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第十五章 痛心自抑且言疑

作者 ︰ 雲城九少

「可是,當初我借那婦人之身蘇醒,不是還沒有任何變化麼?」

似是想為這樣的狀況找出什麼合理的解釋,鸞歌提起最先時的那次復生,期待地看著舒陽,希望能听到這一切不過是巧合的消息,可是有些事,並不是逃避,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有。」舒陽看著她,將往事道出︰「可還記得當初同去點雲雪山的途中,你央我救了明王並借機與他兵法一事?」

「難道從那個時候……」

「那時所能牽動的,也只是明王的命數,他本就有此一劫,但終究會逢凶化吉,所以我順勢救人,也只是順天而為,所以這一次的影響並沒有多大,反倒是自你去了楚宮之後——」

舒陽的聲音帶著些許虛渺,將鸞歌的記憶牽入往昔的回憶中︰

「雲衍本是將死之命,而因為因緣巧合,你將他從湖&lt中救出,這是命星改動的第一次變故。

「楚宮之中最有希望即位的人,最開始並不是雲衍,也不是任何一位皇子,而是長公主楚千華——因為皇後在早先,便已經知道晟昭帝乃是旁人所扮,她一直在等著機會讓千華登基,可是這一切都因為明王的到來而發生了改變,從而將千華的王命換做了鳳命。

「若不是當年的出手,明王不會升遷的如是快,出使楚國的重任也不會落在他的身上,自然也不會有這樣一個機會。

「還有小衍,若不是你的救命之恩。不是後來一步步將他推上那位子,但憑他一個毫無根基的皇子,真的能坐到那位子上麼?」

「所以你才會主動幫我對不對?」靈台一清。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一般,鸞歌抬眼看著舒陽,問道︰「因為你發現命運不是不可改變,所以才想要繼續嘗試,看看到底能改動到何種程度,對不對?」

「那個時候來說,是。」

舒陽望著鸞歌的神色有些莫猶豫。但還是強牽著笑了笑道︰「當我發現華宸的命運被改動,所以猜測著種種原因——你的命運我看不透,可是我卻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切的原因來自于你的重生,所以我去往楚宮。」

「所以,你不是收到了我的消息才迅速趕來,而是在來的路上。恰好收到了訊息?」想起當初自己的疑惑。鸞歌突然有些釋然,又有些好笑,覺得面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可她還是強忍著望向舒陽,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錯。」舒陽點頭。

「所以你後來才那樣幫著我,為我解決各種麻煩,卻又不主動作出什麼動作來。這樣既順應了雲陽一脈守護宿主的職責,又不違背術者不篡改他人命星運盤的約束。對不對?」鸞歌亦笑,望向舒陽。

「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懷著這樣的心思……」盡管覺得不該這樣回答,舒顏仍舊坦誠地道出自己最先的念頭,然而心底里卻有一道聲音不斷地告訴他不能這樣回答,否則他定然會後悔,那道聲音如是強烈,乃至于他隨後便緊跟著開口︰「可是……」

「好了,我知道了。」鸞歌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打斷了舒陽的話,「這些事我都知道了,可是,這與後來的雲婉和雲晴二人又有什麼關系?」

舒陽還想解釋,可是看著鸞歌不願往事再提的神色,最終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咽了下去,順著鸞歌的疑問回答她一來最開始問到的問題︰

「當初因華宸之故,我答應了他為他謀劃,可是那時候又人在楚國,實在走不開,所以與他約定三月後,到三年之期滿,正好前往晉國襄助與他。」

一直認真听著的鸞歌繼續開口︰「所以當初我和那人交戰于郊林之中時,乃至後來傳信與你遲遲不得見,其實都因為你回了雲陽山,對不對?因為那個時候,三年之期恰滿。」

沒有想到鸞歌會這樣問,舒陽隱隱覺得這樣有些不對,可是鸞歌所言卻皆然正確,于是他只好點頭道︰「不錯。因為那個時候恰逢期滿,我知道華宸定然已經在山下等候,那時候雖在關鍵時期,但左相與皇後都在我安排的地方居住,而皇貴妃與雲衍也排除掉安全,所以為免食言,我回了一趟雲陽,只為給華宸一個交代,卻沒有想到陰差陽錯救下了雲婉與雲晴二人。」

听到道舒陽終于提及此事,鸞歌終于打起精神來,重新坐下來,換作一副傾听的樣子,等待著舒陽開口。

「等我回到山上的時候,華宸已經等待了一日,我與他交代手上的事情只怕還有些耽擱,等結束之後定然親往晉國,待與他重約並送走他之後,我在山下遇到了雲婉和雲晴——

「確切的說,是先遇到了雲婉。

「那時候賀州大水,沖壞了百姓的良田與房屋,致使他們四散逃開,而雲婉則是當時那一撥流民當中的一個。

「那時候她扮作了一個小伙子,可是因為面上有疤痕,卻並不招人待見,甚至有人說她乃是禍害之源,在山下避難之時甚至想要燒死她——便是在那個時候,我出手相救與她,念及她無處可去,便將她安置在了山上。只是沒有想到,她卻是個女子……

「之後恰逢雲晴正被一群人追殺,恰好也被我所救,卻也無處可去。

「念著二人皆是女子,在外並不安全,又都祈我收留,于是我便將二人都留在了山上,且與她們一個避身之處,也免卻若只有雲婉一人,以後面面相對尷尬的情形——這便是為什麼她們會出現在山上了。

「後來等我趕往楚國,恰逢你進宮那日。歸途收到你的訊息。于是便趕往了楚宮——至于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因為雲生結海施展不當。你在楚宮中受創,等到一切都已然就緒,我便帶你回了雲陽……」

听著舒陽將往事娓娓道來,鸞歌這才把過去的那些事情完全的串聯起來。

她完全沒有想到,整件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因由。

不知為何,鸞歌的心頭突然猛地抽了抽,她不由伸手撫上了胸口。

「身子不舒服?可是有所復發?」這番動作落在舒陽眼中。心中一急,便當她是身子又出了什麼狀況,忙不迭伸手拉過鸞歌的另一只手腕。「我瞧瞧。」

看著眼前之人凝眉搭脈,眯眼沉思的模樣,鸞歌有著片刻的失神。

微風將窗外水榭的水氣送來,撩動著舒陽鬢角的發絲。而那如同羽扇一般的睫毛從她的角度望去。正好覆蓋住那星辰般深邃閃耀的眸子,鸞歌從沒有這樣認真打量過舒陽,可是如今越看,卻月讓她覺得揪心,覺得失落。

是啊,他為什麼會突然生出幫自己的心思呢?

當年帶她前往點雲雪山,沿途種種,都是因為檀越的遺願。是他不可違抗的師命。

眼前這個看似溫順儒和的人啊,從來都不是那樣逆來順受的性子。否則不會對自己產生近十年的厭惡都不曾改變;不會在檀越以他是下一任雲陽山主理應守護宿主,而讓他與自己血祭相結的時候毅然反對;不會那般理所當然的輕信宿命之論而想要逆天而為。

所以才有了後來想著帶自己前往點雲雪山尋找雪玉之事,才有了換了一具又一具的尸身,只為證明不進行血祭,他也能讓她活下來……

所以他才會那般輕而易舉的幫助她,在她差點完全觸動八門鈴的時候及時與她解圍又竭力呵斥;才會在她受天雷影響的時候拼盡全力照顧與她;才會在她不自知已然逆天改命,想要推舉雲衍為帝的時候不僅沒有反對,反而推波助瀾為她提供各種消息……

那不是他的轉變,不是他真心實意的想要關心她。他所關心的、在意的,只是一個能夠證明天命可改的試驗者,所以他不能讓這一場嘗試失敗,不能讓一切在中途中斷,所以他才會對自己呵護備至,對自己的事情無比上心,才會在自己又一次昏睡之後,長達一年的照顧與她……

所有曾被粉飾的一切在眼前被瞬時揭開,像是無盡的嘲諷與恥笑,充斥著鸞歌的腦海,曾經的一幕又一幕重新浮現,可都一次又一次的嘲笑著她的輕信,嘲笑著她的自以為是,嘲笑著她的自作多情。

感受著鸞歌越來越亂的賣相,舒陽猛地抬眼,看著鸞歌已然滲出汗水的額角,皺眉道︰「脈象浮亂,可是卻並不像是身子有什麼病痛,反像是情緒過于激動所至,你可是想到了什麼事?」

「靜心凝神,什麼都不要想。」

舒陽關切地開口,體內的寬和之氣也隨著他的指間所觸不斷涌入鸞歌體內,想要幫她平復已然混亂的心境,讓她盡力處于一種平和的狀態。

鸞歌恍然驚醒,也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到底在想著什麼,眉頭一皺,不知是隱隱的排斥,還是不願舒陽再為自己做出這樣只是出于冰冷目的的付出,她似是觸電般將手臂撤回。

待對上舒陽審視打量的神色時,鸞歌忍著心頭的沉郁,強笑著開口︰「沒事,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情緒失控。不用擔心,我可以自己調整。」

說著,她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按照近日里所溫習的平氣之術和練習雲生結海時總結出的持穩之道,慢慢引導著體內生出紊亂的氣息逐漸恢復正常游走。

舒陽原本還有幾分猶豫與思量,可是看著她自行調整時顯出的巨大進步,唇角不自知的翹了翹,那一份微微的擔心也因此按了下去,只剩下欣賞與認同。

「進步不少。」舒陽由衷贊嘆。

「多謝。」鸞歌此刻已經恢復最開始的神色,她點了點頭,平和內斂的容色上,再看不清任何其他的情緒。

舒陽不知她是因為這些日子的指點道謝,還是因為方才的施手道謝,但不管怎樣,對于眼前這個平日里貓兒一般喜歡撓人的小丫頭的謝意,是不是誠心誠意,他都很是樂意接受。

想到這里,他突然明白這些日子為什麼覺察出有些不對了。

自從鸞歌醒來之後,好像有些和之前不一樣了,確切的說,應當是比先前在楚宮的時候變得有些沉穩,也有些成熟和內斂,也安靜了不少。

也不知這樣好還是不好……

就在舒陽仍舊兀自思量的時候,鸞歌開口已然續上了先前的話題︰

「在你將雲婉和雲晴帶上山的時候,可知她們的身份?或者說後來,可曾問過她們先前的情況?哪里的人,又叫什麼名字?」

「知道是知道一點,但卻並不全然。」

舒陽回答道,卻不由生出幾分疑惑來,不由皺眉問她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她們的身份不會有任何問題。」

「怎麼說?」鸞歌急急追問。

見鸞歌如是鄭重,舒陽也換上了認真的神色回答她,「雲婉原名琉璃,乃是賀州沁縣人士,因為家鄉的水災,才與眾人一道流離至此。賀州離雲陽山很近,因為乃是沿著雲陽山脈而成的條形區域,所以哪怕北臨雲陽主峰,南接苗疆,地域也並不能算是廣闊,尤其是沁縣,地方更小,所以這一點很容易查。後來我打听的時候,發現沁縣確實有這麼一個女子,年齡上都與雲婉不差。

「至于雲晴,那更是好判定。她本名寶珠,乃是晉都一家古玩店的小姐,可是因為父母被賊人所害,只有她一人幸免。後來她家財被伯嬸所昧,為除後患,伯嬸欲除之而後快,卻不料被她听到訊息先跑了,最後兜兜轉轉到了雲陽山,被我所救,而這一切,華宸也幫我查證過,沒有任何差錯。

「正因為如此,我才敢讓她們繼續在山上呆下去。這兩個名字,也是按著她們的意願,不願再下山面對那些前塵舊事,我才與她們改的。否則她們之言若有半分虛假,莫說留人,就是改名也沒有半分商量。」

听著舒陽這樣的闡說,鸞歌還是覺得哪里隱隱不對。

「琉璃……」她咀嚼著雲婉的名字,鳳眼輕眯,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你在懷疑什麼?」舒陽看著她的模樣,知道鸞歌不會無緣無故表現出這樣的置疑,于是開口相問︰「雲婉有問題?」

「我不知道,可是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鸞歌搖了搖頭,定定地看向舒陽,道出自己先時來找他的初衷︰「你不覺得,一個小地方的姑娘,卻有那樣的氣派,還會做出那麼多花樣的菜,甚至還知道皇宮之中想要栽植九宮蓮卻未成的消息——有些奇怪嗎?」。(未完待續。)

PS︰先發後改,這一章寫的急,邏輯上可能有些小問題,大家可以延後一會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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