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倩倩繼續道:「媽,你對孟子俊是這樣的感覺,對我爸爸同樣也是,自從我截肢以後這幾個月,爸爸對你的態度完全變了,也許你已經感覺到,也許你感覺到但是不想承認,你心目中的他,還是原來那個老實巴交對你言听計從的人,但是現實是,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他對你也永遠不可能還會像以前那樣,你就是不想承認這一點,不敢面對現實,還幻想著他原來的樣子,媽媽,我要提醒你的是,有些事改變了就是改變了,你就是再不敢承認他也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你看看我,我坐在這里,我正常行走的時候,好像沒有改變,好像還是和原來一樣,但是實際上,我和原來已經完全不同了,我也想像你一樣不肯承認,但是我騙不了自己,因為我自己的身體殘忍的提醒著我。一切都不同了,我失去了一條腿,現在這條是假的,它沒有知覺~沒有溫度行走的時候硬邦邦的一點也不靈活……媽,我說了這麼多,你明白了嗎?孟子俊,我爸,還有我,我們都永遠回不到原來了,你醒醒吧!」
張倩倩說出了這麼多超出了她這個年齡範圍的話,她是經歷過絕望死過一次的人,所以許多事情她看得很通透。她覺得媽媽可憐又可恨,活了這麼大年紀,許多事情為什麼就看不明白呢!說到底,就是她不獨立,依賴成性,之前依賴孟子俊,後來依賴爸爸,所以當她發現依賴不了的時候,不敢相信,不敢面對,心存僥幸。
不過女兒的這番話沒有白費,孟子美猶如醍醐灌頂,慢慢的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之後,孟子美和張舟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了一次。
孟子美問:「張舟,你執意要和我離婚,是因為真的不肯原諒我,是嗎?」。
張舟搖搖頭,「孩子剛剛截肢的時候,我恨死了你,但是後來我慢慢的發現,其實我更恨我自己,我在女兒面前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明明知道你的決定是錯誤的,我卻因為自己的懦弱讓女兒受到了傷害,因為你的存在,每天面對你,就讓我想起我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父親的懦弱沒有擔當,所以我就很不好受,我想重新開始,重新做一個我想成為的男人,所以我要離婚。」
孟子美出乎意料的沒有吵沒有鬧,原來冷靜的听一個人說話,會感知到對方真正的心意,她听明白了張舟的心意,他真的變了,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張舟,她再不甘心再不願意再怎麼努力也挽回不了。
最終,孟子美還是答應了離婚,她在張舟面前好強了一輩子,她做不出跪求原諒哭哭啼啼死纏爛打的事情來,所以她答應了離婚。更重要的是,她明白了許多東西,更明白一切都無法挽回。
他們沒有什麼財產,唯一的一套房子,市值三十萬,張舟給了她十五萬,讓她離開,女兒的那二十萬補償金,屬于女兒,女兒自己要求和爸爸一起生活,所以張倩倩的那筆補償金,就由張舟保管。孟子美懷疑張舟給自己的那十五萬房款,是張舟從女兒那筆補償金里拿出來的,但是女兒和他一起生活,他負責保管那筆錢,有權利挪用,孟子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孟子美離婚以後,借錢買了一套二十萬的兩居室。
雖然房子不大,但是她一個人住在里面,還是覺得房子空蕩蕩的。
離婚以後的孟子美感覺孤獨極了。父母已經去世,三個哥哥和她也形同陌路,女兒變得冷靜疏離,丈夫不顧多年的情分執意離婚,茫茫人海,她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好好說說話的人。
這天晚上,孟子美一個人坐在家里百無聊賴的看電視,她的胃疼起來了,才驚醒過來自己下班回來以後沒有做晚飯吃,忘了吃飯,已經是她生活中的常態了,現在終于出現了胃疼的毛病。
孟子美想,就她現在的生活狀態,手機十天半月都沒有一個來電,萬一她突然有什麼意外,恐怕沒有一個人會及時知道,想想,令她感覺很悲哀。
孟子美胡亂下了一碗面吃了,胃才舒服一些。
此時此刻,她突然懷念起之前哥哥們和她關系融洽的那些日子,什麼時候開始,她的這些手足開始漸漸的離心了呢?好像是從二哥生病的時候開始的吧?
在二哥生病之前,他們兄妹還是有來有往的,二哥就像是一個吸鐵石,把他們兄妹幾個凝集在一起,但是二哥生病以後,他們突然覺得心里的支柱頃刻間轟然倒塌了。
大哥告訴他們,二哥不僅不會再隨時隨地的幫助他們,還可能會成為他們的累贅,二哥治病需要許多錢,還不一定治得好,以後他的女兒孟青青就是他們兄妹的負擔,老媽更是讓他們捐腎,所以他們都被嚇跑了。但是沒想到後來二哥的身體慢慢的好起來了,但是從此他們兄妹的關系漸漸的疏遠起來。沒有了二哥的凝聚力,他們兄妹的關系越來越淡。
孟子美現在看來,原來的兄妹情義是那麼金貴,他們卻因為一點點利益,就輕易的放棄了,但是她如今才明白親情比利益重要多了的時候,卻已經晚了,失去的東西,就再也找不回來,如果她現在去二哥面前痛哭流涕的告訴他,說她後悔了,當初不應該那樣對你,咱們兄妹重新團結起來,二哥一定不會相信她的話,反而以為她是別有用心另外有什麼企圖。
連二哥這樣宅心仁厚的人都不會再相信她,大哥和三哥那樣的人精更是不會相信。
在這孤單寂寞得令人窒息的晚上,孟子美很想找一個人聊聊天,手機通訊錄翻了一遍又一遍,找不到一個能夠說話的人。
最後她不死心,還是翻出了三哥的電話,他們兄妹和二哥鬧翻以後,三哥是唯一最理智的一個,特別是大哥出事以後,他說:「二哥真的變了,大哥那樣慘他都沒有伸出援手,咱們以後都不要再找他,指望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