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皇子府中,鸞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沖到秋溟苑內,可是卻得到舒陽出門的消息。
「師兄出門了?那他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懷中抱著六兩,鸞歌一手拉過雲婉,急急道。
怎麼偏生在這會兒出了門呢?如今趙亦這邊已經談妥,只剩下舒陽這邊安排好,講六兩送回雲陽這一步了,誰曾想他居然不在。
雲婉也看出鸞歌的著急,目光從她懷中仍舊帶著幾分懨懨的六兩身上滑過,便明白只怕她這趟出門並沒有找到解決的法子,因此出聲安慰道︰
「姑娘先別著急,主子說只出門一兒,沒多久就回來了。要不你先坐坐,我去幫你倒些水解解渴,也讓六兩好好休息休息。」
「好,不過只要白水就好。」
听雲婉這麼一說,鸞歌還真覺得有些口燥,因此點了點頭,然後將懷中的六兩放到一旁的軟榻上,自己則坐在了跟前。
「呶,嘗嘗味道如何。」
沒多久,雲婉便折身回來,遞給鸞歌一盞茶水。
鸞歌搭眼一瞥,正要拒絕,卻听雲婉道︰
「放心喝吧,不是別的茶。主子知道你喜歡君山銀葉,所以上次三殿下差人送茶來的時候,他特意吩咐過了,這是專門給你留的。」
鸞歌微有驚愕,再看之時,輕輕一聞,才發現的確是上好的君山。
「既如此,就多謝師兄和雲婉姐了。」
「這有什麼好客氣的?」
雲婉嗔她一眼,然後走到軟榻另一邊坐下,也看著六兩問道︰
「怎麼樣?無落大夫怎麼說?」
「他治不了。」
放下手中的茶盞,鸞歌苦笑一聲。
「沒事的,這一家不行,我們換一個大夫不就是了?六兩既然是靈狐,肯定命數極好,你也不用這樣擔心。況且不是還有主子麼?主子那麼厲害,肯定會想到辦法解決這件事的。」
「但願吧。」
鸞歌點了點頭,「不過目前來說,至少狀況還算好些了。」
「你且放寬心,出了什麼事情,大家都在。」雲婉伸出手來拍了拍她,安慰道︰
「方才臨走之前,主子還說若是真找不到法子,就先讓我帶著六兩回山上,至少先抑制住病情的加重,等想到解決的辦法再說,所以你大可放寬了心,辦法總會有的。」
「師兄讓你和六兩回山上?」
鸞歌睜大了眼楮,可是轉瞬便明白舒陽這樣做的原因。
山上之事既然不能為外人所知,那麼就只能讓上過山的人來做這件事——
舒陽要在三皇子身邊,而且從他們來安陽一路看,多少眼楮都瞅著他看,自然不能輕易走動暴露身份;
自己要去西山找解決的辦法,也不能就送六兩回山;
那麼最後的選擇就只剩下雲婉和雲晴。
雲晴的性子困不住,所以只有雲婉才是最妥帖的人。
雖知如是,鸞歌還是有些擔心︰
「可是你若是離開了,秋溟苑這邊怎麼辦?雲晴能操持起這邊的事情嗎?」。
說到這里,鸞歌忽地想起什麼來,轉口問道︰
「除了昨兒個晚上,我好似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她了,是因為見到我所以躲起來不願意露面麼?」
听到鸞歌這麼問,雲婉雖知道她們兩個之間本有嫌隙,但也明白鸞歌這麼問不是故意找茬。
畢竟單就賀州那一遭,也可以看出,她也是想和雲晴化干戈為玉帛的。
因此雲婉笑了笑,如實道︰
「倒不是躲你,而是她這些日子確實在忙活——楊成抽空幫她在查她家當年的舊事,好似有一些頭緒了,所以她最近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上面呢,哪里還有時間再操心些別的?」
「那這樣你若是真走了,秋溟居大小的事情怎麼辦?」鸞歌不放心道。
「就算走了不還有其他人麼?雖說我掌著秋溟居的內務,但咱們到底算是客居,一切都因為三殿下上上下下地吩咐過,要說我做了什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況且如今已經安頓的差不多了。反正書房那邊,就是主子不說,三殿下派來的人也不會輕易動,所以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雲晴只要有時間照看一下就行了,也不用她做什麼。
「再者說了,」雲婉沖著鸞歌一笑,「這邊不還有你麼?」
鸞歌失笑。
自己連結香居的事情都不管,還會理會秋溟苑的事情?
但既然雲婉已經連這樣自己都信不過的話說出來了,就說明舒陽定然是已經考量過秋溟居的事情,能保證不會影響大局,才會放心讓雲婉走。
若真是這樣,自己的擔憂就純屬杞人憂天了。
于是鸞歌不再多言,只點了點頭算是應和,然後朝著門外看去。
心中暗道,都說了這麼一會兒的話了,怎麼還不見舒陽回來。
誰曾想這不看不要緊,一看竟然看到另一個熟悉的面孔。
外面正奮力想要突破重圍闖進來的趙亦看到鸞歌轉過臉來,連忙揮舞著手臂張牙舞爪般招呼道︰
「鸞歌!鸞歌!快讓他們別攔著我啊!」
說著還將自己身前出手相攔的侍衛拍開,可是誰曾想竟有人使足了勁兒抱著他的腰不松手,讓他無可奈何。
鸞歌只覺額頭一黑,這小子不是離開了嗎?這會兒又鬧哪出?
起身跑出秋溟苑,站在柵欄門之外,她示意那些人先放開手,這才上下打量著趙亦,皺眉道︰
「小侯爺不是回自己府上了麼?怎麼又闖到這里,還在別人家里鬧騰?」
「誰讓這些奴才攔著小爺不讓小爺進的?他們要是老老實實的放小爺進來,小爺怎麼會這樣?再者說了,宸表兄的府上,我算哪門子的外人?才不是別人家呢!」
鸞歌懶得與他計較到底是你家我家,但是瞅著他一個人這樣,不由雙臂環胸,繞著趙亦轉了兩圈道︰
「那小侯爺這是給鸞歌送謝禮來了?可是我怎麼瞅著您什麼都沒帶呢?」
「東西嘛,說了讓張雲等會兒送過來,那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哎呀你先別這麼瞅我,怪慎得慌的!」
趙亦被鸞歌看得不自然,連忙伸出手在她面前擺了兩下,示意她趕緊打住,然後帶著幾分幽怨道︰
「還說呢!小爺方才送你回來,連自個兒的蒼狼都讓給你騎了,你到了地方就直接翻身下馬,不等小爺開口丟過來韁繩就跑,叫都叫不回來,也不知道想想兩匹馬我怎麼帶的回去……」
「那小侯爺是因為兩匹馬沒法處置?」
鸞歌挑眉,終于明白趙亦為什麼要送自己回來了,原來是想就這樣賴著不走,可是她是誰?多吃了十幾年的飯,怎麼會就這樣讓這麼一個小屁孩給誑了去?
趙亦倒是沒有覺察出來,一听鸞歌這話,連忙點頭道︰
「對呀!對呀!」
「那既然這樣……」
鸞歌輕輕一笑,隨手點了兩個站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的侍衛道︰「你們兩個,將小侯爺牽來的那匹馬送回安國侯府上去。」
說著她又看向趙亦︰「這樣小侯爺就可以安心騎著蒼狼回府,也不用擔心什麼馬兒沒法子牽回去了。又或者這樣,您先回去,等一會兒張大人送東西過來的時候,再讓他牽著自己的馬兒回去也成。」
「……」
趙亦被鸞歌這主意堵得無話可說,只得賭氣郁悶道︰
「你怎麼就這麼想趕我走呢?我這思來想去的,覺得除了那天在大街上坑了你,好像也沒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而且你不也說了麼?過去的事情就不計較了,怎得好像還不待見我的樣子……」
說著還像個半大孩子似的委屈地嘟起嘴來,瞅一眼圍在跟前的三皇子府侍衛道︰
「你還讓他們都攔著我,不讓我進來……先前我可是在宸表兄府上橫著走都沒人敢攔的!」
鸞歌被趙亦這突然的轉變逗得愣了一愣,但很快便回過神來,正色道︰
「這小侯爺就冤枉我了!第一,不是我想趕你走,而是小侯爺為什麼要跟著我進府——當然,您進府我管不上,但是私自來到後院造訪女客,您覺得這樣合適嗎?
「要是就這麼傳出去,外人如何看三殿下,如何看待您,又如何看待我?您說,這樣的話侍衛不攔您攔誰?
「第二,鸞歌雖在三殿下府上住著,但到底是客居,府上的僕婢敬我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但卻不代表什麼就都听我的。
「所以,小侯爺有這個時間在這里頂著日頭跟我瞎扯,不如想想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才會得到這樣的對待。」
听鸞歌這麼一說,趙亦霎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明白自己再怎麼說都沒有用了。
鸞歌說的不錯,旁的原因或許可以不論,但是女兒家的名聲,卻是不得不看重。自己這樣做,好似真的有些過了。
低著頭想了一想,他瞅著鸞歌似是打商量道︰
「那要不這樣,三皇兄如今也不在府上,我就先自己去前面園子里轉一轉,等一會兒張雲送東西來了,我再來找你玩,你看怎麼樣?那時候我帶著禮物來,就不算是唐突私闖了。」
說著,不等鸞歌開口辯駁,他轉身對著那幾個先前伸手攔他的侍衛道︰
「你家殿下說不能私闖後宅,卻沒說不能去你家前面的園子溜達,現在小爺是你們府上的客人,都仔細地招呼著點!」
話畢,便似是在自己家中一般,揚長而去。
身後幾個人連忙跟隨而上,留下鸞歌在原地回味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