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甘泉宮回來之後,鸞歌與小衍向千華道了謝。因著千華還需要為今晚出嫁前的家宴準備,便和二人在宮道上道了別,施施然回了廣陽殿。
這次會面甚是順利,幾個人畢竟都是心意相通,小衍對著皇後行了大禮,便算是正式將皇後認作了母親。
而原本議定的跟皇上請旨,最終還是決定省下。畢竟小衍也是皇子,而非親王子嗣,需要行那般如同過繼的禮儀。
皇後是後/宮之主,在尋常人家便是當家主母的位子,夫君一個侍妾的遺子收在自己身邊將養,也沒什麼說不過去,到更能顯得皇後寬宏。
現下晟昭帝除了要關心千華的婚事,還有慕容氏一事,正是煩躁忙碌之時,堪堪撞上去不僅會惹得帝王怒氣,更顯得皇後動機不純。
這般計較下來,便這般簡單的達成共識。
千華走後,鸞歌小衍二人也邁步向永鸞殿方向走去。
行到御花園,剛過轉角沒多久,便對上了幾個人,當中一人則是個綺麗多姿,朱唇秀眼的宮裝女子,繡著蓮花底紋的裙擺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拂動,煞是好看。
鸞歌皺皺眉,這條道路直直相通,回頭一看離那拐角已經有些距離,明白此番是躲不過了,拉過小衍,二人站到路旁,對著那人行禮。
那人帶著幾個宮人,輕輕然走了過來,還有幾步之遙,鸞歌便聞見那馥郁的香氣。香風帶過,那腳步似是走了過去,就在鸞歌舒了口氣正欲離開之時,卻見那人轉過身來開了口︰
「瞧我這眼神,一時竟沒認出來。三公主和五皇子好雅興,竟在眾人都忙活著長公主的婚事之時,這般閑情逸致的賞花游樂。」
珍妃一出口,便是指責之詞。
因著她未叫起,二人便還是行禮的姿勢。
小衍還好,只是稍微拱著手,但鸞歌卻是雙手放至腰間的半蹲之姿,讓人好不難受。
鸞歌只想著趕緊送走珍妃,這個時候也不想與她起沖突,畢竟千華的婚事由她一手操辦,若是出了差池,反過來卻與自己計較怪罪,也不是什麼省心的事兒。
「娘娘教訓的是,鸞歌不該這般懶散怠惰。倒是娘娘,近日里辛苦操持長姐婚事,勞苦功高。這幾日入了夏,日頭也開始毒辣了,您莫要累壞了身子,這宮里可離不開您。」鸞歌和馴謙恭地答道。
珍妃微微皺眉,卻不曾想她會這樣回答。平日里鸞歌對她可是漫不經心不甚尊敬的,今日怎的倒這般謙和禮讓,反倒讓她不甚適應。
上下打量了一番,珍妃皺眉開口道︰「倒難為你還有幾分眼力見兒,多少懂得禮數、明白道理,不若我還以為是一個鄉野丫頭呢。」
她明白了,這丫頭八成是瞧著自己如今風頭漸勝皇後,想要巴結仰靠呢。
想到這里,珍妃輕哼一聲,甩了甩手,不屑道︰「得了,本宮還忙著呢,你們二人且跪安吧。」說著轉身離去,又帶起一陣香風。
鸞歌這才站直了身子,瞧著珍妃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你的那點子修養,也就只能這般了。卻不知是否能笑到最後。」
一旁的小衍也望著珍妃的背影道︰「鋒芒畢露,刀光氣太盛,總有一天要自傷。」
鸞歌望他一眼,笑了笑,道︰「行了,走吧,因緣果報不過時候未到而已。不如回家睡大覺。」
小衍頓時滿臉黑線,阿姐怎麼越發能睡了,從早上醒來到現在連兩個時辰都不到啊。
饒是這般月復誹,他還是跟上了鸞歌的腳步,朝著永鸞殿走去。
踏入殿門,鸞歌便瞧見六兩正團成一團躺在她慣常休息的躺椅上。
鸞歌上前將它抱起,卻在它的嘴角看到一些肉末。將鼻子湊上去聞了聞,鸞歌登時黑了一張臉,架起小狐狸兩條腿,強迫它正視自己,陰險道︰
「你居然這個時候還敢去御膳房搗亂。如今御膳房進進出出那麼多人,也不怕給人宰了炖肉吃?況且你家主子我最近都收斂了好嗎?你倒好,吃飽喝足了回來拉仇恨。」
小衍見此,捂著嘴巴偷偷笑了笑,在一旁對著被虐待的六兩拌了個鬼臉,便回了書房。
今日去見皇後,他已經耽誤了半晌時間了,功課需得更努力才是。
六兩嚶嚶兩聲,鸞歌皺了皺眉,將它扯到自己眼前,低聲問︰「此話當真?」
六兩甩了甩大尾巴,哼了兩聲,將頭扭向一邊,不再看她。
鸞歌知道它生了氣,左右手一前一後搖了搖它道︰「行了行了,別使小性子,剛才那事兒我還沒跟你計較呢。相信你就是。」
聞此,六兩這才撲稜了兩下後腿,哼哧哼哧著,鸞歌瞧著它這般滑稽的樣子,終是爽然一笑,復又將這小家伙抱在了懷里。
靠在躺椅上,鸞歌凝眉沉思︰湘兒這般,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管怎樣,小義和千華的婚禮,一定不能出什麼問題。
按了按太陽穴,鸞歌往後一躺,整個椅子都隨著她的動作前後搖了起來。
事兒可真多呀。
晚上,甘泉宮內設宴,皇帝後妃並一干皇子公主一並出席,來參加長公主婚前辭別父兄的宴席。
一想到以後便要辭別父母嫁為人婦,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千華便淚如雨下。
這使得她整個宴會都是紅腫著眼楮,這般哀傷的情感也影響了身邊的眾人,一頓飯吃得壓抑而沉悶,但一想到這或許是最後一面,卻也沒有什麼抱怨。
皇貴妃依舊未曾到場。
宴席過半,鸞歌實是受不了這種氛圍,便向千華推月兌身子不適先要離開。千華知道她隨意的性子,這般枯坐著著實太為難她,便點了點頭。
見千華應了,她向皇帝請辭之後,便出了甘泉宮。而小衍,卻是不能同她一般隨意,畢竟今日已經向皇後行禮,千華便如同他的親長姐,這場宴席是再怎麼也不能提前離場的。
好在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穩若泰山。
出了宮門,鸞歌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貪婪地嗅著夜間清涼的自由空氣。
甩甩頭,卻並沒有往永鸞殿去,反而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步履輕盈,宛若閑庭信步。
月色正好,墜月湖邊的卵石小道清楚的展現在眼前,鸞歌一路慢行,望著月下粼粼波光的湖面,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然而,前方不遠處的巨石旁,卻出現了一個負手而立、臨湖望月的人影。
那人背對著鸞歌,只能從後面看到那長身玉立的身形,還有一襲趁著夜色的玄色衣衫。
就那般,孤孑傲岸地立于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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