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與雲晴之間的往事出乎眾人的意料,但卻也因此抹去大家對于雲婉的注意,不得不說是一件陰差陽錯卻又巧妙至極之事。
因為二人這一層關系,原本還顯得有些客套的兩方,因此變得更加熱絡,也更加親近起來。
听完雲晴述說自己的遭遇,楊成的神色越發凝重,甚至袖中的拳頭也不由攥緊︰
「沒想到你的伯父和嬸娘竟然能干出這樣的事來!」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沒有睡著,听到了他們說悄悄話,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我一介孤女自然會讓他們心生覬覦,這也是難免的事。」
「但也不能趁人之危,甚至奪人家財還生出陷害之心!若不是你當初及早發現,如今哪還能站在此處,我哪里還能見到你?!這樣的人,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所以這次~回安陽,我定要替自己討回公道!」雲晴揮了揮拳頭,以示自己的決心。
「我幫你!」
楊成上前一步,面色憤然,更有著少年人的意氣,全然不同于方才顯得世故的模樣。
有時候,真正的情緒,在真切關心的,當作推心置月復之人的面前,才敢于表現出來吧?
「謝謝!」
沖著楊成甜甜一笑,雲晴歡喜道。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楊成模了模腦袋,望著眼前雙眼閃動的精怪小姑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再相見,總覺得她和之前不一樣了。有好多地方都變了,也比以前更讓人移不開眼了。
這樣想著,他又抬眼看了雲晴一眼,視線落在她懷中的狐狸身上,不由開口問道︰
「這只狐狸是……」
「哦!這是我家主子的狐狸,叫阿藍!可愛嗎?」。
抱起懷中的阿藍,在楊成眼前晃了晃。雲晴歡喜道。
望著她像個等待人夸獎的孩子一般,又像是邀功的模樣,楊成笑了笑道︰「可愛。」
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樣。雲晴喜滋滋地笑著,低頭抓了抓阿藍的腦袋。
她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會是如是幸運。
盡管遭到伯父與嬸娘的構害,可是卻因此遇見了舒陽。這次下山又能這樣巧合的遇到楊成。這麼多年不見,她還有好多話想問呢!
可是先問什麼呢?雲晴皺了皺眉,低頭思索著。
見雲晴不再說話,楊成這才留意到自己一直顧著跟雲晴說話,卻忘了正主還在跟前,于是順著話題,又與舒陽搭上了話︰
「先生果然非是凡俗,寵物也是世間少有的珍奇。」
說著。他友朝著舒陽拱了拱手,認真道︰「這一年來。多謝先生照顧寶珠。」
「無所謂謝與不謝,一切都是機緣罷了,你無需如此。」
舒陽點了點頭,並沒有對他方才忘記顧及自己而生出芥蒂。
「話雖如是,但禮數不可不全,還望先生不要推月兌。」
說著,楊成朝著舒陽認真地鞠了三躬。
一旁的鸞歌望著他的模樣,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這愣小子,是生怕旁人看不出他對雲晴的心思麼?
且不說舒陽稀罕不稀罕;就算要謝,也得是雲晴家中親人,他一不是父兄,二不是師長,哪里就能輪到他來替雲晴說這個謝字?
這般急著謝救命之恩,只怕是听到雲晴方才那聲「主子」,真怕舒陽將雲晴當婢女使喚了吧?
雖然頗有心機,讓人心生不滿,可是楊成本心無措,又與她自己的事情無關,鸞歌自然不會真要計較到底。
所以她並不答話。
可是這樣的沉默,卻一時之間,讓楊成有些不知所措,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一旁的雲晴最看不慣鸞歌這般,出聲不滿道︰「你又笑什麼?」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鸞歌陰陽怪氣,這次她莫名其妙的笑,更讓模不著頭腦的雲晴心生不好。
然而鸞歌卻沒有回答她,只是走到舒陽跟前,笑著道︰
「師兄,楊小將如是誠懇,你再不接受,就說不過去了。日後難免****相見,可莫要生出什麼誤會來,況且你救了寶珠的性命,受了楊小將的謝,才能讓她心生安穩。」
方才楊成定要致謝的時候,舒陽便已然猜到了他的意思,可是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將雲婉與雲晴任何一人當作婢女來看待,所以便覺得他此舉有些多余,因而不願接受。
但是鸞歌如今也開了口,他便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可以的。
于是伸手虛扶,示意楊成起身︰
「既如是,小將且先起身。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寶珠姑娘雖一直喚我主子,我從未將她當婢女看,她所以仍是自由之身。」
聞說此言,楊成自是感激不盡,可是話說到這份上,一直迷糊著不知他們所為的雲晴此刻也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小羊羔喊自己寶珠,她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可是鸞歌和主子也跟著喊自己寶珠,主子還說出那番話來,那就是明擺著要趕自己走了!
這怎麼能行?!
雲晴第一次覺得楊成有意在跟自己作對,因此伸手推了他一下,然後躲到舒陽身後道︰
「我不叫寶珠!我叫雲晴!寶珠在一年前早就已經死了!我不要離開主子,你也別想讓主子丟下我!」
說著她拉過舒陽的手臂,可憐巴巴地乞求道︰「主子,您別不要我,別丟下我。」
舒陽見此,不由失笑。將雲晴從自己身後拉出來道︰「沒有人不要你,也沒人要丟下你,只是你確然不是我的婢女。我若真要找婢女。也是去牙行買,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姐,又哪里能這樣自降身份?」
雲晴張嘴還想說什麼,可是卻被舒陽打斷道︰「這一聲‘主子’你們喊著,日子久了我慣了也便應了,但是不管是你還是雲婉,你們卻需知道。自己乃是自由身,所以無所謂要或者不要,你始終都是你。與你叫什麼無關。當初給你和雲婉賜名,也只是因為你們不想念著過去,為了喚起來方便才這樣。我的話說到這里,至于如何看。如何想。你們自己拿主意便是。」
說到最後,舒陽卻是看向了楊成,神色之中有了幾分冷意。
與鸞歌不同,他對于楊成這樣單方面的佔有欲,和替人做主的行為很是不滿。且不說他並沒有將雲晴束于身邊,便是有,這樣一種出于他人自以為對別人好,而替別人拿主意的行徑。就已經讓他不喜歡了。
「是在下魯莽了……」
楊成的臉紅了紅,好在暮色已沉。並不能瞧得真切。
盡管心中不服,他還是謹記蘇懿的叮囑,保持著謙遜有度。
這一次,他終于明白,為什麼武樑會對舒陽有著那樣的評置了。
因為眼前這個人,從來都不會給任何人情面。
尷尬之時,有侍衛來報,屋內已經收拾好了,而院中也已然亮起了幾盞燈籠。
舒陽聞言,朝著楊成點了點頭,便踏步往屋內走去。
雲晴因為方才的事與楊成生出幾分嫌隙,也緊緊跟在舒陽身後而行。
雲婉早已恢復了當初的自如,可是仍舊怕自己被人認出,匆匆福了福身子,也隨著舒陽而走。
以致最後,樹下只剩了楊成和鸞歌二人。
撫模著懷中的六兩,鸞歌輕輕一笑,朝著楊成走近兩步,用只有二人才能听清的聲音道︰
「楊小將只怕沒有追求過姑娘吧?討心上人的歡喜,可不是這樣的。」
「我……鸞歌姑娘……」
被鸞歌這樣突然戳中了心思,楊成突然不知如何搭話,局促地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事啊,急不得。」
鸞歌瞧著他有趣,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眼底閃過一絲古怪,笑意更深︰「有件事你怕是不知道,我師兄是不喜歡女子的——所以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瞧著楊成目瞪口呆的模樣,鸞歌很是滿意。
當下後退兩步,朝著楊成福了福,低聲道︰「小姑娘生氣了,找點她喜歡的東西,哄一哄便過去了,。鸞歌言盡于此,先行一步。」
轉過身,也不管楊成是如何反應,鸞歌便直直往前走去,強忍著才憋住了笑意。
直到她走到了門口之時,才听到仍舊在鐵樹下站著的楊成揚聲道︰「多謝姑娘指點!」
瞧著他那欣喜的模樣,鸞歌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便直直入了屋內。
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因為雲晴,而讓舒陽與晉三公子身邊的人生出嫌隙來,可是她卻又沒有義務為舒陽的壞脾氣免費擦**,那就只能好好的犧牲一下他自己咯。
這樣想著,鸞歌甚至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
聲音一出,倒是讓站在正廳當中的舒陽回過頭來,詫異道︰「怎得突然這般高興?」
「做了好事,自然開心咯!」
鸞歌沖著他擠眉弄眼,看著他渾不相信的樣子道︰「好了!你就別問了!騰了一整天,累死人了,我住哪里?」
「東西各有兩間屋子,你們自己挑吧。」
「公子和楊小將住東邊的兩間吧。西邊的屋子,鸞歌你住一間,我和雲晴擠一擠,正好說說體己的話兒。」
知道舒陽有潔癖,不喜與人共用物事,又不能讓楊成隨著外面的那些侍衛一道安營扎寨,而鸞歌又與雲晴不對頭,調整過來的雲婉已然有了先前在山上統管一切的氣派,一句提議便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可是進門的楊成一听到雲晴要和人擠在一起,忙不迭道︰
「不用了,我晚間要守夜,你們不用擠在一起的,一人一間正好。」
這樣的愣頭青,讓鸞歌不由失笑,還真是疼惜小姑娘,可是卻不明白雲婉這樣安排的立意。
既然分了東西兩邊,自然是按照男女的不同布置來的,況且都是雲英未嫁的姑娘,盡管如今民風開化,可是哪里就能同院而住了?
雲晴聞言,果然不僅沒有感激之色,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拉過正在無奈聳肩的雲婉往西邊的屋子走去。
鸞歌笑了笑,也往西邊而去,趕了一天的路,可不得好好休息休息麼?
至于舒陽,剛被他冷待過的楊成,又哪里會去問?
于是乎等到楊成回過神來的時候,廳堂之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夜色漸深,這座位于平州山腳下的農舍也逐漸陷入了安靜之中,哪怕外間有近百位侍衛守夜值崗,卻連半分太大的聲響都沒有傳出。
這便是晉三公子府中所養的守衛。
蟲鳴間或傳來,月出月又沒,因為燃著艾草香,不僅沒有蚊蟲叮咬,甚至不知為何床鋪都並不潮濕。
眾人一夜好夢,醒來之時,已經有飯香隱隱傳來。
「呶,給你這個,昨天是我不對,寶珠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不能!」
嘴上說著拒絕,可是雲晴卻是一把搶過楊成手上的東西。
楊成見此,不由咧嘴一笑︰「那你說!要怎麼樣才能不生氣?我一定照辦!」
似是怕雲晴不相信,楊成甚至還伸出手掌,作立誓狀。
「讓你不要喊我寶珠的!我叫雲晴,雲朵的雲,晴天的晴,呶,就像今天的天氣一樣。你別再叫我寶珠,我就不生氣了。」
用手中的物事指了指天空,雲晴道。
「那……好吧。」楊成醞釀了下,這才開口道︰「雲晴……我叫你雲晴,那這樣你可以不生我的氣了嗎?」。
「不生氣了不生氣了!你瞧著我是那麼容易生人氣的人嗎?而且看在你送我這個的份上,我當然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原諒你啦!」
听到楊成的話,雲晴霎時間擺了擺手,那模樣,只怕只有楊成那傻小子才會相信她真的生了氣吧?
真是孩子氣性……
可是,卻也煞是美好……
站在門邊,望著雲晴手中用草編的蝴蝶和蟋蟀等小玩意兒,鸞歌的唇角不由翹了翹。
陽光灑在她的面上,將她面上的縴小絨毛也映地柔軟,尤其是那雙鳳眼,也因此變得更加柔媚,一眼望去,只如一個粉妝玉琢的瓷女圭女圭般惹人憐愛。
「還不去吃飯,小心一會兒沒了。」
伸出手來,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前這個小人兒的頭發,舒陽笑道。
「你怎麼走路也不出聲?」
鸞歌被嚇了一跳,不滿的瞪他一眼,然後順了順自己的頭發。
這人真是的,干嘛動不動就模人腦袋,頭發亂了很難梳理的好不好?
「是你瞧得太出神了,怪我咯?」
舒陽朝她癟了癟嘴,然後道︰「行了,快去吃點東西,再晚點,路上要熱死了。」
「知道了!」
沒好氣地白了舒陽一眼,鸞歌踏步而出,沒有注意到身後之人望著她微翹的唇角和柔柔的目光。(未完待續。)
PS︰過渡章節,沒有太多的情節,下一章節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