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你且放心。雖說小衍年幼,但如今的太後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就算左相隨著帝師雲游,但該布置好的東西,三兩年之內也不會生出不妥來。我想的是,這件事,會不會和楚懷闊有關系——」
望著鸞歌,舒陽一字一句的分析道,「當初蘇月翎從我們手中救走了楚懷闊,可是來到安陽的這些日子里,我著手調查時卻沒有發現任何有關楚懷闊的蹤跡,而如今又傳出這樣的事情來,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系,真的很難說清楚。」
然而鸞歌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上一次因為輕敵,所以讓他逃跑了,可是如今他若真的還敢回楚國,或是對小衍的帝位有所覬覦或是生出旁的心思,我定然不會讓他好過。莫說蘇月翎將他藏得怎樣好,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他來,讓他好生瞧一瞧,什麼叫做惡有惡報!」
「事情你已經知曉,那接下來,就做好應對西山之行的準備。」舒陽彎了彎唇,對著鸞歌道,「我先去沐浴,你也早點回結香居去,免得屋里的人擔心,至于六兩,是暫且放在這邊讓雲婉照顧著,還是你帶回去,你自己決定。」
鸞歌搖了搖頭,看向懷中的六兩︰「我帶它回去結香居吧,雲婉什麼時候走,我再送六兩過來。」
……
關于送六兩回雲陽的事情,因為舒陽昨天就有打算,因此不過午後時分,所有的一切便都安排妥當。
炎炎夏日,當運送泔水的車馬從三皇子府出來,那些按照慣例盯梢的人,對這早已習慣的一幕沒有引起任何的警覺。
相反,前門一輛秀美的車架,則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當初三殿下從城外接舒陽等人入城,便有人看到過這駕馬車,只道是痴情人三皇子終于開了竅,不再在自家嫂子這麼一棵樹上吊死,還曾在大街小巷被念說了好一陣兒。
就連皇帝听聞,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指婚二皇子的虧欠,對于華宸這樣對待一個女子,除了在蘇貴妃提起的時候笑了笑,倒也沒再作什麼計較。
而今日,這個傳說中被三皇子金屋藏嬌的美人兒,居然又一次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難免讓人生出幾分好奇來。
相比之下,不管是那輛不起眼的馬車,還是後來行乞被趕出來的老嫗,都顯得微不足道。
「大熱天的,本該好好在屋子里下晌,現在倒弄得跟個跳梁小丑似的,讓大街上的人瞅來望去,真是煩死了!」
車內傳來一道不滿的抱怨聲,外面駕車的男子听聞,不由出口寬慰︰
「你再忍一忍,等一會兒回去再好好睡一覺。而且你在車里面,他們再怎麼瞅,也瞅不見你的真容不是?」
「好啊你個楊成!竟然開始跟我叫板起來了!」
車內的人一生氣,便要揭開車簾訓斥那趕車之人,可是剛踫到簾子,想起出門前主子交代的事情,只好又恨恨地放下︰「我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賬!」
「成成成,你說什麼都成,只是這會兒啊,咱們先去錦衣閣看幾件衣服。還有你不是說一直想回你家鋪子里看看麼?平日里你沒有機會出來,今天倒也可趁機去轉轉。」楊成抖了抖馬繩,對著車內的人道。
然而這話一出,院門還有幾分氣盛的雲晴霎時間變得有些蔫兒了。
手指纏繞著衣服上的流蘇,她帶著些許氣悶道︰「那已經不是我家的鋪子了。」
「總會是的。雖然現在我們查到的東西還很少,但關于你伯伯嬸娘的去向,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只要朝著這個方向安排下去,再讓人盯著鋪子里,終歸會有什麼蛛絲馬跡的。」
雲晴唔了聲︰「但願吧……」
這小半個月以來,楊成在當值的空隙,一有時間便幫她著手調查當年父母遇害的事情。
但是因為當時一道出去走那趟商單的人,大多數也都死于那場禍事;而後來古玩珠寶鋪子里的伙計,也大都被雲晴的伯父趕走,留下來的,要麼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新人,要麼是雲晴伯父的心月復;再到如今店鋪轉手,又換了一茬新面孔,已經很難再尋找出當初的情況。
唯一找到的一戶老僕,知道的事情,也與雲晴以及眾人所知的無異,線索算是又斷了一條,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不管是楊成還是雲晴,心情都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所以今日聞說要扮作鸞歌的樣子,來避過別人的耳目,雲晴便有些不喜。
但是舒陽的安排,她又不好不听,于是便將所有的氣兒都撒在了楊成身上。
到了這會兒,想起楊成的無辜,以及一直以來對她的好,她卻又生出幾分愧疚。
小女兒家的心思,在這悶熱聒噪的午後,不知不覺地千回百轉起來。
……
隨著那一輛泔水車駛到城內的小巷之中,再換做一輛普通的馬車駛出城外,早已候在城郊林中的數道人影也顯出形來。
「我告訴你的事情,都記住了嗎?」。
看著已經扮成老婦的雲婉,舒陽再一次問道。
「嗯,主子放心。」雲婉點了點頭,面色鄭重。
臨行之前,舒陽單獨將她喊去,與她說了如何躲過那些毒瘴和陣法的辦法。
這也意味著,如今的自己,可以暢行無阻于雲陽山上下。
這不可不說是這一年以來,最大的信任與囑托。
尤其是在舒陽知曉她的身份並不簡單之後,還給予她這樣的重任。
因此雲婉的神色格外凝重,似是怕舒陽不信,她再一次開口道︰
「雲婉發誓,一定會將六兩平安帶回山上,也會守好主子的家。」
舒陽彎了彎唇,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路辛苦。」
這時候鸞歌望著雲婉,看出舒陽對她的信任,也不得不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她︰
「雲婉姐,六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先前的不敬,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放心吧。」
雲婉笑了笑,從鸞歌懷中接過六兩,回頭再看一眼,便上了已經備好的馬車之上。
而舒陽則是對著隨行護衛的侍衛拱了拱手︰
「諸位兄弟,此行有勞。」
得了三殿下的囑托,這些人哪里敢托大,連忙應聲道︰「先生客氣。」
辭別既成,馬車轆轆而前,在這個灼熱的午後,卷起一地塵土,又讓一切歸于平靜。
望著已經消失在視野中的一切,舒陽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鸞歌︰
「走吧,回去吧,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還有很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