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歌問出這句話,終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是她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至于那些問了也必然不會得到答案的疑惑,比如他正在籌謀之事,她也不會開口。
舒陽聞此,略一沉吟,道︰「不會太久,待此事辦完便去晉國。」
「那便好。」鸞歌點點頭,不再開口。
「最後這幾日,有些事情盡早安置吧。」見鸞歌不再言語,舒陽最後交代幾句便起身離開。
鸞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待他離去之後,她坐在桌前思考起來,中指和食指輕叩桌面,一下又一下,過不一會兒,便同樣起身朝外走去。
要說鸞歌在楚國長居內宮,再加上貴妃不與外人往來,自己之前又痴傻的緣故,各家貴女也與她並無多少交集,因此也沒什麼手帕交之類的,算得上是來去無牽掛。當然,那是除了千華和小衍之外。
如今千華嫁給小義,以她對小義的了解,已經不再擔心,即使齊楚開戰,鸞歌也相信以如今的明王定然能保得愛妻平安。
故此,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小衍了。
見鸞歌出來,院中的蓮心連忙上前行禮。
鸞歌隨意地點點頭,開口道︰「五皇子午憩可醒了?」
「醒了許久了,殿下這會子正在書房練字。」
鸞歌朝書房看上一眼,正欲邁步出門,似是想到什麼,腳步一頓,轉過來對著蓮心道︰「蓮心今年多大了?」
蓮心不明白鸞歌如何有此一問,愣了愣方才回神恭敬開口道︰「回公主,婢今年二十有三。」
「也不小了……听說過幾日便是宮里三年一次放適齡女子歸家的日子了。」鸞歌輕聲道,目光卻並不看她,而是望著天邊的一抹白雲。
蓮心卻是心中一震,當下便跪倒鸞歌面前,俯身下去道︰「公主莫要嫌棄蓮心,有什麼錯處您指出蓮心改了便是,還望公主開恩。」
鸞歌看著她驀然匍匐在地的身姿,似是想起什麼一般,按著眉心笑了笑,忖道︰是我疏忽了,這般突然地跟她說此事,當會讓她覺得不安,以為我對她心生嫌隙了。
「起來吧,我並沒有嫌棄你,不過是想到你跟著我也沒什麼出頭之日。況且你到了年紀終究是要放出去的,我是想到此時不去,若要等到下一遭,就得三年之後,沒得讓你耗了光陰。原本二十五放出去就算得上是老姑子了……」看著蓮心抬起頭正欲說什麼,鸞歌補充道︰「你也不必急著告訴我你的想法,這幾****好好想想,若願意去了,便跟我說,我定放你離去;不若的話,便回母妃那邊吧。」
說罷,鸞歌也不等她回答,移步離去,而去的方向,正是永安宮。
蓮心看著鸞歌的背影,卻是猜不來她到底是在想什麼。
蓮心是從永安宮調出來的人,當初雲姑姑讓她跟著三公主,注意她的反常之處。
試想一朝公主,從最開始的痴傻到這般聰慧機警哪能不引人注目?
當時鸞歌早已入了不少人的眼,但眾人觀察許久卻發現,這整日好吃懶做的公主並不見得有什麼值得人注意的地方,便都慢慢忽視了她,而唯獨蓮心一直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將鸞歌的事事事報備與雲姑姑。
這些鸞歌都清楚,之所以不與她計較,一是並不願在此事上糾纏,況且有的事借著別人的口說出去,遠比自己要讓人更相信,若是換了個人,卻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監視著她,倒更讓人防不勝防,反不若如今彼明我暗。
自己的真實身份已被齊茗湘知曉,蓮心自然也是擺到了明面上的事,但是大家都不說,卻也相安無事,而她之所以突然這般,當然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但是話說回來,這幾年來蓮心待自己卻也算是忠順恭謹了,當然,不算她本是貴妃齊茗湘的人的話。
故此鸞歌也是真心想為蓮心找個歸宿,或離開,或回貴妃身邊——但一定是不能繼續留在永鸞殿了。
如今小衍已經是標記著皇後烙印的皇子了,因著自己的緣故小衍或可與貴妃扯上些許干系,但若是自己不在了,永鸞殿這些與貴妃有關的人,都將面臨大洗牌,與其讓人動手不若自己主動,倒也是主動示好的表現。
當然,鸞歌也是有著自己的計較。
既然湘兒當年會為人所脅迫,那麼她也得防著日後有人繼續脅迫她,以免成為小衍的絆腳石。她和蓮心的這番對話,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傳到永安宮。
鸞歌知道,縱使湘兒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並沒有讓蓮心終止了對她日常行事的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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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炎炎,樹葉都打折卷兒,雖然那些太監怕知了的聒噪擾了貴人清休早早將這些東西捕了去,但間或還是能听見幾聲鳴叫,不過卻也被這日頭曬得蔫兒巴拉的,鳴聲也不再響亮。
鸞歌一路走來,雖是都盡量借著陰涼處,但到了永安宮卻還是出了一身汗,鼻尖細微的汗珠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雲姑姑將她迎了進來,便機靈的差人去告知貴妃,在鸞歌用溫水淨了手臉慢慢涼下來之後,才奉上早已泡好的茶水。
這幾日湘兒想著來找鸞歌多敘敘,但轉念一想,自己最近在忙活著這些事,時不時有飛鴿來,被鸞歌撞見解釋起來也不便,便不曾去找她。
鸞歌因為知道她和舒陽之間或在籌劃什麼大事,也是避著不來,今日突至,反倒讓湘兒又驚又喜。
將眾人屏退之後,湘兒看著鸞歌笑道︰「許久不見你,正想念的緊呢,本想著讓素雲去請你,但又怕擾了你,誰料你今兒個竟然就來了。」
鸞歌瞧著她的笑容竟不似作假,也是心中喟然,語氣也軟了下來,調笑道︰「你這是清修之地,我不是怕自己一個俗人唐突了佳人嘛!」
見她這般無賴的痞樣兒,湘兒用帕子掩了嘴吃吃一笑︰「沒個正經兒的!這幾日新腌了些許杏子,卻是比那梅子嘗起來更有滋味,一會兒你可得好好嘗嘗,若覺對胃口,再帶些許回去好好吃。」
「那就多謝美人好意了。」鸞歌起身,學著那些儒生行了一禮道。這般說笑幾句,她將話題扯回了來意上︰「今日來找你,還是有一事相商。」
說是相商,卻哪有商量的意思,未等湘兒開口,便听她道︰「過不多久,我便會離開去辦一件事,在此之前,有一事想要交托于你。」
「離開?」湘兒蹙眉,這皇宮那是說離開就能離開的,鸞歌這話說得也未免太過輕巧,雖是如此作想,她還是開口道︰「你說吧,什麼事,若我能做到,定當竭力。」
「莫要動皇後。」鸞歌見她爽快,自己也不再委婉,定定看著湘兒,似是怕她不明白,又進一步解釋道︰「我不管你和舒陽在做什麼事,我都希望你不要動皇後。于你有仇的是晟昭帝,而我想護住小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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