了人家的據點,還為他那據點換上了新的血液。
這簡直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四皇子的西北據點還存在,只是里面的人全部換成了南宮懿的。這樣一來,四皇子依舊能夠坐鎮皇宮大內之中獲取消息,只不過這些線報具體要怎麼發,就要看南宮懿的心情了。
「我,+.++嚇到你了吧?」
過了好久,南宮懿見林玦依舊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甚至更加血腥殘暴。
林玦現在知道了也好,他們還未成親,她還有機會反悔。
駿馬飛馳,天色漸漸的暗下來,兩邊筆直的胡楊林就像是一排排凶神惡煞的土兵,在月光的映照下,光怪陸離的樹影,看上去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怪。
林玦盯著面前那雙緊緊抓著韁繩的手,手指縴長,骨節分明,她突然有覺得,南宮懿最近有些患得患失,這樣想著,心中不由的有些開心。面癱會這樣想,是不是說明,她在他心中越來越重要了?
林玦默默的看著面前那緊握韁繩的手,沉默許久,才緩緩說道,「是啊,你嚇到我了……」
「阿玦我……」
南宮懿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果然,阿玦還是在意的。
其實這一點都不能怪她,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怪物,本來就不該妄想融入正常人的世界里。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殘暴無度,冷血無情,從不會有什麼憐憫之心,你現在看清了……也好。」
林玦默默的听著,注意著某人的語氣變化,雖然她坐在前面沒法看到南宮懿的表情,但從語氣上判斷,某人似乎已經掉進她挖好的坑里了。看樣子,這一次,她終于能扳回一局。
所以,等醞釀好情緒之後,林玦再次開口,「我確實是嚇到了……」
南宮懿心中沒由來地一顫。
「我嚇到是因為,沒想到南宮將軍你這麼聰明!」
後面的語氣突然變得輕快起來。
「你說什麼?」
南宮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玦抿了抿嘴,回過頭去,在看到某人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時,她終于忍不住大笑,「我是說,你這麼聰明,嚇到我了!——」
「你耍我?」
某人終于反應過來。
「我哪有啊,是你自己不听我把話說完的!」
林玦語帶委屈,據理力爭。
「你死定了!」
南宮懿說著,作勢就要對林玦上下其手的樣子,林玦嚇得大叫,可惜人不僅在馬背上,還在南宮懿的懷里,想躲都沒地兒躲。
玩鬧了一陣過後,兩人突然靜下來。旖旎的氣息在周圍流動,南宮懿看著近在咫尺的林玦,突然有點心猿意馬。
想了想現在的處境,還是硬生生的壓下里心中的旖念。
既是兩情相悅,相處的過程中自然多了些趣味,所以不僅是南宮懿,林玦心中對他的進一步親昵動作也是有一些期待的。可等了半天,除了駿馬依舊飛馳之外,南宮懿竟然連個摟住的動作都沒有。
頓時有些納悶,正想回頭看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听到南宮懿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阿玦,其實我就只是個沒有任何情感的殺人工具,也從來沒有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悔恨過,今後更不可能會改,你,真的不介意麼?」
鎮國公,大將軍,說起來好听,但哪一個不是由無數的尸體堆起來的?他帶有前世的記憶沒錯,可今生的經歷,卻決定了他不可能再是前世的性格。那些零碎的記憶,就像是一場夢,他並不在乎。
可他在乎的是,林玦真的不在意他如此殘暴嗜血的生活麼?
是個人都會在意的吧?
「我介意什麼啊?」
林玦頓覺好笑。
「誒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你若是再這樣子,那以後換成我來娶你進門好了!」
「你真的不介意?」
南宮懿半信半疑。
「廢話,我有什麼好介意的。我是不會武功,不然肯定比你更殘暴好!再說了,那些死了的人,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就是對皇位懷著不軌之心的人,這些人就算是你不殺他,他們自己也活不長!」
南宮懿微微收緊了握著韁繩的手,「阿玦,我這輩子最大的運氣,就是遇見你……」
「好啦,你肉不肉麻?」
林玦心里是開心的,但面上卻沒好氣地反駁。
「你不是說四皇子在這一路都設了許多的據點,用來收集各路消息麼?」,林玦突然福至心靈,她側過頭看著他,「要不咱們順路全都給他來一次大換血?」
哈?
南宮懿握著韁繩的手一頓,他不是出現幻听了吧?
「怎麼樣?」
見南宮懿沒有吱聲,林玦又重復了一句。
「你說呢?」
南宮懿揚起嘴角。
「那就這樣定了!」,林玦迅速拍板。
四皇子本身雖然從未出現過,但他在暗中卻操縱了無數見不得人的事情。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也就算了,最關鍵的他竟敢對南宮懿下手,林玦自認自己不是朵白蓮花,但「凡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在這一點上,她與南宮懿很像,都是個錙銖必較的人。
*
夜色漸濃,契約夫倚靠在書房內的軟塌上,正埋首看著書。
雕花銀燭台里微光搖曳,灰暗的燭光投映在他俊秀的臉上,泛起一陣漣漪。
他看的是那樣入神,以至于書房的門被人用力踹開都似乎沒有發覺。
高陽郡王凌楠怒氣沖沖地闖進來,看到契約夫竟然連頭也不抬,心中不由地更加惱火,直接伸手指著他吼道,「契約夫!你簡直膽大包天!——」
直到這時,契約夫才像是覺察到他進來了一般,緩緩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帶上了疑惑,「郡王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凌楠追了一天,不僅沒有發現南宮懿的身影,甚至連個鬼影都沒見到,心中火氣直冒,听到契約夫這麼問,不由地更加火冒三丈,「契約夫,你直說就好了,你是不是同南宮懿勾結了?」
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就把南宮懿放走?
「無憑無據的,郡王說這話,可是陷我于不義啊……」
契約夫將手中的書合起來放在一旁,收起了臉上戲謔的神色。
「無憑無據?就憑你放走了南宮懿,就憑你在我們拼了命地去抓他時,你卻躲在這兒悠閑自在地看書?!」
契約夫卻突然笑了起來,「我想問一句,郡王如此興師動眾的帶人去追,不知有沒有想過,若是真讓你們追到了南宮懿,你們有勝算抓住他麼?」
「這不用你操心!」凌楠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我也是不想操心,可以咱們如今的關系,卻不得不操心。」
契約夫淡淡一笑。
「其實不用我特意地提出來,郡王你自己也知道,就算讓你們追到他,也是不可能制服得了他……最後的結果,只會比現在更糟。」
「哼!羅剎國第一勇士三王子殿下,什麼時候也開始喜歡長他人威風了?南宮懿再厲害,他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我們一整隊的人馬,難道還敵不過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郡王你自己的心里早就明白了吧?不然為何南下的路途那麼長,你們只追了幾步就返回?」
不就是害怕惹怒了南宮懿,引來殺身之禍麼?
「你!——」
被契約夫說中心事,凌楠臉氣的一陣紅一陣白,他之所以這麼快就折回來,確實有這方面的想法,本來還想將這事推到契約夫的身上,沒想到這小子比猴精還聰明,不僅一下子識破了他的目的,還狠狠的將了他一軍。
毫無意外地將凌楠臉上的表情收歸眼底,契約夫唇邊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勸慰道,「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反正咱們追也追了,抓不到人那也沒有辦法……」
被他這麼一說,凌楠的語氣也軟了下來,「話是這麼說,但娘娘那邊——」
楊皇後平常看似雲淡風輕,但跟過她的人都知道,楊皇後的掌控力簡直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說一句話,沒有人敢說兩句話。
楊皇後已經知道了南宮懿的行蹤,所以,她便給了密信,務必不能讓他回到京都。
若是讓她知道「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凌楠不敢去去想。
「這個郡王就不要擔心啦∼」
契約夫繼續一臉淡定。
「南宮懿這麼熱門,想要他消失,根本就不用咱們動手。」
凌楠的眼楮一亮,「你的意思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