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快到辰時的時候,果不其然,趙亦派來的人便已經到了三皇子府。
三殿下早朝未歸,于是鸞歌便只與舒陽作別之後,帶著宜碧上了車。
此次前往西山,按照昨日元寶來傳令所說,鸞歌此行可帶兩個婢子隨行侍奉。但是從昨兒個他所言,趙亦在朝上的表現,只怕自己這一個名額都是額外多出來的,哪里真能由著自己帶那麼多人?
但是出行之事,又跟著一群男子,身邊若是不帶一個婢女,莫若會被人輕視,就是一些事情做起來也不方便。于是權衡之下,鸞歌帶了遇事更為冷靜持重,待自己也更為真切的宜碧同行。
鸞歌如今所乘的馬車,是趙亦特意吩咐,按照他的要求所制,完全不輸于華宸當初迎接舒陽一行進城的時候,準備給鸞歌等人的馬車。
莫說內里如何華貴舒適,就是外面一眼瞧去,都讓人懷疑內里坐著的,是不是什麼公主貴人之流。
宜碧模著車內輕柔的紗帳,不由嘖聲道︰
「到底是安國侯府的手筆,就是這裝飾用的紗帳,也是上好的天蛛絲所造。晉國一年的天蛛絲綢總產最多也不過一匹,這樣的東西用在這里,整個安陽除了陛下,只怕也就安國侯府才有這樣的財力了。」
「再好的東西,用不到改用的地方上,也是浪費。」
鸞歌抬頭望著馬車頂部抻向四周,順著四方垂下如流蘇般的天蛛絲帳,話語中並沒有多少稀罕與驚奇。
說著,她指向頭頂的天蛛絲︰
「這些東西,若是用在閨房或是制作夏衣的罩衫,或許還能恰到好處的發揮真正的用處,可是這樣垂在車內,不僅有失美觀,還累贅佔地方,白瞎了這樣的好東西。」
宜碧笑了笑,帶著幾分促狹湊到鸞歌跟前,悄聲道︰
「姑娘,你說這小安國侯,是不是喜歡上您了啊?」
鸞歌白她一眼,靠在車壁之上閉目養神起來︰
「欲求于人,自然事事都捧著巴著,沒什麼奇怪的。」
然而宜碧卻似是並不相信,反而伸出手指頭細數道︰
「可是您看,這些日子來,且不說先前當著我們公子的面,用玉虎蘆求娶之事;就是後來,也是多次來府上找您,不過都因為那次的事情,被我家公子拒絕了;再往後就是現在,昨兒個先是送了那麼多東西過來,為了讓您一道去西山,甚至不惜與陛下杠上;今兒個又用這樣用心的馬車來接您,您說,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這就是喜歡了麼?他求娶乃是為了讓我好替蒼狼治病;送東西來那是我治好病的謝禮;至于費盡心思讓我同去西山,也是為了防止蒼狼的身體再次生病;如今這馬車,只怕也是為了顯示他安國侯府的氣派——畢竟我是以安國侯府這邊人的身份去的西山,他只怕是不想落了自己的臉面。
「這樣算下來,我倒不覺得哪里看出來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再者說了,不過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能懂什麼情情愛愛?」
鸞歌說著這些話,連眼楮睜都沒睜,可見是完全不將宜碧的挪揄當回事兒。
听鸞歌這麼一說,宜碧也開始覺得不無道理。
這小安國侯如今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雖說這個歲數的貴族子弟大都開始結親,但對于向來晚婚的安國侯一脈來言,這倒也算是比較小了。
再一想這些年來,安陽城內傳說的有關小安國侯千金換一笑的風流韻事,怎麼看都是年少不知事的任性行徑,哪里就真的說喜歡就喜歡?
保不齊今兒個這個想法,明兒個那個主意呢……
宜碧這樣兀自想著,鸞歌則出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但見她閉著眼楮道︰
「這一次去西山,所有的女眷也就你我二人,本就容易落人口舌;若是再添上這麼一遭空穴來風,還不知那些人會怎麼編排,所以你方才的這些話,還是莫要亂說的好。」
宜碧聞聲,吐了吐舌頭,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道︰
「婢子記住了。」
「嗯。」
鸞歌似有若無的但應一聲,便不再開口,只閉著眼楮,不知道是在補覺,還是在想什麼事情。
就這樣,很快便到了城門處。
整個隊伍已經在城門外候著,但是此時距離辰時還有一刻鐘。
趙亦為鸞歌準備的馬車到底招搖,因此剛一出城門,候在城外整裝待發的眾人便一並瞧了過來。
早有人招呼了趙亦,所以當鸞歌的馬車剛停,便听外面傳來一聲帶著雀躍歡喜的問候聲︰
「嘿!鸞歌!你終于來了?怎麼樣,這馬車可還舒適?」
外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因為趙亦這一聲喊,齊齊往這邊瞧來,都想要仔細看看,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能讓安國侯世子在朝堂之上大肆追捧,甚至不惜挨板子也要帶在身邊。
雖說在三皇子府,因為沒有什麼旁的人,鸞歌對趙亦便由著自己的喜怒來,可是如今這麼多雙眼楮看著,又有外人在場,最基本的禮數和面子還是得全了。
因此她吩咐宜碧揭開簾子,從那半掀的車簾當中露出一部分人,對著趙亦柔聲道︰
「多謝小侯爺記掛,鸞歌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趙亦聞言甚是歡喜,騎在蒼狼背上只能望見車內一角,卻像是見到了鸞歌一般,連說話都帶著笑。
說著他又對著身邊的侍衛道︰
「鸞歌姑娘是小爺請來的貴客,你們都好好的伺候侍奉著,若是人少了半根頭發,你們就自己看著辦!」
「是!」
趙亦帶出來的安國侯府侍衛聞言,齊齊地應了一聲,其中聲音最響亮的,反倒是站在人前卻很明顯還是個半大孩子的元寶,讓人只覺莫名地喜感。
「明白就好!」
趙亦吆五喝六地招呼一聲,然後沖著車內的鸞歌道︰
「有什麼需要或是覺得不滿意的地方,你就直接說,你是我請來的人,若是有人敢讓你受什麼委屈,小爺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話音剛落,鸞歌還不及回答,便听又一道聲音傳來︰
「亦表弟這話說的,好似我們這一趟去西山,有人要故意針對這小姑娘似的。」(未完待續。)